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员小说 Out Of Memory(2012.11.3号更新)

Terminal里提示编译错误,原因是World view。

看来我真的很久没有写程序了,不知道现在计算机语言进化的如此之快,甚至能够判断程序员的世界观。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的世界竟然如此惨淡,不光被同样不多手多脚的人类歧视,甚至连这个冷冰冰藏在屏幕里都不敢和我相见的编译器也欺负我。那到底我的世界观是什么?什么是我的世界观?

>“别睡了!起来吃饭!”

我习惯性的擦擦留了一桌子的口水,这种无奈的习惯背后一定会有一个悲惨的人生。从小到大定然是受尽凌辱和嘲讽,想想在小学课堂上,老师吼道:“寇德!你给我醒醒!”当我还在梦里拉着临班小姑娘的手想进一步发展时,恍惚间这句话就让我拖着比红领巾还长的鼻涕口水甩了起来:“为什么要给你醒醒?我又没睡你。”

哦,对了,我叫寇德。小学三年级时,第一次开英语课,老师教了每个人几句介绍自己的话,到我这里的时候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说道:“My name is KouDe.”

美丽而性感的女老师迟疑了几秒后说道:“你以后一定时一个做程序员的料子。”

当时我笑了。同学们都很不解,因为班上另外的六十二个学生里,三十一个想做国家领导人,三十一个想做大老板,但是他们不知道,其实我书包里一直偷偷藏着一本《未来之路》。珍贵到我甚至都不忍翻看,于是很多年后的今天我都不知道到底这本书里面说的是什么,光知道写这本书的人很有钱,然后他还是个写代码的。

不过我现在还是经常想到那个场景后独自感慨:“这厮骂人真不带脏字。”但是老师也没有说错,就像买布料有好有坏一样,人亦是如此。

吃饭的时候看着卖相并不算好的菜和同样卖相的老婆,有些迟疑,就掏出手机给我一个不太熟的朋友发了条短信:“世界观到底是什么啊?”

在我刚刚准备重新拿起筷子去吃那只好像中了核辐射的鱼时短信提示就响了,一定是回复来了。一边老婆极其不悦的在给我使眼色,我知道她这个目光的暗语肯定不是说“我爱你”或者问我饭好不好吃,这个跟小时候老师不停的在劝说学生好好学习时一个意思,并不是真的说让你们好好学习,是防止假设因为你们没有好好学习所以混得不好,二十年后过来算账。当然把学习成绩很成就放在一起就好像是拿着甜甜圈沾咖啡一样的不靠谱,有个例外,除非社会畸形到拿收入去衡量人的价值。

面对着种种的压力,我还是犹犹豫豫的重新把手机拿了出来,短信内容是:“我他/妈的哪知道,我是Doctor of Philosophy,不代表我是学哲学的啊!”

我做了极其强大的思想斗争后,决定还是要和他认真的讨论一下这个严肃的问题,回复道:“哦。”

世界大约沉寂了十秒,短信来了:“哦你麻痹啊!你他/妈的也是Phd吧!Permanent Head Damage吧!”

我无语了,我以为他至少会说我是“Paladin、Hunter、Death knight”。看来我当他是朋友,但是他还是不了解我的世界。

在我思路无限跳跃的时候,老婆已经收拾干净了桌子。现在如果不考虑别的,我至少能够确定我没有吃饱,但纵然饥肠辘辘我也不敢多问,知道自己错了那么默默接受惩罚好了。低头看看像怀胎五月的肚子,觉得腹中空空难耐,在那么一个瞬间我理解了朋友脾气不好的原因。

一年前他辞职跟朋友创业,但一直不顺,烧掉了存款又卖了房子,我问过他这个是何苦,他只是笑着告诉我,是为了梦想。

就这样奋斗了一年,前几天因为破显示器的分辨率过低无法支撑新的iOS系统的开发,所以朋友一狠心卖了早就空着的车位,给员工一人换了一台新的显示器。

显示器是在一个电商那里去订的,可能跟送货的沟通不好,就给送到楼下,死活不往上面搬了,再搬一件加二十。朋友的公司在十七层,七个人在一起合计了一下,决定自己往上抬,但保安又不让他们上电梯,说电梯是运人的,不是运货的。

公司一员工说:“东西我们抱着成吗?”

保安在挖鼻屎:“抱着也是货物。”

“那我的背包算不算货物啊?我衣服算不算货物啊?我假发算不算货物啊?我他/妈的抱着老婆上去,老婆算不算货物啊!”

“你看,跑题了吧!”

朋友拦住了这两个人无聊的争吵:“搬吧……”

就这样七个大男人抱着显示器就走上了救生通道。终于在九楼的时候,一个同事倒下了。之后在医院急诊室门口,跟无数遍重复的恶俗电视剧一样,出来一个医生,摇摇头。

我之后问朋友他的那台显示器怎么样了?

朋友沉默了半晌,用一个更加悲痛的表情看着我说:“摔坏了。”
秋天是桂花味的。

早上起来在换灯泡的老婆问我,你们程序员换一个灯泡要多少个人,是不是要一个拧灯泡,一个扶椅子,一个在旁边指指点点还有一个人最后试试灯泡是不是拧好了。我放下了有点糊掉的炒饭,喝了一口两块钱的菊花茶,稍微品味了几秒钟,说道:“这个是硬件问题,不归我们管。”

“你是跟我开玩笑呢?还是诚心找我乐呢?到底你是傻啊?还是笨啊?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正常交流啊?”换好灯泡的老婆走到了我面前质问我。可以看出,这个早上她心情很不好,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每个日复一日要赶一个小时路程去上班的白领早上心情都不会很好。这是一天绝望生活的开始。那种无助感就如同有人拿着枪顶着后脑勺,让你给自己挖一块敞亮的坟墓一样。

我又喝了口茶,这口是纯粹为了思考里面混乱的逻辑关系,然后坚定的回答道:“是。”

老婆摔门出去,我心里却平静异常。

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那个时候学校这个小江湖里流传了很多关于这个女生的谣言,有人说她家里很有钱,是个大家闺秀,是个小公主;有人说她其实条件一般,只是被个有钱人包/养了;还有些比较过分的言论是说干脆这个女孩就是做鸡的,白天在学校报道,晚上去夜总会报道。当然,我知道这些都是谎话,都是谣传,江湖不就是这个样子吗,我说大侠,我就是大侠,我说他是傻逼,他就是傻逼,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自己的腥风血雨。

其实这个女生就和我住邻居,我们从小玩到大。平时回家都在一起学习,但从来不一起上下学,她也邀请过我一起走,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告诉她,我比较喜欢另外一条路上的煎饼,那个味道实在太好了。她犹犹豫豫的问我,能不能带她去吃,我说不行,这是我自己的宝藏。

就这样,我们在从同一个起点出发,通往同一个终点的路上竟然走了两条不同的道路。

在高二那年,她决定要出国留学,高三下半学期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就干脆没有上。那时因为语言成绩很好,平时各方面也很优秀,加上一些名头很响亮的竞赛奖就硬生生的拿了一个斯坦福的录取信,这个消息在我们学校就是平地一声雷。于是流言又传开了,有人说她被学校招生的潜规则了;有人说她花了大价钱给学校捐钱买的录取;有人说她根本没有拿到通知,在骗人。总之就这样,她又在风口浪尖坚持了几个星期后销声匿迹。

在我们高考前她回来过一次,拿了一本同学录让我们都签一下。全班只有我没写,她问我为什么,我说再过两天这些东西网上就有了。她有些不悦,我安慰到:“没事,反正以后还会再见。”

没想到我居然说中了,或者说,在约定面前,茫茫人海间隔的不过是一根网线。于是,我们又要再见了。在十年以后。

我重新联系上她是在Facebook上找到的。不对,是被找到的。她突然加我好友,问我是不是那个寇德。

我们聊的很开心,我看她是在Facebook工作就问她那工作环境如何。她说还可以,但是现在已经辞职了。

“辞职?”

“对啊,准备去创业了。对了,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就在做indie游戏,后面好像也听说你自己办公司,做的如何啊?”

我转眼看看龟缩在破烂居民楼里的哥几个,说道:“还成。”

“风投进来第几轮了?”

“还没有……”

“哦,那就是盈利模式很清晰了,开始就能盈利真的很难得啊!好厉害哦~”

“你们呢?”

“我们几个co-founder凑了50万,然后又拿了50万的天使,现在东西刚刚做出来,正在找投资,你那有钱呗?给我们投点?”

“暂时没有……”

“那好吧~哈~那……我过段回国,一起出来见见吃个饭?”

“好啊,那个,回聊。我准备去谈个生意。”

关了聊天窗口,打开淘宝把欠了一个星期的话费充上。思绪在不停的过滤这十年间发生的一切,无数恼人的、喜人的思绪像洪水猛兽一般袭来。想想这十年改变了的只有肉体,我依然是那个我,为了别人而改变最终欺骗的还是自己。

哦,对了。女孩有个很土气的名字,叫做桂花。
我站在这个看着很帅的咖啡馆去讲公司的项目,只是希望在下面坐着的几位有钱的面瘫能施舍我们点。从技术角度来看,抑或是从所有方面来说,我现在的言行都跟蹲地铁口要饭的没有本质的区别,甚至更惨,因为施舍我们的人终究还在考虑把钱要回去,搞不好要的更多。

在这三秒我想到,这是我第一百次重复着ppt的内容,下三秒又想到我如此度过了十年好像早已习惯,之后脑子空了三秒。然后我陷入无尽的思索当中。早上刚刚办了离婚手续,现在我又在这里要钱,于是我努力了十几年追求的就是这种生活?

当然,理智告诉我这个还是好过前妻天天看宫穿剧的那些夜晚。每天晚上我坐在冷冰冰的屏幕前心急如焚调程序时,就听前妻在客厅里一句一句梨花带雨的哭喊着“八阿哥”,给我心里吓得咯噔咯噔。

“那……老师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到了最后的提问环节,当然他们也估计没有听懂,“老师”这个字在这里被我当脏字用了。

“我就是想知道,如果腾讯之后copy了这个项目,你们有什么应对措施?”

“首先我们进入这个领域足够早,有足够的技术和资源积累。其次我们做的领域比较冷门,我想这些大公司也不会太过多的关注这个方面。最后我们其实也有plan b的,能够在现有项目上随时做适当转型。同时通过以往的案例,我们确信,像腾讯这样的巨无霸即便想要进入这个领域,那也不会倾其公司财力,只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填充产品线。就好像一直大象能够轻易踩死一只兔子,但是踩不死蚂蚁一样。哦,对了。如果真的有一系列大公司选择copy我们的模式,那么正好证明了这个想法的价值……”

“好了,我知道了。那你说一下,如果Google去copy你们这个项目,你们有什么应对措施?”

“我操……”

痛苦的撑完了整个过程后给那个搬显示器死了员工的朋友发了条短信:“出来一起吃饭吗?”

这个朋友我们一般叫他“疯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二十六岁在美国牛校拿了一个计算机科学的博士学位,然后毅然决然抱着拯救国家的心态回来创业,过了一段三餐不济日子后彻底沦为一个犬儒主义斗士。

但是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geek的人,开始创业的时候,公司几个人打算把geek文化渗透到骨子里,就设计了一套很酷的系统。大概意思就是每个电脑边上装个小灯,程序编译通过了小灯就亮,还有提示音乐。就这样在烧完了投资后创业的产品也没有开发出来。本来投资能够支撑八个月,三个创始人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学小灯泡的相关技术,从usb设备的开发一直到音频解码,然后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做,之后觉得不好看,再次烧掉了两个月的时间去做各种层面的美化、优化。在他们完成这个得意的作品后,发现市面上已经出现了不下一百家类似的公司和他们本来的项目做竞争,哥几个商量后决定转方向,只是后来开发也一直不顺。因为所有员工上班没事的时候都会写个hello world玩一下这个系统,开发效率一跌到底。就这样一直到了公司破产,团队解散。

我问过他为什么不直接卖这个好玩的编译成功提示系统。

他说:“那就不geek了。”

就这样,在我心里一直拿他当geek领域的关二爷一样供着。这次之所以找他,是前几天桂花回来,说想一起合作一款iOS游戏,考虑了半天觉得我们团队不一定能啃下这个项目,主要现在员工基本都是做Android的,重新招募又没钱,而且现在是个做iOS的谱都特别大,得求着来。万般无奈只能找疯子帮忙。疯子在第一次创业失败后就做起了iOS外包的买卖。

我在公司附近的大盘鸡等他,服务员直接甩过来一张纸让我自己写吃什么。先写了两碗拉面,后来觉得还不如要个大盘鸡就直接改了。等了半晌,朋友和菜一起上来了,看着面前上了两碗拉面和一盘大盘鸡,我叫过来服务员问他:“我就要了一大盘鸡,这拉面划了啊!”

“自己看。”服务员把我写得单子扔过来,上面写着:

//拉面*2
大盘鸡

“他/妈的你傻了吧!”

我推了一下眼镜:“抱歉,我写Java的。”
疯子跟我说,他这几天光听以前的客户抱怨了。

“有什么可抱怨的?”

“就是几个一年前的项目,客户告诉我代码编译不了了。”

“他们修改过代码?”

“没有。”

“你们修改过代码?”

“也没有啊。”

“那他/妈的怎么回事?”

“苹果修改了规则。”疯子掩面,从指缝中我能够看出中间流露的无助感。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做iOS,跟我们做Android吧?”

“先别说这个了,说正事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让你找我,为什么不能等到晚上加班以后?”

“你也别提这个了,还差二十多个商店没有提交呢,都不知道这周能不能搞定。”

“好了,那说正事吧。”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在美国创业,他们做的是一个手机游戏的积分共享平台,然后想自己做几款游戏放上去,一是测试一下,二是保证他们真正开始的时候稍微有点东西……”

“真麻烦,你就说做什么,给多少钱就可以了。”

面对这个不友好的打断,我也完全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显然我也觉得自己说话实在是太啰嗦了,尤其对这么一个没有耐性,完全堕落为了钱而生活的人。

“哦,就是三款游戏,一款塔防……”

“我操,又是塔防!”

“一款三消……”

“我操,又是三消!”

我突然不敢跟他继续说下面的东西,看着他满是期待的眼神我想他一定是猜到了我下面要说什么,希望我说点别的。我也经历过这些,对我而言,这种感觉像极了明明知道自己没有改过代码,还总想多run几遍看看是不是编译器出错,我想他现在也是这样。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道:“最后一个是……”

“别他/妈的是三国就行了……”

我比他说出来稍微慢了半秒:“三国……”

“我他/妈的就知道……”

“好了,别伤心了,玩家不就是喜欢这些么,你一个接外包的,肯定是做的越少,赚得越多越开心是不是?”

“也对,那说说报酬吧。”

“是这样,策划我晚上发给你,跟你关系这么久了,也算是朋友了。我直接给你透个底价,以后谈起来咱两谁都省心。她那里的意思是十万……”

疯子插嘴打断了我的话,问道:“一款?”

“三款……”

“这个钱怎么都不行啊……”

“我操,你让我说完啊,十万美元!但是他/妈的美工你们自己做!这个钱是暂定,你看完策划之后再给答复就好!”

“Deal!”

就这样我们又谈了一些关于生活,关于创业的话题,大部分时间都是吐槽和抱怨,好像无奈已经成为了程序员生活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另一半是发呆等编译结果。

出门之后,疯子问我最近的地铁站怎么走,我说让他自己拿手机搜一下,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倒也听话。

“我操,地图上显示这附近有三个地铁站!”

“你什么破地图啊?”

“iOS6自带的啊!”

“就是那个跟TomTom做的?烂死了,要我是苹果绝对过去炸了他们的总部。”

疯子看着地图沉默了五秒,至少我猜是五秒。晃晃手机说道:“打死我也不信他们能找到TomTom在哪。”

早上起晚了,着急上个厕所就赶紧去上班,但死活也找不到手机,差点拉裤子里。就这样,我成了一个最晚到公司的人。

在我迈进公司大门的时候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因为电脑都黑着,几个人为围在一起,走近了才发现,哥几个在斗地主。还是用纸牌。

“我说,我虽然来晚了,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负我这个领导是不是。”

一员工出了张牌后拿兰花指指了一下墙上的开关,我乖乖的走过去。一按,如果正常情况下,客厅的灯会亮,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

“上个星期拆迁队过来说的,今天开始断水断电。”

我这才想起来这个事情。我们公司是放在一个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居民楼里,整栋楼里除了两对等死的老夫妇和三条流浪狗外,就只有我们公司的五个生物。主要是当时看便宜,我就直接买下了,而且老结构的房子面积大,办公条件还算好,又在市区里。

但大约半年前就有开发商说要在这里建造一个商业中心,拆迁办花了三个月就搞定了除我们之外的全部户主,本来那两对等死的老夫妇死活不同意,但最近发现他们的房子空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死了…… 

这两天光在讨论桂花的项目和离婚的事情,生生的把这茬给忘记了。

看我在那里呆滞了很久,终于有一个有良心的员工开口了:“老板啊,不是我说你,我见过太多公司。真的没见过混的像你这么落魄的老板了,你看你仪表堂堂,真的不适合做计算机这个行当,要不然你换行算了。”

我大约花了五秒思考仪表堂堂为什么和计算机矛盾,然后又看了一眼哥几个,就明白了。

“换行啊……怎么换行啊…… ”

“老板,你傻了啊,回车啊!”边上一个还在专心打牌的员工说道。

时间被冰封了几秒,我继续问道:“那你们说我转行做什么啊?”

建议我转行的员工继续回答:“要我说啊,你做点什么不可以啊?去工地板砖,去当城管,实在不行你他/妈的跑马拉松去。什么不比这个轻松啊!”

“有道理,但是这个是我的梦想,不能半路放弃啊!”

“老板,梦想这个东西啊……”员工停了几秒后没有继续,反而开始叹气。

“你怎么了?你有什么梦想?”

“我啊……梦想也算是实现了一半。”

“一半?什么意思?”

“小时候想做警察叔叔……”

“那为什么说实现了一半?咱的工作和警察完全没有关系吧?”

“嗯……警察那部分没实现,叔叔那部分实现了…… ”

“哎……”

就这样我们讨论了半天怎么办,最终投票决定公司还要继续做下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去别人的公司凑合几天,用这个时间去找之后的地方。人少的好处是别人给你施舍点都不是什么大负担。于是就联系了一个以前客户的公司,在他们那里呆几天。就这样,上午公司几个人在一起收拾办公室,把该打包的都整理好,中午就联系了个搬家公司,还特地问了一下搬家公司能不能把东西给我们搬到楼上。我真怕也累死一个员工。

一直到下班时间才把所有东西都抬了上去,以前没觉得有多少,这么一搬才发现积攒的东西真不少,从电脑到桌子加起来也拉了一车。

搬完后给师傅结钱,被要价三百。

“怎么这么贵啊?”

“你们这两个地方横穿一个城市,十五公里以上就要加钱,而且现在还是搬家高峰期……”

“真是的啊……好吧,钱给你……”我心痛的拿出三张红色的毛爷爷,吐了一句悔终生的槽:“你们这比我们赚钱多了。我这一个月也就四五千。”

师傅接过钱,咧着大嘴笑道:“是啊,我做程序员那会也这工资。”
“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前几天咱们楼下发生过一次械斗。”

“哦,我知道这个事情。好像在后半夜了,怎么回事?”

“听说是几个程序员打架的,还是一家公司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程序员还能打起来?”

“是这样,据说他们在公司吃饭的时候在讨论文本编辑器的问题,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打起来了。”

“哦?”

“这帮人从四楼一直打到一楼, 还惹得别的公司人来围观。看热闹的里还有个不嫌事大的喊了一嗓子Eclipse王道。就演变称了几十人的械斗了。”

“我擦,这么牛逼!”

本来我是约疯子出来喝茶,顺便谈谈项目进度方面的问题,但一上来就暴出来这么一个猛料。想想其实相当一部分程序员都是这样。我小时候也是如此,最早刚上大学的时候,觉得会Java的就比会C的腰杆要赢的多,你要是跟别人说自己会.Net那一定是计算机系里的明星。现在想想当时的思路跟小时候说农民伯伯的职业最伟大是一个意思。

当然事情也有转变的时候,大学毕业两年后我们组织过一次同学聚会。同学聚会本质其实是炫耀聚会,一群同一个起点跑出来的人,再经过了一段时间后,重新聚首,去比比自己到底跑的多远,混的多好。当然,这对于那些没跑出几步甚至倒退人来说简直是灾难。

一帮程序员聚会其实是个极其乏味的事情,你说我又学了一个什么新的技术,我说我最近再用什么语言,然后他插一句什么公司的内幕消息。当然一般而言这种聊天中会有一个引爆点,就那一句话,能够让全场震惊,而且往往是这样,在大家讨论技术最开心的时候,突然有人冒出来了一句:“我有女朋友……”如果有心的话,可以好好打量一下周围人那种绝望无助的表情,和极端羡慕的眼神。

“喂,你们进度上怎么看?”

“就按照她订的吧,三个月我们按时交工。”

“这句话是程序员三大谎话排名第三的。”

“那第二是什么?”

“这代码在我这里没问题啊。”

“那第一呢?”

“我干活呢。”

“啊……”

“怎么了?有没有中枪的感觉?”

“有中核弹的感觉。”

“好吧,你尽量在那个时间完成,如果尽早干完显然你们更合适,反正钱是固定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员工那有的时候不是很听话啊。”

“不听话你开了啊!”

“现在程序员那么难招,我开了去哪找啊。”

“天桥下,地铁口边上不都是找工作的程序员吗!”

“你以为所有客户都跟铁道部似的啊!”

我们就这么扯了几句,然后各回各家。晚上,在房间里,我在思考,那些被我炒掉的员工如何了。可能会很伤心,但我觉得最大的可能还是庆幸离开了一个我这么不靠谱的老板吧。但愿他们过的很好。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在机房中央,一个员工跪在那里,泪流满面的说道:“老板,我要写程序。”
狗子跟我说,他发明了世界上最伟大的中文编程语言。我表示有点怀疑,因为作为一个底层全是英文的计算机来说,写中文究竟是多么累赘的事情完全不需多言。

他说,如果不信你看。

显示器上写的是:

当 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当 河水不在流(
当 时间停住日月不分(
当 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看看钟表确定时间还早。作为全世界眼睁睁看着天亮最多的职业来说,我很确信距离天亮至少还有一个小时。

真想不到我居然会梦到狗子。

狗子是我最早的损友,我们两个人一起学的编程。中学的时候有一天狗子拿着一本书找到我,书名是《黑客一百天速成》。问我有没有兴趣,我说:“我擦,有啊。”于是我们两个组成了学校最早的黑客团体,当时还赶时髦的说自己是“红客”,因为爱国情绪高涨,每天都恨不得干掉几个小日本的网站。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干两件事,一个是跟着书上的内容学了一个新的注入技术或者新的木马用法,然后看人民日报,发现哪跟中国关系不好,就找他们的网站,想办法黑掉一个两个,然后打上自己的名字。当然,最终从来没有成功过,但是我们还经常在脑内幻想在成功黑掉了敌对势力的网站后,新闻联播郑重提及我们两人名字的场景。我们是英雄。

“你说,我们会成为英雄吗?”

“会吧,只要坚持一定可以的!”

“嗯,我新搞了一本牛逼的书,我觉得咱两看完这本一定可以的。”狗子给了我一本《黑客高手晋级》,拿到书的一刻我眼眶湿润了,因为书的封面是一面飘扬的五星红旗。

但是,世界的好玩之处就是这样。我们每个人有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在感慨故事和书上的多样性,坚持的认定自己的生活不过是一潭死水,永远比不上书上来的精彩。但显然,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原因重新审视自己所经过和所盼望的生活,我想那种生活一定比任何一本书籍还要刺激。

在狗子给我这本书之后没多久就转学到了另外一个城市。之后给我写过几封信,内容都是说自己正在向伟大黑客的重点去迈进。我相信他,因为他足够的执着,然而那个时候,我只是在准备高考。我当时耻辱的认为自己是被体制同化的一员,但没有认识到,其实自己的所要做的英雄,就是在维护体制。

大约再次听到狗子的消息是我上大一的时候,在报纸上。狗子真的成了一名知名黑客。

早上我翻昨天的晚报,在社会版块有一条新闻:“一无业男子学习黑客技术帮助网吧恶意攻击竞争对手,被当街捅死”。我看了看一张很不清楚的案发现场照片,我确定那个就是狗子。

我找了找书架,居然真的找到了那本《黑客高手晋级》,里面还有几页练习本上撕下的草稿纸。上面是狗子歪歪扭扭写的关于中文编程的一些实现方法,后来我看过狗子的博客,他除了黑客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这个。因为他在自认为开窍后,觉得如果真的想让国人在计算机领域所有建树,必须能够做到中文编程。

我最早毕业是给人做游戏的,那个时候网游刚刚开始红火,网吧第一次开的比小发廊多。人们也对于游戏行业第一次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就是这个玩意居然能赚大钱,很多别的行业的老板在玩过几款游戏后也决定开始做网游。

我供职的第一个老板是学的管道卖的水管出身,没玩过网游,就是看着自己孩子一天到晚玩,觉得能赚钱所以才去做的。所以什么都是都是拿水管给我们打比方,搞的我们都像农民工一样。当然我们也清楚,除了薪水高了点之外,就是农民工。就这样一个多月以后老板还没想好具体做什么,每天就是让我们在企划里什么地方加个阀门,什么地方加点水,从来没正经说过游戏。终于有一天,据说前一个周末有员工建议老板先玩玩再说。

就这样,在一个天气好的想裸奔的日子里。老板喜气洋洋的走进来办公室,跟我们说:“魔兽世界里有的,我们也要有。他们没有的,我们也要有。”

“魔兽世界没有什么?”

“接水管啊!”

就这样,游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磕磕绊绊算是完成了,直接卖给了一个运营商勉强算回本,之后老板就解散了团队不再做游戏。直到不久钱老板给我打电话,问我现在还想做游戏吗。

“想啊,而且我一直在做。”

“我最近终于玩到了一个我梦寐以求的游戏,”老板在电话那头估计已经感动的痛哭流涕了。

“多梦寐?”

“最梦寐?”

“叫什么?”

“Where is My Water,中文叫‘鳄鱼小顽皮爱洗澡’。”

“哦……然后呢?”

“然后你有没有兴趣给我做款游戏?”

“什么游戏?”

“乌龟小可爱爱洗澡。”

我把电话挂了。在我做外包公司的这段时间内,90%的客户是像他一样,过来跟我说要做一个游戏的copycat,然后照样去抄,唯一的更改可能就是把鳄鱼改成王八之类的。另外的10%是告诉我,他们有一个巨牛逼的idae,但是要赚钱之后才能给我结账。

想想其实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老板,在项目快结束的时候,在凌晨2点我推完副本准备睡觉的时候,在明天是一个慵懒的能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周末的时候。老板给我来了一个电话:“寇德不好了!”

“怎么了?”

“有个大bug啊?”

“什么bug?”

“你快过来吧!大事!”

我被迫在寒冬的黑夜中瑟瑟走了1个小时后打到了一辆车,上车师傅就跟我说:“大老远的就看到你了,跟了半个小时才敢载你。”

我冻得不停的搓手:“为啥不早点让我上车?”

“这么大半夜的溜达,谁知道是人是鬼啊。”

“我是程序员。”

到了公司之后发现老板在里面焦急的转来转去,公司占用的水管场的一个车间,所以面积比较大,转一圈估计也能有个三分钟。按照老板现在走路状态的尿性来看,估计至少完成了一个马拉松。

“我到了。”

“你怎么才到啊!”

“大半夜打不到车。”

“你早说我开车接你啊!快过来。”

我跟着老板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在到公司一年多以来我第一次进到这里,平时脑内各种幻想办公室内发生的种种奸情,但直到某天我跟一个同时聊起来的时候才释然。同事对着我骂道:“他%妈的你口味真重,老板的秘书是个男的啊。”

我和老板站在电脑前,屏幕上就是我们的游戏。还在做新手任务。

“怎么了?”

“你看这里。”我顺着老板的手指看到屏幕上。

“怎么了?”我没有撒谎,我真没看出问题,至少没有任何bug提示,也找不到任何渲染有硬伤的地方。

“这句话,这里应该是个逗号吧,你打了一个句号。”

“草你%妈……”

桂花和疯子那里的游戏据说开发的差不多了。

昨天桂花给我发视频邀请,我收到的时候兴奋的像朵花。

“你怎么没穿衣服啊!”视频那边是桂花的大脸。

“现在是凌晨四点。”我也比较无奈。

“哦,抱歉。我忘了时差了,那我闭上眼。”说完她真乖乖的把眼睛闭上了。

“那你找我什么事情?”

“是这样,游戏快开发完了,但是总要宣传一下是吧。如果没人下载这几个游戏,好像对于我们的平台推广也没有什么积极的意义。”

“你是让我给你找宣传是吧?”

“是,那就这样。”视频关了。

这是我第二次跟人视频。第一次是08年5月13号跟一个成都甲方聊天。当时我看着qq聊天窗口上有个从来没有点过的按钮,就手贱按了一下。然后视频那边的兄弟一转身就跑了。我花了大约20分钟感叹这个按钮竟然这么牛逼的时候,兄弟气喘吁吁的走了回来。

“大哥,你没事别晃窗口。吓人。”

“怎么了?”

“我公司在17层,累死我了…… ”

大概就这样,我大概明白了桂花是让我宣传一下他们的游戏。但无奈好像我也不认识这种渠道,想了想上微博发了一条微博,推广一下。然后思索了大概五秒钟,意识到这个行为是徒劳。我微博上除了员工之外只有三个粉丝,一个疯子一个桂花一个是发广告的。

“喂,我说,你们谁认识什么可以宣传推广游戏的吗?”我第二天上班就问员工。

“老板,你忘了三爷了么!”

“三爷?”三爷我当然记得,三爷跟我们不一样的,是个正正经经的创业者。那种骨子里都透着硅谷气质的创业者,连血液都透着高贵的气息。最近也在做app,而且据说app上线两个星期就拿到了一笔风投,据说有个小一千万。

“找他做什么?”但是我其实还没有明白员工的意思。

“老板你真傻,他们的app出来时,一天就爬到榜单顶了,肯定有什么法子,你问问去啊。”

姑且不说他说我傻这个事情,就后半句来说,是真有道理。

“喂,三爷你今天有空吗?中午一起吃个饭?什么?忙啊……那……那我一会去你公司一趟,劳烦您10分钟成吗?没问题是吧,那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放下手机借了员工一张公交卡就找三爷去了。

“回来记得还我钱啊!”出门前员工还不忘了关心我。

反正因为离婚,我最后决定就把公司搬到自己家里来。但唯一的问题就是,当初没钱把家买在了市郊,去哪都不方便。

我一推门三爷再打电话:“我操,上次你还给我要2万呢,怎么这次就3万了!什么?我们拿到投资了,投资不是钱啊!我操,你不行我们就找别了。最多2万5。买你一个月,干不干?好的那就这样。”放下电话看到我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哎呀,你来了啊。快进来。”

“好的。”我乖乖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坐定后她秘书给我倒了一杯咖啡。我扫了一眼这个秘书的正脸,不住骂娘道:“我操……”

“怎么了?”

“没事……”说着视线又往下打量了一下:“我操……”

“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说没事是假,可是我见多识广,否则乍一见他的秘书绝对喷血。太漂亮了。

“你找我什么事啊?看样子挺着急的。”

“是这样,我和朋友一起做了几款游戏,想问一下你们当初怎么宣传的。”

“哦,这个啊。小事啊。还劳您自己跑一次,您电话里说清楚不就省的跑了么。我刚才打电话就为的这个么。”他翻了一下手机,“来,您记一下这个电话。”

“干嘛的?”

“你app上线后找他们,给你冲榜的。”

“这么神?”

“这么神。”

“有什么门道?”

“门道多了,你看啊,也就是跟你关系好我才跟你说。你知道我上次创业为什么失败吗?就是找了一个傻逼的公司,给我搞出来的榜单跟打飞机似的,噌的就上去了。之后给投资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刷帮来的。这次创业的时候我留了一个心眼,找了一个公司先试了一下,我操,这个更牛逼,刷出来的跟心电图一样。终于找到现在这个了,比较稳定。所以投资人一看就给钱了。”

“然后呢?”

“然后啊,这里学问大了去了。像周四周五一定要刷,因为周六日下载的人多,如果榜单位置好对真实下载提升也非常大。例如更新的时候一定要刷,这样就可以跟媒体说,你看我的关注度多高……总之你好好学吧。”

我出了三爷的办公室,临走还扫了一眼秘书。真漂亮。

拿手机给桂花留了个言:“这事我做不了。”

我想在的地方和我所处的地方,真的是在一个世界上吗?

我有个感情洁癖,就是认为代码注释写的不好的人水平都不行,尤其我不能容忍那些在代码开头都不愿意写出来自己名字的人。

这源自我小时候的一个习惯。那时妈妈总让我在所有自己的东西上写名字,从课本到记事本,即便第一次跟女朋友云雨之后我也拿起了笔去在她屁股上写名字,她温柔的看着我说了一句情话:“傻逼,你干嘛啊。”

这个习惯后来有所改观,就是我生怕某天捡到死亡笔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然程序的注释不同人也有不同的风格,有的写出来像诗,有的写出来像屎。

六子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在注释里骂街的,

以至于我曾经在六子的代码里见过这样的内容。

/*Fuck*/ You();

六子本身是野路子出身,跟我在一个游戏开发论坛上认识的。当时大家水平都不高的情况下,我是为了赚钱,他是为了理想。那种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六子当时不知道从哪搞了一盘叫做《游戏工厂》的软件。按照介绍来说是能开发大商业游戏的,这点也让我们这些穷困潦倒的学生党们羡慕不已。那段时间六子用本来就不宽的网线给我们发了很多截图,我顿时觉得那才是一名游戏开发者应该做的事情。几个月后我也找到了这款软件的种子,下下来后发现理想破灭的如此不动声色。真他%妈的难用……

我问六子:“怎么难用的东西你怎么用下去的。”

“总比没的用强。”

后来大学的一个暑假我和六子第一次见面,在一个海边城市租了一见筒子楼,但庆幸的是面朝大海。然后我们心里是春暖花开。当时也没有空调,每天就是两个大男人赤条条的坐在屋子里。实在热的不行了就下海扑腾一会。

我们两个是合计着做款游戏,商量了很久不知道做什么。当时我认定做一个最底层,群众最喜闻乐见的故事。我告诉他,我们要做一款,英雄杀掉魔王拯救世界的游戏。

“这个也太土鳖了吧?论坛上99%的人都是做这个了。”

“那他们为什么做这个?”

“有市场呗。”

“那还是啊。”

“但那不够艺术啊。”

“但有市场啊。”

当时我觉得六子好就好在脑子比较活,所以说两句就能明白。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六子没明白我的意思,但是又不愿意跟我怄气。一个合格的程序员最闷骚的地方就在这里,如果你不看他的代码,永远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整体开发极其不顺利。

因为我们不打算用现有的开发工具,所以决定从底层写自己的引擎,但两个人代码功底都不好,算法能力更是一塌糊涂,遇到了很多极其奇葩的问题。

像当时在做寻路模块的时候,我们看着网上的A*算法但是怎么都写不出来程序。就想编出来了很多自认为是独创的算法,例如从A点到B点画一条线后在障碍物上获得一个出口和入口,再顺着障碍物走左右两条线从出口画到入口,最后整理这个路径就可以了。在地图不复杂的时候,没出现太多问题。

那段几乎是我人生最开心的时刻,只是后来做出的游戏扔到论坛上被人骂的一塌糊涂,没过多久我就因为就业压力很少关注这个事情了,渐渐也和六子断了联系。

几个月前我去看一场iOS游戏开发者的大会,压轴嘉宾我惊奇的看到了六子的名字。原来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成功的游戏开发者,西装革履的站在台子上给我们去讲自己的成功史,之后和组织者开心的回了颐和安缦。

晚上我躺在如家潮湿的床上,听着隔壁此起彼伏的叫声,想起来当初在海边的一个凌晨。我跟六子说:“你睡会吧。”

“不用了。我还是把这段写完吧。”

“又不着急,休息一会吧。”

“不了,我明天想吃早饭,如果睡了就吃不到了。”

六子笑了。

我打电话到疯子的公司,想问问进度如何。员工告诉我疯子住院了。我怕好不容易有个根不红苗不正的朋友,就这么呜呼了实在可惜。

直接打车到了医院,看着疯子躺在床上举着一个iPad,居然还很无耻的翘着二郎腿。

“寇德你来了。”我站定了几秒之后他根本不看我的就开始了问话。

“我听说你生病了。”

“你说,像iPad,像手机,躺着使用是不是一个主要的需求场景。”

“是吧……”我尴尬的答道,因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到底要说什么。

“这傻逼游戏非要重力感应,玩的我好辛苦。 ”

“哦……你病的如何了?”

“你看我像有事的吗?”

“不像。”其实我心里说的是像。这个世界上有两种病需要住院,一种是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但还在苟延残喘。另外一种是活蹦乱跳,但是时日不多。相比较前者后者更可怕,那种感觉像是自己抱着一个C4,然后把起爆器给了一只猴子。

“本来就没事,就是被我们一个傻逼员工吓的。”

“咋了?”

“我们之前那个员工不是去世了么,我就把他的电脑给一个新员工了。今天那个新员工也没来,说是起水痘了之类的。但是我上班时候偶尔溜达,发现那个电脑上还在做着东西。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屏幕上在蹦代码。”

“我擦,见鬼了?你这个员工真好,死了还帮你开发。”

“狗屁!那个新员工让别人给他开了一个远程桌面……”

“然后呢……”

“然后我嗝的一下就过去了。”

“你真牛啊。”

“别废话,看我拿东西了吗?”

我现在才想起来这个事情:“抱歉,我明天给你。”

“这就对了。话说我刚才吓过去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入了一次地狱啊。”

“那好玩吗?”

“不好玩,我溜达了七层之后就回来了。”

“哪七层?”

“应用层,表示层,会话层,传输层,网络层,数据链路层,物理层。”

我大约思考了几秒钟后说道:“你说,这是不是某种暗示。”

“暗示什么啊,你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否则不可能连东西没拿就来看我。”

我确定疯子一定没事。

“哦,是这样。开发进度做的如何了?桂花那好像有点着急。”

“别提了。太伤感情了,整天就看苹果改规则,两个月突然出来好几个新分辨率,SDK又是上下不兼容。你要是有意见就找苹果去。”

我突然觉得根我们做Android的也没什么区别,但还是要安慰一下:“你们的开发环境多好啊。”

疯子掩面痛哭:“这Xcode是带着bug一起升级的。”

“那……”我本来是真心要吐槽Eclipse。

“还没完,每次点个run都要等一部电视剧的时间,真机调试一次直接可以看电影了。”

“那……”我还是想把话说完。

“那个等待时间我都用来刷微博了,所以一年涨了一万多粉,收入一天不如一天了。”

“那也算有点收获……”终于说出来了,还不是真心话。

“哎,其实程序员都是苦命人啊。”

“嗯,你也辛苦了。”

“你像我们新招的那个小子。什么都挺好,就是脑子有点呆,也是个可怜人啊。”

“怎么了?”我觉得水痘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么大还得有点罕见。

“我前几天在论坛上发帖子招聘,其实根本不是招聘,就是宣传一下,直接打广告肯定让人删了。这个小子就找到了我。我问他为什么想换工作,你猜他怎么说?”

原来不是说水痘,我假装思考了几秒后说道:“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他说,上个公司搬家。然后忘了告诉他新公司在哪了。”

“你说,为什么C++没有garbage collector?”

“如果有的话,那C++还有什么?”

“有道理,那是不是,如果Java的garbage collector正常工作,这个世界上就没有Java代码了?”

“理论是这样的。”

听着两个员工在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想起来以前一个真实的故事。

在大学的时候,有一门很老的C语言课程,用的都是上个世纪的教材。中间有一个学籍管理系统的大作业,班上很多人写不出来。老师就给了我们一份样板,据说是她曾经暗恋男生的。

这个老师也就三十多岁,在本校从本科念到了博士,然后直接留校。说起来算是个美女,即便已近中年还颇有风韵。班里的男生经常拿她取乐,她也从不介意。

在一个阳光格外出彩的下午,她跟我们说:“我这里有一份以前我上大学时候写的作业,和你们这次作业比较像。就是昨天有同学跟我说不会做,我才翻出来的。有兴趣的同学下课过来拷一下。”

“老师,你上大学的时候我们还是小蝌蚪吧?这都留着呢?”

“嗯,我当时喜欢一个男生,就想尽办法跟他一个小组做作业,这个作业就是当时做的。只是,我当时光顾着别的了,作业其实都是她一个人写的。”老师笑的格外灿烂。

晚上我光着身子在飘逸着酸黄瓜味道的寝室里打开代码,想看看究竟有什么可以借鉴的部分,几分钟后就发现了一行至今仍然难以释怀的注释,可能一直到现在我习惯于一行一行读完所有的注释也是因为这个:

/* 
* 界面模块:生成图形界面。
* printf("PS:我爱你。\n"); 
*/

第二天正巧在学校打球后碰到了老师,我说:“老师你还真浪漫啊。”

“怎么?”

“你的代码?”

“哦,那个啊。昨天不是说了么,那不是我写的。”

“那你看过吗?”

“没有啊,怎么了?”

“哦,没事。代码写的挺好看的。”

“哦,我替我朋友谢谢你。”

“你现在还和那个朋友有联系吗?”

“啊,很久没有了。最后同学聚会的时候,只是知道他做了老板。你怎么好奇起来这个了啊?”

“没事,就是想知道什么样子的人能写出来这么优雅的代码。”

第二天老师站在讲台上,眼眶都是肿的。

有好事的学生站起来问她怎么哭了。

老师笑了笑说道:“我丢过一个扣子,好不容易找到后,发现我已经换了一件衣服。”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事情要远比当时伤感,那段时间,我的思绪经常回到老师的大学时代,看着她每天在最美的晨光里期待他的影子。

我转头问两个依然在扯淡的员工:“你们大学时候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当然有了。”一个员工回答。

“然后呢?”

“然后啊,我当时巨想追求她。而且我担心现在不下手,以后工作了更没人要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妈妈让我专心学习,等牛逼了自然就明白了。”

“那你明白了吗?”

“当然明白了。我明白我当时的担忧全是真的。”

程序员有一条很可怕的鄙视链,基本上是写Haskel的鄙视Lisp,Lisp鄙视Scheme,Scheme鄙视Ruby,Ruby鄙视Python,Python鄙视C,C鄙视C++,C++鄙视Java,最后Java可怜兮兮的看看做.Net的,.Net当然也不甘寂寞,对一旁的美工投去了无限的鄙视。

结果周末美工带着女朋友去公园,一帮在鄙视链顶端的傻逼还在加班。

今天是周末,然后我们所有人走在加班。

前几天接了一个其他外包公司再次包给我们的单子,我本来以为是二次外包,结果没想到是第七次了,基本上包给我们的价格铁定亏。当时我就说不干,可以那边说没法加价,但是可以临时借我们一个程序,如果别的项目需要也可以临时用用。我就同意了。显然,事情比我预想中要好多的。借来的还是一个女程序。

昨天晚上我和哥几个聊天,问他们:“如果夜里,一个单身男程序和一个单身女程序在一起,你说会发生点什么?”

一员工抢答:“骂产品吧。”

另一员工插嘴:“铁定是骂运营啊。”

终于有个有良心的员工想到我了:“扯淡,一定是在骂老板。”

我觉得是时候稍微插嘴了:“为什么不会安心写程序呢?”

“呵呵。”

大学时候我们班里有两个女生,但这个事情一直到一个学期以后我们才发现。因为有些人从外观很难区别物种。

今天我看到了女程序,比我想象中的要漂亮的多,真的是那种看到鼻血流一地的素质,随便拍张照片都能觉得是明星照。

这个女生中文名叫高兴,英文名叫Happy。名字很对得起长相,进来之后一直笑嘻嘻的。开始我们觉得她是那边公司扔过来滥竽充数的,但想到好不容易有个异性也就没多说什么。一天后我们发现自己错了。她堆代码的能力远远强过我们所有的人。

“我说,你是怎么学的。相当厉害嘛……”

“其实我本来是做模特的……”

“哦,那怎么学编程的。”

“因为当时一个游戏公司给我签了一个showgirl的合同,当时老板是做美工出身,就天天教我画图之类的……”

“然后呢?”

“然后我又以美工身份跳槽到一个网络公司……”

“那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编程?”

“就是有一天我发现程序员的收入比美工高不少,就顺口问一句公司的技术总监,结果技术总监就天天帮我辅导。后来即便有问题了,也不停有人帮我,慢慢水平就好了。”

我尽力检索大脑的每个神经元,只是想起来最早在游戏公司时曾经咨询过一个大牛怎么处理一些数据,只换来一个字的回答:“滚。”

“那你是怎么学的编程啊?”高兴问我。

“我大学就是学这个的。但是……”猛然一个大学室友的故事闪到我大脑里。

“怎么了?”

“我大学有个室友,有一天偷看我电脑找黄片。当时里面存了很多编程的视频。他以为是黄片就看了。”

“然后呢?”

“然后他一个学管理的,毕业之后去微软做程序员了。”

“机缘巧合啊。”

刚刚上大学的时候,我想泡在学校图书馆打工的小妹妹。在一个光芒万丈的午后,我鼓足怂了二十年的勇气找到她,轻声细语的拜托她给我找一本编程书。

回来她给了我一本《边城》。

显然,高兴比她要强得多。至少高兴来了之后,整个项目的进度快了一倍以上。这种高效致使我一直不明白,这么漂亮能力又好的程序员为什么会被借到我们这种连小蝌蚪都无处安放的公司来。终于一天中午在叫完盒饭后,我忍不住问了一下她:“你到底为什么被借过来啊?”

“哦,就是有一次。老板开会,跟我们说他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两个字。”

“然后呢?”

“然后我说我的字典借你。”

“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吧。像这帮孙子还经常说我坏话呢。”我环顾一下一帮在QQ斗地主的孙子。

“老板你傻了啊。”

“你看,他们又骂我了。”

“她老板是个女的啊。”

我顿时领悟。

“姑娘,你也是个苦命人。要不然就留在我们这里吧。”

“好啊。”

于是我终于有了一个不骂老板的员工。

又过了几天,高兴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寇德。”

“嗯?”

“我发现你和最早教我编程的人很像。”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经常都是看着代码一脸淫笑。”

我确实有这个毛病,所以问他:“那个人也有这个习惯吗?”

“有的,但是有一点不一样。”

“怎么了?”

“他经常用一些HEX软件,打开AV文件,对着16进制代码淫笑。”

“我操,这也太牛了。”

程序员都是自负的,但跟武侠小说里的江湖混混一样,要是真有人能证明比他厉害,那他终生也会像门下走狗一样信奉于这个大牛。

于是到底什么样子的程序员才是一个好的程序员的问题我也经常思考,在工作了很久,自己办过公司以后才发现,最牛的程序员会在周日晚11点59分告诉你本周项目完成,一般的程序员会在第二周周一告诉你上周项目完成,最烂的程序员……你就找不到他人在哪里了。

我没开玩笑。

我曾经的一名员工就是这样。某个周一早上他给我发短信,说家里有事要赶紧回去一下,能不能把拖欠的薪水给他。当时我正在为一个奇怪的问题头疼,就是我们的网站无论如何都上不去了。更奇怪的是根本都ping不通,给机房的人打电话也没人接。心情不好的前提下就顺手回了一条:“你先回去,我有钱了打你卡上。”

“我就是下午三点的火车,着急用钱,回去怕没有地方取,能不能尽快给钱我啊?”

我崩溃了:“妈的,你要么跳楼讨薪去,如果记者报道了,增加咱们公司的知名度,兴许我还能给你点。”

“老板你真狠,哦,对了。我还从公司拿走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回复前还特地看了一圈,没发现丢什么东西。

“你们的服务器现在在我手上,我在火车站前的肯德基里,如果你能在我下午我上火车前过来,我就把服务器还你。注意,考虑到服务器的安全,请不要报警。”

“你稍等。”

上大学时,计算机专业最苦恼的地方就是,全校非计算机专业90%的人都以为你是修电脑的。剩下的10%认为你连电脑都不会修。

当时我一个同学最烦别人说他是修电脑的,但这厮看上了管理系的一个湖南妹子,成天到处现殷勤。那个女生脾气倒是很好从来也不觉得烦更没有生气过。终于有一天,在他和我们打完球后,发现这个女生拿着一瓶水站在球场边。走过来跟他说:“累了吧,喝点水。”

兄弟兴奋的差点直接背过气去,接过水哆哆嗦嗦喝了两口,然后问:“怎么来找我了?”

“我有朋友电脑坏了,能不能帮忙修一下?”

我们都以为朋友会暴走,下意识的还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但谁知道跟小绵羊一样开心的答到:“好啊,我就是学修电脑的。”

晚上一直到熄灯这个同学都没有回来。我们都猜他是屋里第一个结束童年的人。

大约凌晨两三点他跌跌撞撞推门进来了,一身酒气。我迷迷糊糊起来问他怎么了,他回答倒是干脆:“这被子谁在叫我给他修电脑,我弄死他。”

翌日才知道。原来这个女生是叫他给自己暗恋的男生修电脑。我们很久都在幻想,那个场景的帽子一定把天都照耀的翠绿了。

去年同学聚会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他一次,问他现在还和那个女生有联系吗。

他很淡定的告诉我:“有”。

“怎么回事?”

“我现在给他男朋友的公司打工。她在公司你做财务。”

“哦,不是他男朋友也是管理系的吗?”

“对啊,他家是官员。毕业之后就发了条微博,说想找投资。然后一个地产商就找到他了,说给他投一千万,做什么不管,就是没事能一起出去吃个饭就好。”

“这么牛?”

“嗯,就这么牛。这才只是第一笔,后来又有公司跟投。总之公司还不知道做什么,就有几千万进账了。股份才送出去20%的样子。”

“哎……”我也觉得这个事情比较无可奈何,但又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

“其实这个还不是奇葩的。”

“怎么了?”

“你猜我们公司的盈利模式是什么?”

“什么?对啊,你都从来没有给我看过你们公司的产品。”

“哪有什么产品啊。我们公司的东西就做给那几个人看的。”

我顿时晕了,哪几个人购买力这么强。

“谁啊?”

“我们公司做的就是,看这段时间领导关注什么。就做一个类似的产品,然后找到省里或者市里的领导,告诉他们我们有这个产品,但是需要一点政府的支持。”

“然后呢?”

“有的时候政府正好有这笔预算,就给了。有的时候没预算给个办公室什么的,我们公司再租出去。”

“那你们做了些什么啊?”

“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反正从来没有往市场上投放过,就是做给领导看看罢了。”

“我操。这么牛,那能赚多少?”

“我们公司养了三十多个人,你说能有多少。”

说实话,我创业这两年,见过很多公司,这种渠道还是第一次见到。觉得非常新奇,便继续追问:“那你待遇如何。”

“还好……吧……”

我不敢多问了。人伤感的时候最讨厌的事情无非是被别人问东问西,尤其是不大的脑子已经被固化在了编辑器里的人。

显然,中学同学这个时候突然找我,绝对不是为了唠家常。老二是我中学班长,成绩一般但是人际关系很好,可是和我关系一般,在我记忆中他唯一一次找我说话就是:“寇德,你作业呢?”

前几天他QQ突然晃了一下。我思考了很久,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问他:“啥事啊?”

“帮我订个火车票。”

“我不是做这个的啊。”

“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吗?”

“我是啊……”

“那你他%妈的能不能给我订个票。”

“我不管订票啊。”

“你学计算机的不会?”

“不会……”我没开玩笑,我自己的火车票都没订到呢。

“傻逼。”

然后给我拉黑了。

我想了很久很久,还把日记本翻了出来。发现类似的事情还出现过几次。

分别是,大一时中学同学问我:“会盗QQ吗?”

“不会……”

“那你计算机学的什么!”

大二时中文系的朋友问我:“帮我黑个人的电脑。”

“不会……”

“笨蛋。”

大三时网吧认识的一个朋友根我说:“给我写个外挂。”

“不会。”

“傻逼。”

其中最奇怪的经历还是我高中的时候。当时同学有人知道我在偶尔学编程,就有人好奇的问我:“你不是编程很厉害啊?”

我还有点害羞,说道:“还好。”

“但是你QQ等级好低啊。”

“我操……”

人们对学计算机最大的误解,就是认为和计算机有关。为了澄清这种误会,也怕觉得麻烦,很久一段时间我都说自己是学数学的。

但显然程序员的可悲不止是这些,在我工作了没多久就发现。别的专业行业的学生,基本上生活和工作是彻底分开的。之后程序员们,把工作当成了生活,更可怕的是,很多程序员是把生活当做了工作的调剂。

大学的卧谈会上,我们也经常讨论这个问题,当时我觉得那些立志于做程序员的人实在没有追求,我要做一名计算机科学院,最次也是一个软件工程师,结果现在发现,完全是一个意思。例如,某个计算机科学家,现在就在我对面跟我扯淡。

疯子说:“你说啊,苹果是不是他%妈的有病啊。”

我尴尬的笑了一下:“是啊。”

“他%妈的,现在什么烂app都能上线,有用第三方支付的能上线、内部下载的能上下、连骗费的都能上线,为嘛我这个就不能上线呢!”

“我觉得,跟神经病计较这个意思不大,先想想怎么解决吧。”

“解决个嘛!他说我按钮太小了。”

“那就改大一点。”

“我把按钮做到500*500了,再大屏幕就挡住了!”

“还是小?”

“还是小。”

“苹果就是这德行,给他们打电话,妈的,还不如Siri智商高呢,问他们点什么,都跟我说有问题。”

“好吧,你淡定一下吧。”

“你那怎么样?”

“哦,习惯了。”

“老板,我发现你真有勇气。”

“怎么了?”

“居然你写过的代码里都有你的名字。”

“这个事啊,我还想问你们呢。为什么你们写的代码都不留名字啊?”

“我以前也这样啊,但是过了两天在回头看之前写的代码,就后悔署名了,恨不得给自己两枪啊。”

“怎么回事?”

“我当时整理代码,随便打开一个文件看,觉得写的太屎了,就发到论坛上,说我看了一个巨恶心的代码。之后自己一看文件头才发现,妈的,就是我自己写的。”

“操,别提了,老板,我也发现一个事情。”另外一个本来在专心斗地主的员工说。

“怎么了?”

“我这段时间总结出来了一个道理,就是我作为程序员最讨厌的两个事情。”

“什么?”

“第一个是我最讨厌写文档。”

“有道理,我也讨厌。”

“第二个是,我最讨厌别人不写文档。”

“有道理,我也讨厌。”

“老板……”

“等等。”我突然叫住了他,因为要不是他跟我说话,我还没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你回家以后,应该没多久。”我尽可能回忆,晚上两点多的时候,告诉他要不然回去做吧。其实我当时的心态主要是,我想睡觉了。只要有员工没下班,我就不可能睡的了。于是他整理了一下东西就乖乖骑车子回去了。

之后在大概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一个电话,但是完全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那个啊……老板你别问了。”

“不行,我非要问清楚,肯定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是程序哪有问题吗?还是怎么了?”

“老板你真让我说啊。”

“是啊,你说吧,快说吧。”

“那我原话说了啊。”

“说啊!”

“我昨天说的是‘老板你傻逼啊,大半夜还给我加活,妈的我也要睡觉啊!现在凌晨四点,我还在debug呢!他%妈的我也不让你休息好!’”

我愣了大概五秒后说道:“员工有点脾气很好。”

“老板,对不起。”

“没事。”

“那你能不能给我涨点工资啊。我这过的也挺困难的。”

“这个,好吧……”我其实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因为这两个月公司的状况确实不错,主要是剩了租房子的费用,加上托桂花的福接了两个海外的外包单子,利润颇丰。

“老板真好啊,可不像我之前那个老板。”

“你之前老板怎么了?”

“那个缺德的啊,当时我跳槽过去。给我承诺的工资,但是入职很久以后才签合同然后发了第一笔钱。结果只有当时承诺的一半,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年轻人不要着急挣钱。我当时就哭了,想回以前的公司肯定也回不去了。”

“这么狠?”

“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公司的合同里写的就是一个星期工作六天,谁知道本来还以为能歇的一天也几乎是妄想。加班费、过节费什么的从来没有提过。甚至出去出差都要先自己垫钱。”

我想了很久后说道:“我记得你之前的公司好像有很大的投资才对啊,而且本身就在盈利。”

“是啊,但公司赚钱和员工八竿子打不着。还成天拿这激励我们,说这会的业绩多好,让我们加油。他%妈的不拿我们当人啊 。”

“淡定。”

“还是老板你好啊,骂你都没事。”

“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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