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赋“黄鹤楼”

所谓天下第一楼,黄鹤楼,
是武汉最著名景点。武汉人却最烦黄鹤楼。
家乡人不爱作家乡游,无关好恶,
无关人文景观,多半出于麻木与审美疲劳。

黄鹤楼地处蛇山之巅,毗邻武汉长江大桥,
与大桥武昌桥头接驳。从武昌到汉阳,
从汉阳到汉口,再原路返回。多少年来,
长江大桥都是连接武汉三镇的唯一陆上通道。

抬头不见低头见,过长江大桥必过黄鹤楼。
看黄鹤楼里总是游人如织,看那巍峨雄姿,
飞檐雕柱。看那古朴苍劲的“南纬高拱”,
或者“极目楚天”的匾上大字如何地令人目眩。

我少有发怀古之忧思的时候。如今的汉阳树呢?
黄鹤是传说自不必说。崔颢有仙气,
以及李白不敢题诗黄鹤楼,是因为他们都是盛唐人。
唯有盛唐之气,后人永远无法复制。

据说,以黄鹤楼为文历来就得有相当的胆量,
我也畏为黄鹤楼题诗作赋,却不是因为李白,
也不因为崔颢与古老的传说,而是因为----
一个切近的匪夷所思的神话。

如果黄鹤楼有意,作为上世纪六十年代生人,
我们将共同见证了那个空前绝后的时代。
从龟山,黄鹤楼脚下,到江滩江中。从武汉全城
到大江南北,曾经都被红色海洋所覆盖。

如果黄鹤楼有意,你也一定会记得,
那些个茹毛饮血,人近于兽,
禽兽不如。人人斗人,人人挨斗,
人人互害,无比残忍与荒诞的年代。

如果黄鹤楼有意,你也应该留意,
而不是忘记,那些个无数被扭曲与冤屈的灵魂,
至今游荡在江城的江面上,以及天空中,
归无定所,却也始终不肯泯灭与离去。

如今,幸运的是,江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曾经繁忙的渡轮也日渐地稀疏,更没有了
古时候千帆竞发的景象。唯一不变的还是江水,
江水东逝,不舍昼夜,一如既往。

这些亘古不变的江水,来自遥远的唐古拉山,
来自亿万年以前铸就的冰川里。它的阴冷
让人寒彻骨髓。即使人类毁灭了若干次
它都毫不理会,不偏不倚,保持着它的原始模样。

“独自莫凭栏”。最恐惧的事情还是站到了黄鹤楼的
楼层上面。每次从黄鹤楼下面路过,
我都对黄鹤楼上面的游人有一种莫名的心悸。
黄鹤楼,就这样吧,我对你已经无话可说。

2018.08.05。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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