红河州往事

我认识这样一个朋友,他性格乖觉,不愿说漏姓名,他祖籍红河,出生于虎年,为十二属相之第三,有自称老天师的人给他算过命,说他是土命、怕水。

红河,最炫耀于世的是它的那一十三个县、市,每一个都赫赫有名为世人所孰知。从最东北角的泸西下来,沿着西南方向,过弥勒,进开远,向西又进入了建水、石屏,再急转向南,又过红河、绿春,接着向东走过元阳、金平到了河口,又是一路向北进屏边,跨蒙自,入个旧,如此便走完了这秀美的红河大地,从版图上看,它就像一片斗大的树叶,飘落在祖国的西南大地之上。

红河位于中国云南省东南部,北连昆明,东接文山,西邻玉溪,南与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接壤,北回归线横贯东西。人分东西南北之相,眉目如画,雄中藏韵。

可是我认识的这位朋友,五官还算好,就是只有一米六七的个子,按当今中国女子的择偶标准来看,是一个二级残废的角色。他有着怪特的性格,人多的时候疯癫,一个人的时候又静的出奇,不管周围到底如何,好文,也好游玩,山川之美,大地之秀,湖泊之明,人物之灵。

这种性格是在前几年的时间里才有的,于是在涉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时候,他便不安分的游遍了老家周边的大小村镇。可惜的是,他所在的镇子只有一山三湖十一个村,人倒是见了不少,可就一直没有走出那儿的山川河道。湖是镇子上出了名的水库,各分布在镇子的西北,东南,西北三个方向,像是三个巨人,守护了这镇子上的百姓。水库建于什么时候已不得而知,但相传:“吃水不忘毛主席”,他爷爷告诉他,现在中国的水库,都是毛主席那时候建的,他也参与过。水库的周边是山,有的黑压压全是树木,有的怪石林立,只有少些灌木生长,有的是在农田与湖岸的界线种了一些白杨还有梧桐,远远看上去都各有千秋。湖周围是山,山的周围是村庄,于是他便以为,这世界就是山、水、人的构成,水养了山,山养了水,水养了人,山养了人,人真是享了天大的福气。

山是不怎么出名的,只有那一座被称是杨梅山的,闻名整个镇子,并不是因为夏天时它满山的红杨梅,那杨梅的品次是算不得上好的,让它出名的是那些从地表深处挖出来的铁矿,一天要拉好多车,后来发现储存量不怎么多,就再没有开采了。那次开采还采出了一段美事:勘察队勘察出错,本想连着一起找出铁矿和石油来,等啊等,管子里没有喷出黑漆漆的石油来,反而流出了热腾腾的温泉,一时间里,温泉度假区拔地而起,成了整个县城了炙手可热的明星处女地,连外县的某些地方也闻其大名。据说温泉水里含有某种特殊的矿物质对身体好,刚刚的那几个月可是不得了啊,在路上遇到一个人,一问要到哪里去,必答要去泡泡温泉。

几年的时间,依徬着温泉度假区的那个村子竟也跟着发了一笔财,盖起了另其他村人羡慕的小楼房。现在,要重新建高规模的风景区,原有的度假区已被夷为平地。如今,依然每天都有专门的车子去拉上一车温泉水,带到县城里的酒店供游客享受。往温泉度假区向南走上七八里是一座学校,建在了离那片湖不远的地方,周边也全是山,有大有小。在他上小学的时候,会趴着窗口注目着那些山和水,有滋有味,后来七夕节的时候听了奶奶说起牛郎织女隔着银河不能相聚的传说后,他便认为世间所有的河流都是用来阻隔相聚的,是无情的,他开始不喜欢这些明澈的碧波来。

年纪渐长的他读到了那句诗: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他并没有按照书本上的思乡之情来表达自己的情感,而是认为是河阻断了两岸之地,也阻断了两乡之情,他更是不喜欢了。

如今已是太平盛世之日,从抗日战争开始,解放战争,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这一系列的大事件都似乎和这个小镇子没有关系,但人们总能听到一些当年很传奇的故事并口口相传。直到十年前的中央决定废除农业税,这一延续了几千年的压迫农民的税种终于退出历史,有人曾因为它而丧失天下,有人也因为它夺得江山,对于这个小镇来说这才是值得欢呼雀跃的值得记录在历史的事。

于是,从那会开始,坝区里交通好一点的地方便开始做起了生意,出售一部分土地以获得本金,然后再把目光伸向当地的大产业——烤烟,从农民手里收购以低于烟厂规定的价格,再打包直接卖给烟厂,直接赚取中间的巨额差价,几年里便产生了许多千万家庭,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近几年政府管理严格了起来,一抓到就是以走私罪论处,像秋风扫落叶一般,立马少了许多这方面的商人,但还是有些胆大者依然刀上舔血。所以,不管外面如何震动,这却是风气坦然。

我这朋友总喜欢在夕阳布满山坡之前去走走,然后走到山顶静静的等待着夕阳西下山头不再,只要有时间就会出去走走。他是不会关心是江泽民任国家主席还是胡锦涛。不是什么美景,只为了一颗好奇心而已,今天和昨天有什么区别,明天又是什么样的?当夕阳西下山头之时,月亮还没有彻底的亮起来,整个天地像极了一幅大气的中国画,只有一种颜色:墨黑,却是那么的完美。

我这个朋友稍微读了一些书,胸底还是有些墨水,每每这个时候,他总会吟出几句诗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风景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苍山如海,残阳如血……他的心里会生出许多感叹:天地如此之大,人是如此的渺小,于是又把生命联系了起来,生命是上天赐予的最珍贵的礼物,悟出要珍爱生命。

看完了风景念完了诗句感叹完了人生,他又会大声喊上几下撕心裂肺的:啊,啊,啊……声音回荡在天地间,顿时他觉得自己也很伟大。当然,他的这种喊叫如同大海里的一夜扁舟,是微不足道的。

回到家时月亮早已明亮了起来,可以看到月宫里的那棵树,父亲总会埋怨他,这么晚了才回来,还是在山上,那会怎么不要回来了,就在松毛树底下睡着了。

他不会回答他父亲的,他明白他也只是发发牢骚说两句而已。出门到水龙头上抹上几把脸冲一下脚,他便去睡觉了。怀着满心快活的好奇,他越来越向往外面的世界。他想,不管是精彩还是无奈,自己总也得去看看吧。

自古以来,农村人想要走出农门进入广阔的天地间,读书是不二之选。于是,他就很努力的读书,可骨子里的脾性却使得他读一下玩一下,玩一下读一下,最后成绩总还是不错,老师还把他当做新时期学习方法好的榜样和大家说让好好学习他的经验,甚至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有那个命可以去到外面,不然怎么那样学习还学得相对差不多,其实并没有什么方法。后来,他真的考取了一所外地的大学。他听说,那里很美,山是绿的,水是绿的,山在城中,城在山中,他幻想着那应该是比童话差不了多少的地方吧。他真的是要走出去了。

就在他决定出发时,他的家乡发生了一件让人闻之伤心落泪的事。出镇子往西四十里的一个村,一个女人,她的公公重病住院最后无力回天,驾鹤西去,刚刚把公公的后事办完一个月,丈夫又在外出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因为喝了太多的。母子俩坚强着把他的后事办了起来,来告别的宾客没有不伤心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去世了两位亲人,换做谁都受不了。恰好那天有一个风水先生也被请到了帮忙做一些法事,他看到那家的男孩时吃了一惊,竟然看出那个男孩也会在那一年死去。他没有和那女人说,怕她受不了刺激。果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那男孩上山砍柴,不小心摔在了大石头上,把头磕了一个大窟窿,看到男孩的尸体时,那母亲直接就晕了,后来又哭昏了几次,大骂着老天不公。在外面去世的人是不准进家门的,村里也按照成年人的标准为他制定了一副棺木,把他洗干净装入棺木,就放在他摔死那里。她的嫂子和哥哥们拉着她不让她去看,生怕她想不开。下葬的日子到了,她的哥哥嫂嫂搀扶着她去送那孩子,一路上,见到的人无不哭泣。

事情过后,村里人怕她想不开,每天都有人去她家坐一下,说说话。唉,说什么都是不起作用的。还好她还有一儿一女,不然真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儿女虽然都有了工作,但还是请了长假一起回家陪着母亲。现在,说起她家的事,人们总会眼睛红红的掉几滴眼泪。

我的这位朋友也感叹了起来:这日子真是无奈,阴阳两地分隔,带着如此多的悲伤,春天过去了,夏天马上就来了,夏天马上又过去了,秋天又马上来了,秋天又很快过去了,冬天又马上来了,如此往复,生命就在这一个个变化里消逝,看似几十年,长的要怎么过都不知道,其实一眨眼的时间便到了,生命如此之短,人生如此艰难,真的是要珍惜啊。

后来,他去学校读书时总要经过红河,来来回回,他深深喜欢上了这块土地。查阅了资料,他发现,除了各地方的县志,再没有其他文献可以展现出这儿的历史与风土人情和秀丽江山,他便大胆的想,要写一本关于红河的书来:关于山川地理、风土人情、历史轶事。谈何容易,这是一片复杂的土地,而他仅仅只熟悉县城周边方圆几十公里的地方,于是他每次去学校读书时,他总要提前几天转车到红河的各个县、市,进行考察、观赏。

一路上,他也听过许多故事。大山里的男人娶不起媳妇了,就弟兄几个合着娶一个。说有一家有四个弟兄娶了一个媳妇,娶以前说好四个轮流每人和媳妇睡一夜 ,可结婚那天,都要争着睡第一夜 。因为第一夜媳妇是处女,老大说我是老大,应该先由我;老二说送彩礼那天,我花的钱多,第一夜应该由我;老三说媳妇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本来我俩是天生一对,第一夜当然先由我。轮到老四,老四说第一夜咋样说也该先由我,相对象是我老四相的,人家姑娘是看上了我老四才同意嫁给咱们兄弟的。说到最后,争执不下,说让爹评评理。四个人找了爹去,爹听了四个孩娃的争执,说你们谁也不用争了,你们都是孝子,第一夜 ,她跟我睡就行了。

还有一户人家,偷偷躲着生孩子,就为了生个儿子。老大叫招娣,老二叫再招,老三叫又招,老四叫还招,老五叫绝招。老大读书时,新学期开学,老师一一点名,点到她的时候,故作聪明地发问:“你有弟弟了吗?”老大满脸窘迫,要么不敢回答,要么就小声回答一句“有/没有”,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不能见人的坏事一样。紧接着,就会迎来整个班级的哄堂大笑。后来,这户人家又生了一胎,终于是个儿子了,取名“天赐”。

有这样一位红河籍的作家在走遍了红河之后,写下这样的一篇短文:如果我在红河遇见你,那么,我会和你手牵手去建水,在朝阳楼登高望远,看万家灯火;走一遍双龙桥,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如它一样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我会和你一起去弥勒,在湖泉感受慢生活的惬意;在云南红酒庄享受生活的拥有;在弥勒佛前虔诚祈祷,感谢上天的赐予,我会带你一起去泡温泉,在寒冷的冬天给你温暖,看你笑的一脸灿烂。如果我在红河遇见你,那么,我会带你一起泸西赏花,在花海中,你认真的分析每一种花,我欣赏你的美丽动人。我会带你一起石屏,去看红嘴鸥成群结对在湖面上追逐嬉戏觅食,你笑的一脸灿烂。我会带你一起去徒步登大围山,一起走过千山万水,欣赏沿途风景,感受一览众山小的心情,最后汗流浃背,背靠背坐在地上,大叫痛快。我会带你一起元阳看梯田美景。或迷雾重重;或绚烂多姿,只要有心,四季变幻皆美景,憧憬着我们未来的幸福生活。我会带你一起去城子古村,看一排排的蘑菇房里升起的袅袅炊烟;青山绿水间飘过的缕缕白云;那如梦幻般恬静的古村庄,想象以后的我们也在这儿过着白云悠悠,绿水荡漾;没有城市喧嚣,只有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生活。我会带你一起去河口。感受穿越边境,跨一步就在另一个国度的奇妙。在盛夏时刻,一起去南溪河,体验惊险刺激的漂流,我们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了。我会带你一起去蒙自。看看碧色寨,让你明白,就算是繁华过尽,依旧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就如同我的心意,不受岁月流逝而改变。我会带你一起参加各种风俗节庆。红河是五彩缤纷的民族文化百花园,被称为世界最长宴席并记入上海大世界基尼斯之最的哈尼族长街宴;火的狂欢的彝族“火把节”、石屏彝族烟盒舞、海菜腔和花腰歌舞、金平勐拉的傣族泼水节、红河县彝族乐作舞和哈尼族棕扇舞、屏边苗族的采花山、河口瑶族的盘王节还有各地独特的节日,我都要带你去感受一下。我会带你一起漫步大街小巷,阳光暖暖,幸福满满,和你一起分享我曾经快乐的童年,好吃的烧豆腐,美味的过桥米线,越南小卷粉…看那热气腾腾的小吃,映红你的脸颊。我们看过这里的人情冷暖,我们渐渐变得像路旁的树一样挺拔而柔韧。未来的时光,我也许会停留在未知的城市,然后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眺望红河的方向,因为这里是我们生活过的地方,这里有我们的时光,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有人说,如今红河州的名字由来,就是取自贯穿它的那条河流,是不是这样的,还值得考证。 哀牢山里,一条红河从巍山流出,上游礼社河出巍山北在三江口接纳东侧支流绿汁江后始称元江流至到红河州境内后称红河,蜿蜒六百多公里向越南奔腾而去。

为什么一直说它是红河,不得而知,据说是因河流大部分流经热带红土区,水中混有红土颗粒,略呈红色,故名红河。似乎这么一个解释也符合人们的好奇。它的各条分支,他是没有见到过的。从河口一路向北,沿着这条红河,已建有高速和铁路,在崇山峻岭之中弯弯曲曲。出了河口,在满山的芭蕉树和橡胶木下藏着一些村庄,房子具有着现代化的气息,白色的墙彩色的瓦,不禁惊叹的是那么高的山是如何建起来的村庄,甚至都看不到一条像样的路,只有像蛇一样的土路攀岩在大山之上,估计那是村民采收时节走的吧。

进入元阳,河多了起来,水流平静,有渔民在水面上搭建房屋,带有餐厅、旅馆……算得上是和陆地一模一样吧。当然,这条红河还有一个邻居和它平行,就是只隔了几座山的滇越铁路。从建水黄草坝站出发,一条见证了红河州近几十年来的风雨沧桑的铁路与人做伴,从河口南溪镇开始,一条流过千年历史变幻的红河让人震撼。看着这些带有历史气息的宏伟事物时,他感觉到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气息,激动不已却又惶恐至极。一条条大山朝两排散开,从山间流出的一条条小溪流并入了这宽广伟岸的河然后一起流向异国他乡最后归入大海,一个个代表着文明与乡土的房屋随着青烟与云彩渐渐消失在来时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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