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遇那一天是否已经注定了一段缘分
每一年的年底,张希所在的医院都要做一次人事调动,有时是几个人,有时是十几个人,不过大小也算是单位里的一件大事,毕竟涉及到分离与重逢,还可能暗示着某些高就的可能性。所以大多还没开始调动,全院就开始议论纷纷。
不过对于张希来说,他并不关心,一来因为他刚刚来工作才一年多,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还很陌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所以说不上分离与重逢,也不关心谁要高就——谁高就跟他也没关系,而且高就的是谁他还不一定认识呢;二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关心,那就是他老婆怀孕了。
他的妻子的父亲是位局级领导,拿到从前,也算是个大家闺秀了。相比来说,出身于普通职工之家的张希,相当于攀上了高枝。周围很多朋友都羡慕他,但其中的苦恼只有张希自己明白。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妻子的大小姐脾气,稍有不顺心就臭脸相向。而且由于从小娇生惯养,几乎什么家务都不会,连缝缝补补这样的针线活也全都是张希一个人来做。这些事情,由于家庭条件的差距,张希大多以忍气吞声而收场。
随着妻子的肚子越来越大,和妊娠反应的越来越重,妻子的脾气也越来越差,而且不但什么活都不能干,还得需要张希更加体贴地照顾她。张希明白这都是因为孩子,所以为了孩子,他也是高兴地做着这些事。可是张希又发现,妻子迷上了玩手游,经常回到家就躺在沙发或者床上自顾自的玩手机,张希想两人出去约会一次都成了奢望,加之两人因为怀孕已经好久没有夫妻生活,所以,张希不禁感觉两人的感情变淡了。这天回到家,看着又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妻子,他从孩子健康的角度说了她两句,没想到马上演变成了一场家庭战争,妻子扭头在床上哭了半宿,再没搭理张希。
第二天,人事调动的通知下来了,周末科里人欢聚一堂,送别老同事,隔天,周一,新同事就来了。
张希从来就在这个科,这次调动也没他的事。由于他工作时间不长,单位里除了本科人员以及几位领导干部以外,很多人他都不认识。这次调来的两个人,他是一个都不认识,江琳就是其中之一。
那天早上,张希睡眼朦胧地等着早上交接班,忽然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走进来,她低着头,伸手在整理头上的护士帽,虽然看不清脸,但婀娜的身姿却紧紧吸引了张希的眼球,张希不免多看了她两眼,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没有想起究竟是像谁,也没有继续去想,因为生活中总是偶尔会有这种感觉,就像某一天突然觉得自己能中大奖一样,感觉过后想付诸行动,但通常不会有什么结果。这种感觉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不再当回事了,所以张希又接着就跟旁边的人说起话来。科里人头攒动,江琳娇小的身姿很快便隐藏到了角落里,而张希也暂时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交完班后,护士长带头说了句:“欢迎新同事。”大家一起吧目光投向了在角落里的江琳和另一个人,江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张希趁机仔细打量了她一下,长着一副鸭蛋脸,皮肤不是很白,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到脸上的雀斑。她的眼睛不大,从远处看只看到一抹深邃的黑色,根本分辨不出还有白色的存在,这也许与她低眉顺眼更显得眼小有关。虽然小,但眼睛弯得恰到好处,加之眼睛明亮得闪闪发光,宛如一轮新月一样招人喜欢。
大家一起鼓了掌,算是表示欢迎,仪式也到此结束,大家分头各干各的活去了。
最初的几天,张希和江琳并没有什么接触,甚至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后来还是张希从护士的排班本上得知了这个一脸雀斑的女人叫“江琳”。江琳是个很开朗的女人,每天都堆满笑容,和女人们都和和气气的,跟男同事们有时还会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跟她在一起时自然而然地感觉很轻松,聊天、交往总是充满欢笑,仿佛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魔法,能将周围变得欢乐。张希在学校时也认识过这样的女生,没想到到了单位还能碰上拥有如此性格的三十多岁的人妻。这多少让他有些喜出望外,不自觉地想就与江琳走近距离。
但起初,对于张希来说,江琳仅仅是一个有着婀娜身姿的普通女人罢了,这种女人,甚至比她姿色还好的女人,张希认识的不计其数,张希虽然喜欢跟她聊聊天,但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感情。但是,一个偶然机会,张希听说了一件事,江琳的丈夫是个沉迷于玩乐的家伙,而且好吃懒做,甚至在江琳刚刚生育完那会儿连孩子也不看,两人甚至差点儿离婚,这事闹得满院皆知。
这事是发生在张希来单位前四五年的事,江琳现在孩子都六岁了,所以张希对这些事从未知晓。不知是怎么的,当张希听闻此事后,对江琳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个开朗的女人却有着如此坎坷的身世,强颜的欢笑更将这份坎坷加倍了,强烈地冲击着张希的心。
从那以后,只要江琳上班,张希就会忍不住对她多一份关注。也是从那之后,张希发现江琳虽然开朗,但偶尔一个人的时候,会坐在那里默默地想事情或者玩手机,张希远远地看着江琳孤独的背影,更激起了他的爱恋,越发觉得江琳可爱起来——是真的可爱而不是可怜没人爱。虽然可怜没人爱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个贬义词,但一旦这个女人有些许姿色,却偏偏能激起男人潜意识中的保护欲。虽然这个道理对没有姿色的女人不适用,但并不是因为“可怜惹人爱”不管用,而是因为一切没有姿色的女人都很难唤起男人的爱怜。
虽然张希和江琳在一个科,公用一个办公室,但护士和医生的交集并不多,所以两人并不熟络。说来也奇怪,张希和江琳平时话都很多的,跟谁都嘻嘻哈哈,但偏偏张希看到江琳时,便心如撞兔、脑如浆糊,不知道说什么好。还好江琳三十多岁的人不再像二十多岁的小姑娘那样见了异性会羞红了脸,要不两人碰面时气氛会相当尴尬。如此一来,张希总是默默地看着江琳满脸笑容,听着江琳说着玩笑话,不自觉也跟着高兴起来。对于单恋期的男人来说,幸福有时候真的很简单,有时候是一个笑容,有时候是一个招呼,有时候是一句话(有时这句话甚至短到只有一个字,譬如“嗯”。),还有时候只要一面、一个背影就足够。
虽然两人交流不多,但随着相处时间长了,面熟也算熟了,江琳偶尔也会开起张希的玩笑。比如咱两口怎么怎么样,虽然张希知道她是开玩笑,而且知道她跟别人也开同样的玩笑,但是却发自心底地高兴。渐渐地张希也会开江琳的玩笑,比如“咱俩挺投缘,要不咱俩一起过吧”之类,当然外人知道这是玩笑话,但张希却是发自肺腑地说的。这种玩笑话看上去只是过过嘴瘾,虽然言语者可能并不真的想这么干,但实际上他确实在心理上抱着意淫的想法,借此宣泄一下压抑的欲望。整天开这种玩笑的人总会被周围的人戏称“流氓”,其实真是一点儿都没冤枉他。
对于自己的心,张希当然最清楚不过,他知道自己虽然也喜欢跟别的美女或者谈得来的女人在一起说话,甚至是开以上类似的玩笑,但是江琳明显是个特别的存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琳快乐,张希就快乐;江琳悲伤,张希也跟着悲伤;当江琳对别的男人打闹戏谑,张希却在一旁闷闷不乐。这最后一个表现是最要命的,这是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后的独占欲的最好表现。
下班后张希总是忍不住地跟别人说江琳的事,即便是跟自己的老婆,也忍不住说起,关于江琳的一切都像洪水猛兽一样在肚子里积攒了太多,也困了太久,总是迫不及待地往外跑,把江琳挂在嘴边似乎就能让他感觉到江琳就在自己身边。晚上躺下后,张希满脑子也全是江琳,期待着第二天与江琳相见,和她说说话,这份期待让他兴奋得睡不着觉。对于张希来说,在他的主观世界中,只剩下了江琳,其它的什么都没有了。
第二章 那一夜,什么都没发生,但隐隐约约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江琳调来后的第三个月,科室里有位元老退休了,全科人自然借机小聚一番,一来送别故人,二来互相联络联络感情。
提前一天,江琳突然找到张希,张希深知两人关系并不比与别人的关系好,所以对于江琳的突然造访颇感意外,同时也异常高兴。因为她有事不找别人,而单单找自己,那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对于她来说,自己是有别于别人的。张希是这样想着,但事实并非如此。江琳找他并无大事,只是江琳问他明晚聚会开不开车,如果开车的话顺便搭个顺风车。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公事”,江琳可能还打听过别的人,但张希仍为江琳能有事主动想到自己并且就要有跟江琳单独接触的机会而感到高兴,本来喜欢喝酒、没打算开车的他也欣然答应了。
第二天,张希没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开车去,怕的就是别人也来搭顺风车而破坏了两人的“约会”,但不想出门的时候碰上了主任,主任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他,无奈只好停车载上他。顿时张希准备的话题全部没了用场,可这还不是让他最生气的。到了订好的酒店,一下车,刚好碰上了另一位同事,说要去买酒,跟江琳说了两句话后,居然把江琳带走了,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张希心中的醋坛子碎了一地。
张希进了房间,看到已经来了很多人,他简单跟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后,便没了话,满脑子全是江琳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的身影,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上天好像是故意折磨张希一样,江琳和那个同事一直到所有人都落座了才回来,本来张希窝了一肚子火,打算不再理江琳了,可是当江琳一出现,虽然眼睛故意地不去看她,可心早就飘了过去,连张希自己都觉得自己没骨气。可就在他觉得自己不该赌不上气的时候,心里不知何时早已原谅了她。这种事换成女人概不会发生,她早就拉脸甩屁股走人啦。男人一直被女人诟病的是“色”(虽然真的如此),她们没有发现男人在恋爱时的专注和“大度”,而这一点儿被男人自己诟病为“贱”——事实上男人在很多领域都表现得十分下贱。
所有人到齐后,酒宴也正式开始。张希由于开着车,所以酒是不能喝了。可他没想到江琳居然会喝酒,而且酒量不小。周围的人也发觉了这一点,于是故意来敬她。张希没喝酒,脑袋清醒着,看出了别人的居心,于是趁江琳去洗手间偷偷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江姐,少喝点儿。”不知道江琳收没收到,但是江琳回来后的表现却一点儿也没少喝。这让张希更为着急,看着那几个灌江琳酒的人那没正经的脸,真想拍桌子跟他们干一场,撕下他们虚伪的面具,露出坏到腐烂的心,然后把它像过去斩下的海盗的头颅一样挂在城头让所有人看个吉祥。
张希看着江琳喝得有些微醉,甚是心痛,他瞅准江琳再次去洗手间的时候,去总台买了一瓶苏打水,揣在怀里又赶紧跑回洗手间,刚到洗手间门口,正好碰上江琳往外走,周围没有别人,张希赶紧上前把苏打水递给她,起先江琳不要,可张希执意要给她,她只好收下。两人走到房间门口时,张希让江琳先进去,自己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才进门,张希想虽然里面一屋子人,但还是小心为妙,省得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当张希再次进门的时候,发现刚给江琳的苏打水,她还没来得及喝就被旁边一位同事抢去了。张希自然不高兴,可是又不能当面跟那位同事说“那是我买给江琳的”,只好任他去吧。可那哥们儿正好瞅见张希在看自己,他没发现张希眼中的怒火,也不知道这是张希买给江琳的,还得意地冲张希晃晃手中的战利品,脸上露出一副欠揍的笑容,把张希恨得牙根痒痒,但脸上还是下贱地对对方报以微笑。
九点钟的时候,酒席终于接近了尾声,可就在这时,大家才发现江琳不见了踪影。张希刚刚看到她去洗手间了,可是许久都没有回来,自己又不能进女洗手间找,所以就到处转悠了一圈,看她江琳有没有去别的地方,当他再次转回到洗手间的时候,江琳已经从里面出来了,正站在洗手间门外的窗户前,似乎一副喝多了很难受的样子。张希走上前,跟她并排而站,看着窗外的夜景,酒店旁边不远处就是一条河,在月光和周围霓虹灯的照耀下色彩斑斓,由于下游有堤坝拦截,所以河流并不湍急,甚至远远地看去根本感觉不到它在流动,但谁都知道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有着汹涌的暗流,正像结了婚的心,一旦结婚,便有一道无形的堤坝拦截了汹涌澎湃的激情,但向往爱的心正像水往低处流、虫往亮处飞一样,是一种天性,岂是堤坝能拦截?
张希心中的暗流正在冲击着他的理智,他看着江琳瘦弱的肩膀,几欲伸手去搂抱,可伦理道德最终将他伸出的手移向了江琳的后背,在那里轻拍了两下,然后问候了一句:“好点儿了吗?”
江琳醉眼迷离地看着张希,让张希突然有种醉了的感觉,她说道:“还好。”
张希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怜惜,心想是什么样的男人居然让她受这样的苦,喝酒应酬这应该是男人该干的事,如果他能有点儿出息的话、如果他能负起丈夫的责任的话,怎么会轮到女人在外面拼命,他不配拥有这样一位女人。
江琳看张希迟迟不走,也不说话,又问道:“你下来干什么?”
“找你啊。”张希笑着说。
江琳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找我干什么?”
“快结束了,就等你了。”张希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个理由其实也不假,刚好隐藏了张希关爱的心情。
“哦。”江琳答应着,转身向房间走去。
张希跟在后面,他很喜欢看江琳走路,其实江琳走路有些外八字,并不好看,但张希就是喜欢看着她走路时挺直的后背和自然扭动的腰身,亭亭玉立和女人的阴柔如水完美的结合,就如太极中的阴阳调和,简直是美极了!
两人回到房间后,主任看到所有人都到齐了,便领完最后一杯酒,宣布散席。之后大家陆续向门外走,由于只有张希一个人开着车,于是送领导的活便自然落到了他的身上,他拉上主任、护士长还有那位要退休的元老,他们都坐在后面,副驾驶上坐着江琳,大家都知道她今晚喝多了,所以一致让张希把她送回家,张希高兴得都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送人当然是要先送领导,张希把后面三个先后送回了家,一路上盘算着等会就自己跟江琳两个人,江琳又喝多了,也许会发生什么,自己应该如何把握这个机会,这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可等到终于只有他跟江琳两人的时候,他却突然哑火了,把刚刚准备好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他默默开着车,时不时转头看看江琳,她靠在座椅上,左手横在胸前,右肘架在左手上,垂直向上支撑着下垂的头,右手扶在额头上,这样似乎能让她舒服一点儿。她一路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几乎没有动,仿佛睡着了,只是偶尔指挥一下张希往哪儿走才表明她还残留的意识。
终于到了江琳家,两人下车,江琳醉得有些站不稳,张希上前扶着她,可一不小心碰到了江琳的胸部,江琳醉醺醺根本没有注意,但是张希却像触电一样,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可一转念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何况扶一下同事也没有什么嘛。当他再想去扶江琳时,发觉收回的手想再放回去就显得有些不自然了,一时张希有些不知所措,最后索性把两只手插到了裤子的口袋里。
走到楼下门外,江琳按了一下门铃,许久,一个稚嫩的童音传来:“谁啊?”
“是妈妈。”江琳说道。只一句,张希愣了一下,这声音似乎并不是出自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的嘴里,而是来自一个陌生的人。江琳平时说话并不这样,但此刻,即便喝醉了,在跟儿子说话的时候,语气仍然如此的温柔,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中似乎有一种暖暖的爱意流淌而出。
不知道是小孩子故意的,还是仪器的故障而没听清楚,他又问了两遍“谁啊?”
每一遍,江琳都温柔地答道:“是妈妈。”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样子。那一瞬间,张希的心被面前的这个女人震撼了,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忘记了他蓄谋已久的事情,取而代之的是对面前这个人母的崇高的敬爱,那是一种类似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爱。
门许久都没打开,大概是小孩子不太会摆弄吧,此刻他的父亲在哪里呢?张希隐隐有种这个男人在这个家中缺失的感觉。张希和江琳就这样站在门口,江琳看着门,张希看着江琳,一旁的路灯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植物,将灯也罩住了,看上去宛如一个绿色的灯笼,在两人的身上留下了斑驳的光影。少顷,随着一声“咔哒”,门打开了,江琳走了进去,张希刚想问需不需要把她送上去,顺便他也想看一看那个从这个家中失踪的男人,但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汽车喇叭声传来,张希回头看,原来是自己停在路边的汽车挡着别人的路了,张希向对方示意了一下,再匆忙回身向江琳时,她已经进了门,并回头招了招手,张希也只好道声“再见”,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刚刚被纯洁的爱所压抑的邪恶的内心突然爆发了,张希深切地后悔着刚刚为什么什么也没有做。
一整晚张希都没有睡好,都在后悔着今天没有跟江琳更进一步。江琳喝醉了,他可以说在车上醒醒酒,然后打开音乐,看着江琳,之后就可能发生什么了。或者两人出去醒醒酒也可以,坐着喝杯咖啡,在回来的路上也可能发生什么。张希还想到了江琳开门的时候的那一个趔趄,她醉得站都站不稳了,他完全可以借机抱着江琳上去,在楼梯上,也可以发生什么,可是那该死的车,如果不是他搅局,也许……但也许也不怪它。张希想起江琳那微红的脸和迷离的眼神,如此的迷人,当时也许就这样亲上去会更好,但是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一点儿这样的念头都没有,只是在担心江琳醉了,赶紧让她回家休息吧。张希又想到,自己在她家门口停车的时候,似乎是自己先下车的,江琳在座位上停留了半刻,或许她也并不想下车?张希后悔着自己的心急,后悔得心痛不已,朦胧中张希又开始怀疑江琳那停留的半刻是否真的存在,是否是自己多心了,他希望用否定的答案来抚慰自己的心痛,但总是不能说服自己。
江琳也没睡,她头晕的很,不但因为喝酒,还因为今晚张希对自己的关心,她辗转反侧,又打开了qq,发现张希给自己留的言:“睡了吗?”
张希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天蒙蒙亮的时候却再也睡不着了,于是悄悄起床,上厕所打开qq,惊奇地发现江琳昨晚12点了还给自己留的言:“没呢。”。于是回复道:“你怎么那么晚还没睡。”
少顷,居然又收到了江琳的回复:“我一晚都没有睡。”
张希瞬间清醒了,坐在马桶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开了。
此时,另一边江琳正躺在床上,旁边的丈夫正背朝她打着鼾。江琳的丈夫经常出去应酬,即便在家也经常玩电脑,江琳平时想找个人说话的时候,他也只是一边干自己的事,一边应付着,两人有效的交流并不多,所以江琳的内心实际上是相当空虚的。就比如昨晚,江琳喝多了,她的头很晕,睡不着,本来期望丈夫能陪陪自己,可他自己也喝多了,倒头便睡。她一整晚都十分渴望有人能陪陪自己,哪怕只是聊聊天,自己也可以不用一边头晕,一边无聊。
她不停地玩弄着手机,直到凌晨才有人跟自己搭腔,这个人就是张希。而且让江琳惊奇的是他居然一直陪自己聊到天亮。在这之前,在江琳的眼里,张希是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平时跟科里其他人似乎没什么两样,又似乎有些不同——他话不多,总是用他那深邃的眼睛冷静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在他身上有种文艺片男主角一般的文艺气质,这种气质可能与他刚刚从大学校园里出来有关,总之这种气质是江琳这种出身乡下、工作多年已经习惯了这个物欲的社会的人不曾遇到的。而就是这样一个有些特别的普通同事居然愿意与自己彻夜聊天,再回想起昨晚他对自己的关心,江琳的心中突然有种暖暖的感觉,那似乎是自己告别少女时代后再未有过的感觉,是自己在丈夫身上也找不到的感觉,那是一种久违的被关心、爱护的感觉,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所以即便只是一瓶苏打水、短短的几句话也像久旱逢甘霖一样滋润了江琳本以为早已干涸的心。
两人这样一直聊到快上班,江琳才说要去洗刷,结束了谈话,但张希意犹未尽,他今天休班,见不到江琳,于是最后嘱咐了一句:“今天开着QQ,有空再聊。”
张希回到床上,他的妻子也醒了,问他干什么去了,他搪塞道:“拉肚子。”
一会儿,妻子也上班了,他便又打开QQ,江琳果然还在线,张希很高兴,这似乎暗示着对方也愿意和自己聊天。两人就这样又聊了一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张希也因为聊天而忘记了昨晚的遗憾。但谁知道那究竟是不是遗憾呢,如果那一晚他真做了什么,两人会不会就没有之后的事了呢?
第三章 一场电影,两个小时,黑暗中一切是那么突然,又是那么顺理成章
张希再次见到江琳,已经是三天后,中间江琳上了一天夜班,又休了一天,正好跟张希的班岔开了。
再次见面时,两人依旧是相视一笑,似乎一如从前,但隐隐约约,虽然依然是短暂的对视和淡淡的一笑,但眼神之中和笑容里面似乎隐藏了许多东西,许多无法言喻而又不为人知的东西。
上班聊天时,两人的关系也似乎并不比别人好,两人在网上无所不谈的事情,两人都心照不宣地藏在心底。在这偷偷摸摸的“地下工作”中,两人都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乐趣,于是两人都乐此不彼。
一天,张希去洗手间。工作人员的洗手间只有一个,打开门后,要穿过一个狭长的仓库,里面还有一道门,这才是真正的洗手间。洗手间的门上——无论是哪个门都没有“里面有人”的标示,所以只有推门打不开的时候才知道里面是有人的。这天,张希刚刚打开洗手间的门,忽然发现江琳刚刚从里面走出来。张希一愣,随即表情严肃地把身后的门关上。然后一步一步向江琳逼近,一个壁咚似乎就要破土而出。江琳也是一愣,但随着张希忍不住地裂开嘴笑,她立刻明白了这是一个恶作剧,于是娇嗔地随手打了一下逼近的张希,然后扬长而去。
这之后的一天江琳表现得更加冷淡,她一直在躲避着与张希独处,即便是跟张希等一伙人说话,眼睛也从来不看张希一眼。这让张希很失落,莫不是自己惹着她了?可是究竟哪里惹着她不高兴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张希一个人站在走廊这头的窗前,思考着这个问题,良久,他转身,忽然看见江琳站在走廊的那头,他们像天各一边一样远远地对望着,有三秒钟,他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时间像停止了一般,但在一片宁静中,穿过漫长的走廊,两人之间却隐隐地酝酿着什么。那一刻张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远远地冲江琳笑笑,江琳也冲他笑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天江琳刚好上中午班,下午上班不久,她就可以下班了。临走,经过办公室门口,看到张希也正往外看着自己,于是向他招招手,算是告别。她的动作很小,持续的时间也很短,除了张希没有人注意到。
刚出医院,江琳正走着,忽然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张希的电话,刚刚告别他又要干什么?正当她要接的时候,对方又挂断了,奇怪,江琳随意地回头张望了一下,却惊讶地发现张希站在单位的门口,正冲着自己微笑、招手。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短信的声音,她打开看,是张希:“下午有事吗?”
她抬头,纳闷地看了一眼张希,正好看见他向自己走近了一步,虽然两人仍旧隔着一二百米,但那一步江琳看在眼里,甜在心里——这样一位帅气的男孩竟然深情向人老珠黄的自己走来——久经人事的江琳即便隔着如此远也依然能感觉到对方的深情(又或者说张希的表现过于情深意切?)。
江琳不自觉地也向对方走了两步,同时发了一条短息:“没事。”
张希远远地笑着,又回了一条:“我也没事,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同时又向前走了两步。
两人就这样一边发着短信,一边一步步地踱向对方。
“玩什么?”
“半个小时后有一场电影,现在走还来得及。”
“什么电影?”
“好像叫《志明与春娇》,还是《春娇与志明》来着。”
“好看吗?”
“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请客,去不去?”
一百多米的距离,两个人走了近十分钟,此时两人已经只隔着两步远。
三月份的天还是很凉,江琳穿了一件黑色修身的长款呢大衣,远远看去时,显得格外苗条,而近看越发迷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女人味震慑着只有两步远的张希。此时,路边绿化带里的小树和灌木都还是光秃秃的枝丫,而紧贴着地面的杂草已经有一些隐隐的绿色从大片的枯黄中显露出来,如同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头上零碎的白发,它们像是春天的先遣队,预示着大部队的春天就要来到。一阵风拂过满地杂草的叶梢,吹乱了江琳鬓角的头发,江琳伸手把它们重新理到耳后,定定地看着张希,心中充满不敢相信的甜蜜,但同时心中在做着复杂的斗争,本我是想去的,她从张希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不同于丈夫、甚至超越丈夫的爱。但超我在做着道德伦理的谴责。而张希同样在看着江琳,在等待着她的答案。江琳看着张希灿烂的笑脸以及透着似水柔情的坚定眼神,许久,当风再一次吹起,江琳终于放下了一切负担,将凌乱的心抛到一旁,对着眼前明眸齿白的少年说道:“好啊。”
张希听到江琳的回答仿佛是接到了梦寐以求的学校录取通知书的考生,笑得更开了。正在此时,一辆出租车恰好驶过,张希一伸手,出租车就像按了遥控器的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停在了张希和江琳的旁边。张希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抓住江琳的左侧臂弯,拥着江琳上了出租车。
江琳的婚姻是经人介绍认识,然后波澜不惊地恋爱、结婚、生子,一直以来过着一种可以叫做“活着”的生活,每日充斥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事,从没有过花前月下的浪漫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虽然渐渐习惯了这平淡如水的生活,但内心深处却有着每个女人都有的向往浪漫的心。电影院这种地方她也想来过,可是从恋爱至今,丈夫从来没跟他一起来看过,甚至在家中看下载的电影,丈夫也有时很不耐烦。如今,一个并不是丈夫的男人领着自己走进了这里,心中颇为感慨。
张希这种地方倒是经常来,于是轻车熟路地买了爆米花、薯片等零食,又要了两杯奶茶,之后便领着江琳走进放映厅,对号入座,少顷,电影开始了。
由于不是周末,所以看电影的人并不多,张希和江琳的周围,离得最近的人也隔着三个位子,加上周围黑暗,两人完全如在包厢里一样。
张希将爆米花放到中间,两人都可以拿到,可这样一来,两人经常有意无意的将手碰在一起,一开始两人还有些不自然,可次数多了,两人也都习惯了。
江琳由于没怎么来影院看电影,所以看得津津有味。忽然江琳感觉似乎两人好久都没把手碰到一起了,也就是说张希好久都没吃爆米花了,她转头想一看究竟,正好看到张希正笑着看着自己,登时脸红心跳,她没想到这把年纪还会有恋爱时的感觉,仓皇中她问道:“不看电影吗?看我干什么?”
张希仍旧笑着,说:“你比电影好看。”
江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伸手去拿爆米花,可忽然间,张希也伸手到了爆米花包里,在爆米花包,张希紧紧地抓住江琳的手,江琳整个人僵住了,连矜持的反抗也忘记了。等反应过来,回头看张希的时候,张希整个人已经凑了过来,并在自己脸颊上亲了一下,而这一吻却把她唤醒了,她赶紧抽出手轻轻地在张希的胳膊上轻轻地打了一下,但这一下轻到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而更像是在撒娇。
张希见江琳只是打了自己一下,似乎并没有起身愤然离去的想法,于是喜形于色地看着江琳贼笑。江琳白了他一眼,又继续看自己的电影。
张希收起了笑容,但没有看电影,目光继续直射着江琳。江琳专注的眼睛在变换的光影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显得格外炯炯有神,而她的脸也随着明暗变化给人一种不真实感,仿佛是投影仪投射出来的人物一样。张希顺着她的脸向下看,借助微弱的光线,他看见了在江琳的领口内隐隐约约的有一抹红色,那是内衣的一角,而这一点点红色却如星星之火被扔进了油桶里一样,瞬间点燃了张希的情欲。而此时电影恰巧演到了恐怖的地方,江琳天生就胆小,看到这种恐怖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扭过头,并向身边的张希靠了靠。张希趁机一把搂住江琳的肩膀,江琳一抬头,正迎上张希的吻压到了自己的唇上,她本能地将张希向外推了推,但此时张希的舌已经伸进了自己嘴里,顿时全身酥软失去了力量……
宾馆的床上,激情过后的江琳躺在张希的臂弯上,张希宽厚的胸膛挡住了泛黄的灯光,使得江琳绯红的脸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
多久没有享受过性高潮了?江琳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丈夫最近总是在自己性起之时像发泄性欲一般匆匆了事,之后转身睡自己的觉,完全不顾江琳的感受。而面前的这个男人,让江琳体会到了久违的高潮,而且是两人一同达到高潮,那之后他便一直温柔地搂着她,并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这让江琳高潮过后本来就红的脸更加红润,越发显得她可爱,而张希也越发得看不够。
忽然,张希低头在江琳的脸上地吻了一下,然后将嘴顺势滑到江琳的耳边,轻轻地说到:“我是真的喜欢你。”
江琳被他口中喷出的气弄得有些痒痒,于是缩了缩脖子,并且娇羞地将脸靠在张希的胸前,许久,她小声地问了一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张希看着天花板,想了想,然后娓娓道来:“大概是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开始的吧……”说话间,他的眼前浮现出了那个躲在角落里低头整理护士帽的娇小身影。当他转头再看向江琳的时候,她也正俏皮地眼睛上视,面带微笑着想着什么。张希再次忍不住地吻了她一下,然后又定定地看着她。怎么会这么喜欢她呢?江琳身上有种与妻子完全不同的东西。妻子出身显贵,江琳出身出身贫寒,而这却恰恰又是吸引他的地方——他在江琳面前有足够的优越感,而她也没有大家闺秀骄横跋扈,跟外人交往时开朗活泼,生活中坚定隐忍,私下里又温柔如水,让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
这天等江琳回到家,天已经有些黑了,一进屋发现儿子在写作业,而丈夫在玩游戏。丈夫听到她回来,头也没抬,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琳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理由告诉他:“班上有些事,下班晚了点儿。”
“哦。”丈夫答应着,他居然不知道江琳上中午班。他继续玩自己的游戏,抽空又挤出一句:“赶紧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