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2《亦诗 亦剑 亦飘零:唐诗绝响》花底淤青

24个笔记

第二十二章 孟浩然:无限朝堂远,近是自然最相亲

>> 有人梳理古代诗人的死因,归纳出八种奇异死法。

  醉酒捞月淹死的李白,奔波中暑离世的苏轼,被牛肉和酒撑死的杜甫,被皇帝下令就地正法的谢灵运,为自由而割喉自刎的李贽,饮“牵机药”中毒的南唐后主李煜,吃仙丹虚脱的“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食鱼引旧疾复发的孟浩然。

>> 如果你留心细察,就会发现这一叶轻舟拥有自己独特的方向和航道。所谓“一苇以航”,踩着一根芦苇草便能横渡长江,像极了孟浩然的一生,很洒脱,很有生命力。

  孟浩然的洒脱,是《送朱大入秦》的“游人五陵去,宝剑值千金。分手脱相赠,平生一片心”。君心如丹心,一路绽放,一路走向盛大圆满,说不尽的风流恣肆。除了对朋友仗义赠剑、拱手千金以外,他喝酒时,也是不顾一切的。

>> 孟浩然的生命力,是《同储十二洛阳道中作》的“珠弹繁华子,金羁游侠人。酒酣白日暮,走马入红尘”。平生漂泊,酷爱山水,“我家南渡头,惯习野人舟”便是他生长的自在。而后在“酒”与“尘”中颠倒虬屈的人生,也显得肆无忌惮。生命之力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势不可当,轰轰烈烈。

  可见生之所旅,心之所往也。

>> 也罢,山水最妙。

  樵人归尽,暮鸟栖定。有人粉墨登场,宁愿换一场锦衣夜行,也有人得罪朝廷,只为成全旁人所不能及的“清诗风流”。诚然,拥有至真至美的生命,须如纯净无邪的泉眼,容不得杂质。“伴虎”不如看远山生云,听雨啼雷鼓。人间处处情,飒飒三两雨,总有些风景、有些情怀是不曾改变的。他又与李白、王维等大诗人交好,怎怕无友酣饮?

>> 重来,一切清逸。

  李白曾说“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让一众追随者都黯然失色;杜甫也思念:“复忆襄阳孟浩然,清诗句句尽堪传。”可见孟浩然有无惧寒意的勇气,亦有奋力重生的能量。

  用什么来慰藉这一颗壮逸之心呢?除了山,除了水,除了田园,除了醉酒,除了篱笆墙边的竹菊、酣睡的鸡豚……孟浩然,用余生作为答案。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回归南山的孟浩然,唱出一首浑然洒落又欢快无比的《过故人庄》。

>> 世间最包容,唯有自然。

  枕花而眠,蛙声入梦,河鲜美酒牵走了他的魂,让他从山间来,回山间去。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一树春花开得正好。

第二十八章 王之涣:大唐“版权富人”

>>  在中国古代,诗、歌、乐、舞是合为一体的,诗词最早也是通过“唱歌”的形式流传开来。所以,古时候的一部分诗词,可视作现代的流行歌词。

  比如,耳熟能详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宋代苏轼著名的《水调歌头》,可曾想过,它为何取名“水调歌头”呢?

  “水调”,本就是一首曲,是当年隋炀帝杨广开凿汴河的时候亲自作的曲子,成为宫廷用乐。“歌头”,就是苏轼摘了这首“曲之始音”的首章片段,另倚新声。

  当然,以此类推,《水调》的歌腰、歌尾应该都被唐人翻新重唱过。《水调》从隋传入唐后,经久不衰,它满足了音节、声调和韵律的要求,后人可以按乐填词,谱写更为凝练的、充沛的情感语言,来呈现丰富的想象力,创造更天马行空的精神世界。不得不说,杨广被评为“虽不是一个很高明的政治家,却是一位绝好的诗人”确实有道理,他在文艺审美方面要比政治治理强得多。

第二十九章 王维:以心为盾,佛魔人间

>> 世有“李白是天才,杜甫是地才,王维是人才”的说法,王维被称为“诗佛”,自有道理。李白是天仙,杜甫是垂怜人间,只有王维有人性本心中的那一抹空灵意境,放大了,就体现在诗、画、曲中。

  苏轼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这是非常高的评价。我们看“初唐四杰”的王勃,画楼的功夫高超一绝,但只能算“诗中有画”,不能说“画中有诗”。诗,心画也。

>> 观王维,诗如鲲鹏,既能与谷雨清明唱和,亦能与佛祖对谈,修炼心性的极致大抵如此。

  隐士,都有一颗玲珑心。

  回归自然,便是回归自己。王维选择了隐士的生活方式,也就选择了与之相契的态度和精神。山水有灵,再寡陋的窗棂,也能透过辽阔深沉的天地美景;一间野屋,再浑简的质朴,也恰如无言之后的“复得返自然”。

  我们以为的不精致,其实经历了造物主和匠人的千锤百炼,找寻到了自我存在的最佳形态,终于不朽了。亘古无言,却如知己,简单隽永,这般归真。

  如此耗时,才得一方雅致的水土。

  如此费心,才得一位千古的王维。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这是古代隐逸者的自白,也是一种超脱的处世智慧。

  诗人小传

  王维(701—761年),字摩诘,号摩诘居士,河东蒲州人,唐朝诗人、画家,与孟浩然合称“王孟”,世称“诗佛”。“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文学特色使他的诗作别有意境。一生学庄信道,精音律书法,还懂篆刻,几是全才,世有“李白是天才,杜甫是地才,王维是人才”的说法,常与李白、杜甫并提。

第三十一章 王昌龄:黄沙漫天,大漠孤星,架起笔与剑

>>  是啊,六十岁的高龄没能寿终正寝,没能安稳地死在儿孙环绕中,也没能看见安史之乱终被平叛——这实在不该是“开天圣手”王昌龄的结局。

  悲剧之下,什么才可以慰藉人心?是“诗天子”的美誉,是唐诗七绝压卷的《出塞》,是王世贞评论“少伯与太白争胜毫厘,俱是神品”,还是《诗镜总论》里说“昌龄得之锤炼,太白出于自然,然而昌龄之意象深矣”?

  迟到的盛名,从来都不能拯救昔日的扼腕。

  千言万语唯寄来生,盼君幸福。

  诗人小传

  王昌龄(698—757年),字少伯,河东晋阳人,唐代著名边塞诗人,有“诗家夫子”“七绝圣手”“开天圣手”“诗天子”的美誉。早年投笔从戎,后因被人所忌而死。开创了边塞诗,诗文绪密而思清,代表作有《从军行七首》《出塞》《闺怨》等。

第三十二章 李白:一跃侠客浪漫天,掬起大唐明月魂

>> 何为任侠?

  具体点说,就是李白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是骆宾王的“少年重英侠,弱岁贱衣冠”;是王之涣的“击剑悲歌,从禽纵酒”;是孟浩然的“少好节义,喜振人患难”。

  何为任侠精神呢?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义之所当,千金散尽不后悔;情之所钟,世俗礼法如粪土;兴之所在,与君痛饮三百杯。

  饥不从猛虎食,暮不从野雀栖,这种让独裁者难以望其项背的精神气质,便是任侠精神。

>> 唐诗辉煌,青史可证。如果大唐只有一轮月,那便是李白捞起的;如果大唐只有一位任侠,那便是李白要做的。这是他一个人的悲哀,也是身为“谪仙人”不可逃脱的宿命。

  《旧唐书》记载李白“以饮酒过度,醉死于宣城”,民间流传着“乘酒捉月,遂沉水中”的风雅传说。不管他是如何离世的,“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的浪漫人格已经深入人心。

  好在千百年后,亿万人中,一小部分人会听见他的呼号,会成为他的知己,让那片皎洁的月光终生藏在眼里,晾在心底。

  诗人小传

  李白(701—762年),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唐代最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与杜甫并称“李杜”,世称“诗仙”。为人爽朗大方、豪迈奔放,性格飘逸若仙,喜欢饮酒作诗,不受世俗所困。诗文大多随性变幻,境界脱俗。诗文及生平轶事被口口相传,千古流芳。

>> 诗人小传

李白(701—762年),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又号“谪仙人”,唐代最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与杜甫并称“李杜”,世称“诗仙”。为人爽朗大方、豪迈奔放,性格飘逸若仙,喜欢饮酒作诗,不受世俗所困。诗文大多随性变幻,境界脱俗。诗文及生平轶事被口口相传,千古流芳。

第三十五章 高适:半生宋城半生沙,晚秋垂败终封侯

>>  《唐诗品》中写高适的大半生:朔气纵横,壮心落落,抱瑜握瑾,浮沉闾巷之间,殆侠徒也。最后,高适出乎意料地实现了“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心愿,只可惜,他没能保住知己哥舒翰,也没能保住天下。

>> 高适(704—765年),字达夫,沧州渤海县人。唐代边塞诗人,与岑参并称“高岑”,与岑参、王昌龄、王之涣合称“边塞四诗人”,著有《高常侍集》二十卷。个性正直拓落,不拘小节,诗文粗放,极有气骨,对边塞诗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也是边塞诗派发展进程中的重要里程碑。

第三十七章 岑参:一生要行多少路,方使大漠成故乡

>> 一面停驻笔杆,吸吮时代的浓墨,一面策马纸上,向文化之外的文明奔啸,激发体质里的天生活性,在成为先行者的历练中打上烙印。而边塞与诗人的关系,就是纸与笔墨的关系。

边塞诗人会徒增一种莫名的沧桑感。

诗人们经历了常人所不能及的苦境,心灵过早蹉跎,灵魂也变得厚重。

>> 岑参以边塞诗闻名于世,与高适并称“高岑”,两人皆属边塞诗人中的佼佼者,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更被誉为“盛世大唐边塞诗的压卷之作”。但边塞是跌宕的,岑参和一切边塞诗人的命运也是相通的——都有着注定的不幸。

>> 他是唐朝边塞的丰碑,是边塞诗人顶端的图腾,是熊熊燃烧的火炬。他穿越了黄河、河西走廊、玉门关、兰州、武威、祁连、酒泉……穿越了思想的“沙漠”,被大漠打磨出奇异的光彩,不遮不掩,义无反顾。

  几百年后,人们把他的诗文推向全国,重现当年边关激战的情形。他若没有这般勇气、豪气、霸气,如何令千年之后的人难以忘怀?

  只可惜,“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唐才子传》记载:“往来鞍马烽尘间十余载,极征行离别之情,城障寨堡,无不经行……未及大用而谢世,岂不伤哉!”

  所谓大成若缺,就是岑参这样的不圆满。

  不过,对于行路人来说,在路上,本身就是一种圆满。

  诗人小传

  岑参(约718—约769年),别名岑嘉州,盛唐边塞诗人的代表人物,与高适并称“高岑”,代表作《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曾两度出塞,西北荒漠的奇异风光与风物人情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诗作大多语调慷慨,诗篇整体雄奇瑰丽,变化自如,成为盛唐时期边塞诗数量最多、成就最显著的诗人。

第四十章 刘长卿:每个人都是“风雪夜归人”

>> 若说“李杜”是一轮月,长卿则是一颗星。虽不及皓月熠熠,却不能没有繁星。

  长卿的苦难,和今人的命运更相似,委屈、无依、远乡。我们无法逃到李白的天上,也无法沉至杜甫的谷底,既抓不住陶潜的超逸,也不敢学红楼的及时行乐……但在长卿身边,我们有最后一丝自重的余地。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当有一天,你成为“风雪夜归人”,翻开长卿的诗,他便是收留你的芙蓉山主人。

第四十一章 韦应物:浪子回头时不待,浊酒一杯慰人生

>> 但太顺利的人生,实在不是一件好事。一个精神贫乏、缺乏崇高人性的人,很难承受岁月流逝带来的衰败感受,当然也无法理解生命危机对精神的助益。冰非凿而化开,没有真实的痛苦体验可能是一种莫大的缺憾。

>> 当“蛮横”这把刀失去作用,他终于察觉到自己失去了一切,或者说,不曾拥有过一切。

  乾元二年,也就是韦应物逃亡的第三年,唐朝从一击而溃中慢慢站起来,稍微恢复了一些元气,二十余万唐军也重装待发,修葺城垒,抵御叛军。

  这一年,穷困潦倒的韦应物做了一个足以改变人生的重要决定:立志读书。

  他睁开眼,望着天地,望着人间,好像第一次醒来。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一举动,使他成为韦氏家族中成就最大的一位诗人。

  一个浪子,为何突然想要读书?

  其实,这三年的逃难生活,不是常人能消化的,尤其对于韦应物这种富家子弟来说,更是由奢入俭难。当突如其来的灾难,像一个巨大的石头砸到身上,通常会出现两种结果:被摧毁,或是翻身站起来。

  我们很难揣摩韦应物这三年的心路历程,在这期间,他一定产生过很多杂念,好的、坏的、前进的、倒退的……但是,当他从一个浪子转变成读书人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他承受住了外界的压力,也走出了内心的迷宫。

  人心是可以在文字的浸染中避一避苦难的,就像干涸的土壤遇到水分,龟裂的地缝被软化,被抚平。

>> 许多人所谓的成熟,是被世俗磨平了棱角,变得世故圆滑,好像更实际、更适合生存了。

  但真正的成熟,是本心的归宿,亦是自我意识的苏醒,开始触摸“我”的灵魂,开始拉近自身与世间的距离。

>> 在韦应物的诗作当中,既有“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悠然闲淡,也有“三山有琼树,霜雪色逾新”的清新明快。读一卷韦应物写下的札记,抑或一段淡淡的生活风貌,一点一点舒散开来,没有太过宏大的历史叙事,没有太多情感渲染,浓淡交替,幽寂清峭。

  然而,田园诗的实质并非“画景”,而是反映民间疾苦、政治问题等。正如白居易所说:“近世韦苏州歌行,清丽之外,颇近兴讽,其五言诗又高雅闲淡,自成一家之体,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

  韦应物在贞元四年出任苏州刺史,被世人称作“韦苏州”。他将田园诗与讽喻诗结合,形成了独树一帜的创作风格,保留了山水田园诗词秾丽秀逸的美感,也从侧面讽刺了世态炎凉、官场黑暗的现实,以微见著,韵味无穷。

  乱世里,生命是微薄的。灵魂才是无孔不入,拯救一念生灭的力量。弹指一挥,把人吹入浩荡古今,更远、更寂、更苍茫……那样奇怪,那样吸引人,有种洁净骄傲的风仪。

  《论韦应物的咏物诗》中评价他为盛唐、中唐之际著名诗人,所作山水隐逸诗“发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是继王维、孟浩然之后唐代最杰出的山水隐逸诗人。

>> 他是唐代悲剧造就的传奇人物,是濒死体验与意识之争的结晶。

  当我们走进人生的悲剧时,或许可以想一想韦应物,想一想“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有时候,命不渡人,诗能渡人。造化弄人,或许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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