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通道里的艺术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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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通道里的艺术家们

     作者：黄明胜           来源：创业邦

   

文/ 黄明胜

北京朝阳门外、著名的人寿大厦前，有一条甚是宽敞的地下通道。这里混着一批艺术家。我之所以把他们叫做艺术家，是因为这年头艺术家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名不副实的家伙。这样的话，不如把那些玩艺术或假装玩艺术的都叫艺术家算了。我观察了一下，这里的艺术家大概有三类：第一类是行为艺术家，主要是乞丐；第二类是音乐艺术家，主要是那些唱歌或摆弄吉他的；第三类是舞蹈艺术家。

说起来，舞蹈艺术家如今已经绝迹。我记得在2005年夏天，这条地下通道里活跃着一个堪称舞者的中年女人。一般都是在晚上，这个总是穿着红裙子的女人，独自一人、旁若无人地，随着一款老式录放机里的浑浊声音而翩翩起舞。说实话，一开始这女人总是让人觉得有点神经刀。谁没事会跑到地下通道来跳舞啊。而且大多数时间还总是一个人，而且还常常跳到深夜。我有时想，这个舞者尽管长相平平，年龄偏大，应该没有被劫色的危险，但她难道就不怕被歹徒打闷棍吗？要知道，在一个穷凶极恶的人的逻辑里，一个能够想着跳舞的女人，多少总是有些钱烧的，顶不济，一台老式录放机也能卖几个钱啊。不过，还好，这个女人始终还能活跃在我们的视线里。我们这些老加班的夜猫子，常常在去吃夜餐的时候看着她决绝地、热烈地、投入地跳舞。看的多了，对她的印象不免就好起来，想起我们自己压抑的生活质量，有时还有些羡慕，甚至偶尔还觉得她很有那么一点风情。有一天，我们终于看到她不再一个人跳舞，一个男人被她牵着亦步亦趋。再后来，舞蹈艺术家终于消失了。无法猜想她究竟是如何结束这里的跳舞生涯的，是有一个比地下通道更好的舞台，还是被男人劫掠了，谁也不知道答案。

音乐艺术家如今还有。这些天，有一个女的，手抚吉他唱歌。每次听到她唱歌，我都觉得自己那破嗓子简直是天籁之音。她当然是个懂点音乐的人，否则也不会弹吉他。但她的歌声，每次都是同一个懒洋洋的、浮在表面的腔调。而那些歌中的词及意境，一点都没有切入。我有个哥们说，真想给点钱让她走人，太折磨了。我有时想，她这样歌唱，会有人给她钱吗？不过，我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她放在地下用来盛装施舍的吉他袋上，总有几张飘落的大小不一的人民币。想起来，这些地下通道里混的音乐艺术家，歌唱的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角色，总有人会从她们身上发现施舍的快乐和人生的圆满。其实，这个地下通道里，还是曾经有一个传奇的音乐艺术家的。信佛的南无说，原先这里有一很好的地下歌手，每天当他开始唱歌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围上来倾听。后来，北京电视台的一个栏目发现了他，于是他彻底地消失了。

行为艺术家永远都是活跃的。一般来说，各有2人或1人，盘踞在地下通道的两头。我觉得，这里的行为艺术家是最具艺术气质的，他们在乞讨的时候，从不看人脸色，僵硬地说着重复的话。我很少看见有人施舍过他们，他们的生存的确是个奇迹。年复一年，他们有福了，健康地践行着他们的行为艺术。目睹着朝阳门外的财富风云，他们不动声色。他们活的很纯粹。其实，这年头，我们这些西装革履的装逼的所谓白领们，不也是在讨生活嘛。他们绝没有我们这么多敏感、势利与小心，他们的从容，其实是最大的财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