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是刘家村刘二哈的独生女,家中贫穷,又有一个重男轻女的奶奶和父亲,母亲懦弱无能,怨恨自己的肚子没能生出一个儿子,遭受婆婆和丈夫的冷眼,连带着看小鱼也是各种不顺眼,各种打骂。
她居住的屋子是曾经用来喂养鸡鸭的,也就只容得下一张小小的床,夜晚风大时一阵唰唰唰的纸屑摩擦的声音,那是小鱼用来遮挡晚风的,尽管已经遮住漏洞可风一大还是没什么用,冷风吹过,小鱼依旧冷的颤抖,因被褥单薄破烂,上面还有不少补丁,一张床除了那单薄的被褥,连一像样的东西都没有。
尤其是在寒风凛冽的冬季,她的生活更是艰难,每天都要洗一家子的衣服,那双手满是冻疮,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不是被冷醒,饿醒,就是被痛醒。
第二天顶着被冻得脸色发青,黑眼圈重的明显的小脸早早起来替母亲做饭,顺便暖暖身体,害怕自己生病感冒。
因为感冒她也不能得到任何怜悯,还会被那个重男轻女的奶奶打骂“你个赔钱货。”也不会为她花钱看病,把她丢在自己小破屋中自生自灭,父亲听奶奶的,母亲听父亲的,自然不会有人同情她,如果不是她命大熬过来了,恐怕这世间早就没有她这么一号人。
在她十五岁那年母亲怀孕了,落在她肩上的担子更重,父亲在外赚钱养家,奶奶年纪大不易做家务,母亲又怀孕在身,小小年纪的她独自挑起家中事物,让母亲有更多时间休息。
虽然母亲对她不好,但她从没有怨恨过母亲,毕竟如果不是母亲幸幸苦苦十月怀胎生下她,也不会有她,尽管生活艰苦,她对未来依旧期待向往。
她也期待着母亲肚子中的弟弟或妹妹的到来。
可是她却不知道弟弟的到来更是她生活的转折点。
因为弟弟的出生让家里的负担更重,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奶奶就提议将她卖到镇上的钱员外家做丫鬟,这样不但可以减少些吃食,还能得到一笔银子添家用,又能有一笔稳定的收入进账。
听闻此言,小鱼心中也蠢蠢欲动去镇上钱员外家不但可以挣钱为父亲减少负担,还可以吃饱饭,又不用在夜晚挨凉受冻,于是就同意了。
去钱员外家的第一天她便穿上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件新衣服——丫鬟装,住的地方也不像家里一样狭小,被褥也比家里奶奶用的还华贵,再加上每天的工作也简单,还没有家中时一半的事多,这让她原本担惊受怕的心放松下来,对未来的生活更加期待。
尽心尽力为员外家做事,每个月的工钱一分不少的拿回来给奶奶保管,因员外府并未苛待下人,她原本干枯蜡黄的小脸慢慢白嫩起来,身上也开始长肉,不像刚开始时骨瘦如材。
一眼看去也算是美人一个。
可是对于小丫鬟那美貌就是她的灾祸,钱员外偶然看见她的脸便生了心思,再一次打扫房间时,被钱员外一把从后面抱住,但男女力量殊途,她挣扎不开。
眼看着就要被钱员外得逞的时候,钱夫人破门而入,拧起钱员外的耳朵就是一阵打骂:“好啊你个死鬼,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在老娘的眼皮底下偷吃。”
趁着钱夫人打骂钱员外的时候小鱼赶紧整理好自己被扯开的衣服,跪在地上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是老爷…”话还没说完就被钱夫人无情打断。
“哼!闭嘴,你个小贱人居然敢勾引老爷,管家给我乱棍打出钱府,永不录用。”
闻言小鱼赶紧磕头求饶“夫人,夫人求求你不要赶奴婢出府。”最后她还是被乱棍打出钱府,血色斑斑躺在门口。
“丫鬟小鱼妄图勾引老爷上位,今被赶出钱府,以敬效尤。”
街上的路人纷纷攘攘,对着她指指点点。
“不要脸,活该!”
“看不出来呀!小小年纪居然能干出这种缺德的事儿。”
“这年头为了钱还真是不择手段。”
“还好钱员外坐怀不乱,没被她得逞,不然钱府又要上演一出小三上位的戏码了。”
“…”
听着那些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声音,小鱼知道自己完了,名声已毁,工作没了,工钱泡汤,她又要回到以前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
她不明白,这明明不是她的错呀!错的明明是那道貌岸然的钱员外。
周围没有人同情她,任由她血迹斑斑躺在冰冷的地上,不屑的,鄙夷的,色眯眯的,各种各样的视线扫向她。
最后还是同一个村的大娘看她可怜勉强送她回家。
一路上听着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她的心已经麻木了,再听到自己亲生父母和亲奶奶的责骂时尽管心中有所准备却还是大受打击,忍着痛意,抬眸问道:
“爹,娘,奶奶我就想问一下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女儿,孙女儿?”
“哼!不过一个赔钱货,没在出生时一把掐死你我真后悔,让你来败坏我老刘家的名声。”
小鱼听到奶奶的话尽管早已料到却还是没有想到自己亲奶奶居然会对自己说出如此恶毒的话,眼睛闪了闪,神色没有丝毫动容,而是看向那站在后面的父母等待他们的答案。
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紧张,看着不敢直视自己目光的父母,自嘲的笑了笑,掩盖住眸中的泪光,忍着全身的痛意踉踉跄跄的回到那个狭窄的屋子。
她没有流泪,也没有哭泣,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眸休息。
“咚!”
安静如斯的空间中物品掉落声音格外醒目,她起身看到的就是地上的一小盒药膏静静的在地上放着。
同时外面还传来一声大大咧咧的泼妇声,那是她奶奶“赶紧用吧!别说我们虐待你,一天躺在床上,家里的活谁来做?别以为可以偷懒,哼!”
听着脚步渐渐离去的声音,小鱼麻木一天的脸露出久违的笑容,泪光闪烁,小心翼翼捡起药膏,看着门口傻傻的笑。
她以为奶奶并没有自己想象的狠心,心中感动,没想到在她伤好了之后,她居然奶奶被卖了,成了村头一个二混子二狗的媳妇。
二狗是村中有名的混混,整日无所事事,干尽偷鸡摸狗之事,还好赌,因为运气好赢了不少钱想娶个媳妇,可他名声村里怎么还会有人把闺女嫁给他呢?于是他就把主意打上小鱼的主意,毕竟她的名声毁了,又不得父母奶奶疼爱。
而那盒药膏不过就是让她伤赶紧好,好将她完好无损的嫁给二狗得到那一两银子的聘礼,得知真相的小鱼彻底死心了,不再对那狠心的家人抱有奢望。
心灰意冷的嫁给了二狗。
却没想到婚后二狗一直对她嘘寒问暖,甜言细语换着法儿逗她开心,让她笑,结婚当天还送给了她一盏亮着微弱的光的烛灯送给她当新婚礼物。
要知道像这种烛灯在村子里可是只此一盏,独一无二的。
原本那个好吃懒做,偷鸡摸狗,好赌的混混结婚后似乎不见了,变成一个完美的丈夫,让周围的不少女人羡慕不已。
其他大娘们看着变化如此大,如此宠媳妇的二狗纷纷后悔不已没有将自己女儿嫁给他,这让小鱼体验一把虚荣心。
渐渐地敞开心扉,彻底接纳了二狗,决定当一个好媳妇儿,她以为自己将告别以前的悲剧,却不想婚后一年她的肚子仍没有动静,二狗也有些着急,就带她去看了大夫。
诊出体寒,怀孕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几乎没有当母亲的机会了,原因就是小时候被冻得厉害,伤了身体。
这个消息可谓是将她从天堂打到地狱,要知道这个年代不能生育的女人有多苦,不但要面对嘴大邻居的风言风语,还要遭受公婆的白眼,严重的还会被休,更没有脸面对丈夫。
尽管二狗父母双亡,她没有公婆,可看着脸色难堪的二狗小鱼心里苦,二人各怀心事回到家。
“二狗,我…”话还没说完,二狗直接甩手而去,头也不回。
她以为二狗冷静下来后就回来了,却没想到这一去几天几夜未归,她焦急万分的在屋里来回走,时不时看向门口,终还是没能等到她的丈夫归家。
几天后她刚从里屋出来就看到喝的醉醺醺的二狗破门而入,脸上鼻青脸肿,嘴里还不停呢喃细语着什么。
小鱼赶紧上前扶着他“你怎么喝这么多,脸上还受伤了?”说着就想扶他进去,却不想被他一把甩开。
“滚!别碰我。”
小鱼不可置信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抬头看着二狗:“你…你怎么这样对我?”
“呵~这样对你?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老子不休弃你,就该感恩戴德了,别再管老子的事儿。”说着便往里屋去。
“隔~”
独留小鱼一人呆滞的站在原地。
从那天后小鱼感觉她似乎又回到那种非人的生活,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猪晚,事事都得自己动手,还时常不见二狗人影,哪怕回来对她也是非打即骂。
以前对她嘘寒问暖,事事以她为先的二狗似乎只是她的错觉,又变成村里偷鸡摸狗混混二狗。
曾经羡慕她的街坊邻居也庆幸不已。
长期遭到家暴的她身体素质愈发下降,再加上小时候生活病魔缠身,卧床不起,二狗看见也没反应,照样在外面鬼混。
小鱼也彻底心死。
看着那盏烛光摇曳的灯讽刺不已,许久未换的烛变得微弱,显得榻上的她脸色更加苍白,寒风从窗户外进来环绕在她的身边,恍惚中她在烛光中看到自己悲惨一生,又看到一个白胡子老道笑眯眯看着她说道:“吾乃烛光中的愿望神,尔一生悲苦,不曾有父爱,母爱,情爱,今唤醒本神,愿你来世幸福美满安康。”
而小鱼就这样洋溢着笑容病死在榻上,她走得安详,似乎去往的是天堂,而不是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