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旧人(一)

“我睡觉了,晚安,勿回。”

“恩,晚安,勿回。”

他将手机重新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每晚的信息聊天给沉闷压抑的高三增添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她应该睡了吧,今天的作业那么多。“啊~~~”揉了揉惺忪的眼皮,伸了个懒腰舒服地打了个哈欠,他慢慢地走向了自己的床铺,往上一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高三的节奏是紧张而又充实的,永远都有需要巩固的知识点,永远都有需要背诵的重点,最重要的是永远都有做不完的习题。

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呢?虽然都在一个班,但学习成绩的差异还是让两人很少能够有交集。江苏的高考和其他各省市都不相同,有好事者将全国高考分成简单级、一般级、困难级和地狱级四个级别,江苏高考难度位居全国之首,成为全国唯一一个地狱级难度。高考只看语数外三门分数,所以英语严重瘸腿的他总分不说倒数十名,倒数二十里面倒是能够经常见到他的名字。

而她呢?近乎全能。更是班级里的英语课代表,数学得到高分是正常现象,语文的作文更是经常被老师当做范文全班朗读。

开始注意到她是在高二吧,作为生物课代表的他却总是在生物老师嘴里听到另一个女孩的名字。生物老师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看某某某,生病来考试,还九十多分,你个生物课代表不能给我丢脸啊。”胖胖的生物老师说这句话时总是笑嘻嘻的,憨态可掬,像个弥勒佛似的。因为江苏小高考是考到九十分以上高考才有加分,八十九和六十分并没有多大区别,九十分这个槛就难住了不少人。年轻小伙子,免不了有那么点争强好胜,心里就暗暗记住了这个女孩子。优秀的人总是不经意间就能绽放自己的光芒,那么耀眼,他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的关注,到后来的不可自拔,仿佛一蹴而就,又好像水到渠成,一切都那么自然。

她的一举一动仿佛能在不经意间牵着他的心,她不知道自己的喜怒哀乐会让另一个人的心随之起伏跌宕。

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加了QQ,一个网名,一个头像,都能让他浮想联翩。

“你好!”他有点恼恨自己的胆怯。

“你好!你是哪位?”屏幕另一端的她毫不知情。

“额,我是你同学。”喜欢侃大山的他啥时候变得这么嘴笨了。

“你好,哪位?”这四个字让他有点忐忑,她是不是不耐烦了,觉得有人在捉弄她啊,他的鼻翼开始轻微地翕合着,鼻尖也开始渗出细汗。

“恩,我姓倪。”鬼使神差打出这句话,准备跟她开个小玩笑,心里感觉十分刺激,颤颤巍巍。

“我们班没有姓倪的啊,你是不是加错了。”那边的她依旧一头雾水,仔细想了半天确实没相处班上有这么个人。

准备好的玩笑话像根鱼刺卡在嘴里,手指似有千钧重,“倪劳工”这三字打好了却怎么也发不出去,眼睛一闭,拼了。

“我不认识,你是不是打错了。”

刚刚的兴奋如同被人浇了一盘冰水,好吧,果然是乖乖女,这都看不出来。

“我是某某,你好。”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打字的手还是有点抖。

对面没有了回复,他心里有点慌,她为什么不回?讨厌自己吗?自己平时和她没什么交集啊,那是为啥?难道不好意思?青春期的男孩总是爱幻想,尤其是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短短的几分钟,他感觉这几分钟过得很煎熬,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似乎自己只是恍了一下神那么短。

“刚才我妈找我呢,不好意思啊。”电脑这头的他松了口气,好像如释重负,又好像有点遗憾。

说不清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同班同学这个身份是一个很好的掩护,同为课代表又让两人之间的话题多了不少。毕竟,吐槽老师是每个学生都爱干的事。

“好了,不说了,太晚了,再不睡我妈又该说我了。”附的那个微笑的表情让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开心。

“恩,早点休息。”回复很淡定,微微颤抖的手早已出卖了他的心情。

书上说,五分喜欢的人,恨不得把她挂在嘴上招摇过市,七分喜欢的人,就只能跟至亲密友分享,而十分喜欢的人,那就谁也舍不得说了,每天憋着属于自己的一点小高兴,像只松鼠攒着满腮帮子的果仁。

第二天见到她,两人相视一笑,他感觉自己就是嘴里塞满果仁的小松鼠,满腹欢喜,不想告知任何人,只想自己慢慢消化,上课时也会时不时地傻乐,眼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她的座位,不管座位上有人没人。

随着聊天的增多,两人渐渐熟络了起来,他知道她成绩虽然很好,但是有胃病。

“有胃病的人不能喝茶,不能喝牛奶,不能喝啤酒,不能过量吃辣椒冷饮冷食,不能喝咖啡,不能吃阿司匹林、地塞米松、强的松、消炎痛这些药,这些对胃黏膜有刺激作用,还要特别注重生活规律,不能吃油炸食品,不能吃过甜、过咸、过酸、过热、过酸、过冷、过硬、过生等食物,多喝水多吃香蕉蜂蜜,还要好好休息。”他将整理到的信息全都一股脑地发过去了。

“哎,你这一说,我能吃的好像没多少了啊,那可是很惨的。”除了平时的文静,网上的她似乎多了些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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