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西游之大闹天宫（一）

上接： 品西游，学做人（代序）

 

　　猴哥其实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婴儿，父母、籍贯、出生地都不详，童年、少年时代都是在花果山度过，后来曾经到南詹部洲七星洞留学，中途退学后回到花果山，算是当时不可多得的海龟。不过当时天庭并没有招工招干，猴哥虽然有一身好本事，却没法卖与国家，还是在花果山混日子。
　　
　　一个无业青年，浑身武艺，又没有受过先进性教育，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迟早会闹出乱子来的。猴哥做的第一件不法事情就是到敖来国偷了不少刀枪弓箭，在花果山办起武术学校来。其他各路妖怪看花果山搞得好生兴旺，也纷纷前来投奔，有狼虫虎豹、�I麂獐犭巴、狐狸獾�C、狮象狻猊、猩猩熊鹿、野豕山牛、羚羊青兕、狡儿神獒各样妖王，共计七十二洞，都来参拜猴哥为尊。
　　
　　猴哥一身牛力，要他使用从敖来国弄过来的兵器，当然比要李元霸使用判官笔还要难受。想到龙宫有宝，猴哥就下海寻找自己合适的兵器去了。按理说，大海茫茫，水晶宫建造在几亿平方公里的海底中某一个地方，要找到真的很不容易(猴哥后来随唐僧取经，在方圆几百里的地方找妖精，如果没有土地配合，往往找不到)。不过这此猴哥真的很幸运，花果山的四个老猴子听说水帘洞铁板桥下水直通东海龙宫，猴哥从铁板桥下去后，遇到一个巡海夜叉，带着猴哥很快就到了水晶宫。龙王见到猴哥虽然说不上热情，但态度还过得去。先后让猴哥试了三千六百斤重九股叉和七千二百斤重方天画戟，猴哥都不满意，说：古人云，愁海龙王没宝哩！你再去寻寻看。若有可意的，一一奉价。最后，龙王让猴哥拿了一万三千五百斤重的如意金箍棒，也就是大禹治水留下来的定海神针(也许，猴哥应该对今天发生的海啸负责)，猴哥才开心。不过猴哥还觉得美中不足，少了一副披架，又要龙王提供方便。北海龙王敖顺提供了一双藕丝步云履，西海龙王敖闰提供了一副锁子黄金甲，南海龙王敖钦提供了一顶凤翅紫金冠。猴哥在三星拱月洞受过教育，武功超群，但显然不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做官有官格，做人有人格，做流氓也有流格。无论干什么，都应该有行业的底线。哪怕是强买强卖，多多少少都得给几块钱。猴哥却不是这样，他把金冠、金甲、云履都穿戴停当，使动如意金箍棒，一路打出去，早就将刚才说的一一奉价忘记到九霄云外了。四海龙王当然愤愤不平，跑到天上去告状不提。
　　
　　猴哥在花果山游荡，又结识了牛魔王、蛟魔王等六兄弟，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终于有一天，猴哥的大限到了。猴哥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打翻了两个勾魂小鬼，赶到地府找十代冥王问罪。十代冥王知道猴哥来者不善，所以很客气地对他说： “上仙息怒。普天下同名同姓者多，敢是那勾死人错走了也？”猴哥却不相信，亲自检查生死簿，直到那魂字一千三百五十号上，方注着孙悟空名字，乃天产石猴，该寿三百四十二岁，善终。在这里，我们不能不佩服地府户籍管理的高效准确。猴哥在花果山被人发现的时候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但是猴哥的名字，却是读书之后再起的。天上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去打探信息，连猴哥是在哪里读书的消息都打探不到。生死簿记录猴哥的年龄姓名准确无误，可见地府的人口普查工作是做得多到家。当然，这也是因为实行户籍管理制度严格。后来猴哥遇到的黄凤怪，就是因为有个灵山户口，犯了法还能免除处罚，一个大城市的户口可以卖多少钱啊，这工作，实在马虎不得。但是猴哥不管这些，一把火把同类的生死簿给烧了。偷偷放掉猴哥一个人，阎王还可以给个人情，把猴类全部放掉，阎王给不起这个人情，当然也就上天告状去了。
　　
　　不过这次告状，却给猴哥带来了好运。玉皇大帝和大臣讨论怎么处理猴哥，鸽派占了上风，派太白进行来招安。天庭对猴哥事先完全没有安排，直到猴哥跟太白金星见了玉皇大帝，玉皇大帝才问大臣现在有什么职位空缺可以让猴哥干。这时候武曲星君启奏说：“天宫里各宫各殿，各方各处，都不少官，只是御马监缺个正堂管事。”玉皇大帝准奏，猴哥就这样做了弼马温,从黑帮老大成为了政府官员。武曲星君出这主意，有点耐人寻味。猴哥武功怎样先不说他，但起码有一身蛮力，能使得动一万多斤重的金箍棒。这个龙王已经上奏，大家也知道的了。无论安排什么工作，或者给领导做警卫，或者在禁军做教头，都应该在武曲星君那边，可是武曲星君却把他推荐到别处。猴哥留学西牛荷洲的事情，天庭无人知晓，猴哥开始并没有受到天庭的重视，完全不是像今天这样，因为什么海龟土鳖之争,而是因为他本事太大，也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他本事小一些，武曲星君看是个可用之才，又驾驶得住他，也许就不至于会让他坐冷板凳了。
　　
　　猴哥虽然在花果山当老大很久了，但对官场的东西一窍不通。他花了半个月的天上时间，也是人间的十五年，才弄明白这个弼马温只是一个股级干部，行政二十二级。猴哥知道自己官职卑微，一气之下擅离职守，回到花果山称王称霸去了。
　　
　　天庭是什么地方，怎能让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玉皇大帝见猴哥不吃软的就给他来硬的，于是派托塔李天王李靖和哪吒带领天兵，由巨灵神做先锋，去捉拿猴哥，这就是第一次围剿花果山。这次带队的主官李靖和哪吒是父子，这样的组合，说得艺术点，这叫打虎不离亲兄弟，上阵还须父子兵，说得难听一点，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但考虑到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组合，他们父子也确实不是毫无能力的人，这搭档还是可以接受的。不过先锋的人选就有点怪了。巨灵神在南天门一直是保安的干活，这次却让他来打土匪。当然，革命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丝毫没有看不起保安的意思，但是让保安打土匪，怎么说都有点专业不对口。不知道李天王去围剿花果山之前，有没有做起码的调查。猴哥武功怎样先不要说，起码牛力大得惊人，挥动一万多斤重的金箍棒，毫不费力。也许，李天王觉得调用大部队去捉拿一个黑社会分子，简直是杀鸡用牛刀，这个巨灵神平时对自己也算殷勤，如何不给一个立功的机会他呢？
　　
　　但是，巨灵神的实力也实在不济，被猴哥一棒就把他的斧柄打做两截。这一次无疑是猴哥打得最轻松的一仗，后来猴哥武功更高强，身经百战，作战经验迅速增长，再也没有把对手兵器打断的例子。巨灵神回至营门，向李天王报告败信，李天王发怒说：“这厮锉吾锐气，推出斩之！”幸亏哪吒太子求情：“父王息怒，且恕巨灵之罪，待孩儿出师一遭，便知深浅。”天王便叫巨灵神回营待罪。
　　
　　哪吒和猴哥大战三十回合，也败下阵来，战兢兢报地对立天王说：父王，弼马温真个有本事！孩儿这般法力，也战他不过，已被他打伤膊也。面对着自己儿子败绩，这次李天王再也不敢象对巨灵神那样说这厮锉吾锐气，推出斩之了。这个玩笑实在开不起，如果别人不求情呢，岂不是弄假成真。
　　
　　哪吒被打败后，猴哥的义务宣传员，李天王父子是做定的了。他们回到天上，对玉帝说：猴哥神通广大,若不封齐天大圣，还要打上灵霄宝殿也。其实就算不封齐天大圣，凭着猴哥当时的实力，要打到灵霄殿也是不可能的，但是不把猴哥说得厉害一些，不就表明他们父子是吃干饭的么？
　　
　　在鸽派代表，换一种说法，就是天庭两条路线的其中一条，投降派的总头子太白金星的撮合下，猴哥又一次如愿以偿，当上了齐天大圣。这个齐天大圣，是为猴哥特别设置的官职。既然齐天，表面看上去，好像是和玉皇大帝同级，但天庭在封官许愿方面的浮夸风很厉害，武警总队长叫天王，看门的老头叫天师，从名字实在很难判断是什么级别。鉴于齐天大圣府下面有两个司，一名安静司，一名宁神司，而且是有官无禄的，我们就把这职位认为是副部级政协常委吧。
　　
　　猴哥这个齐天大圣做得很开心，按照书中的说法，他只知日食三餐，夜眠一榻，无事牵萦，自由自在。闲时节会友游宫，交朋结义。见三清称个“老”字，逢四帝道个“陛下”。与那九曜星、五方将、二十八宿、四大天王、十二元辰、五方五老、普天星相、河汉群神，俱只以弟兄相待，彼此称呼。今日东游，明日西荡，云去云来，行踪不定。闲极生非，玉帝害怕猴哥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弄出一些事来，在许旌阳真人的劝说下，给猴哥的肩上压了一个担子，让他负责打理玉帝的私家花园蟠桃园。
　　　　
　　做了蟠桃园这一实缺，猴哥终于有机会进行腐败了。从此，猴哥监守自盗，天天偷桃子吃，直偷到七仙女来摘桃子的时候，看到后园那树上花果稀疏，止有几个毛蒂青皮的。按理说，尽管猴哥是蟠桃园的园长，但是在蟠桃园里工作的除了他外，还有土地，一班锄树力士、运水力士、修桃力士、打扫力士。有内贼，他的手下早就知道了。但是却没人举报，因为谁都知道，这个内贼极可能是园长猴哥。这班人只对园长负责，是不直接和上面的领导打交道的。不怕现官，只怕现管，如果猴哥给他们穿小鞋，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可见第一把手的权力偏大，又缺乏监督，这问题由来已久。说不定土地、力士们也顺手偷些桃子，反正查起来，都是记在猴哥头上的。
　　
　　猴哥的舒服日子没有过多久，由王母娘娘和各派势力联络感情的私家宴会蟠桃盛会就要开了，派七仙女到蟠桃园来摘桃子。猴哥向七仙女打听王母请了些什么宾客，七仙女说西天佛老、菩萨、圣僧、罗汉，南方南极观音，东方崇恩圣帝、十洲三岛仙翁，北方北极玄灵，中央黄极黄角大仙，这个是五方五老。还有五斗星君，上八洞三清、四帝，太乙天仙等众，中八洞玉皇、九垒，海岳神仙；下八洞幽冥教主、注世地仙。各宫各殿大小尊神，偏偏就没有蟠桃园长孙悟空。
　　
　　猴哥被招安，虽然离开了黑社会，但事实上还没有从黑帮老大转型到政府高官。他这时候才知道这个齐天大圣说起来官至极品，但实际上却是抱着孩子上当铺，自己当人，别人不当人。不由得怒从心中起,一不做，二不休，竟化妆成赤脚大仙赶到瑶台，用迷药把造酒的仙官，盘糟的力士，运水的道人，烧火的童子全部迷倒，把百味八珍，佳肴异品，拿到长廊里面，就着缸，挨着瓮，放开量，痛饮一番。随后，喝三分酒，撒七分疯，闯到太上老君的兜率宫，趁着无人，偷到一把仙丹当饭吃。这样做不算，他还把瑶台的酒偷走，给他在花果山的黑帮小弟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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