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毕业后的第三份工作

一

从一个月前的辞职信说起。

       顾老师、杉本さん

       お疲れ��です。��です。

       この度一身上の都合により、７月末には会社をやめるたいと思っています。

       �^去の一年半�g大�浃�世�になりまして、いくつかの�目に参加させていただきまして、技能と�O理の知�Rを�g山�得しました。本当に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私は初めに日本语が全然わかりませんでしたが、だんだんすこし分かるようになりまして、でも话せませんでしたので、�F状まで杉本さんと�E通を欠ぃて、多い�龊悉摔鲜耸陇�I理したことが��かって、そして�g�`いが起こった。�\に申し�Uございません。私は杉本さんの理解と��容が心からお礼を言います。

      会社に入る�rには、サバのシステムの���Bの方面に�臼陇筏朴�しいでした。�g�Hの仕事はサバと�vわりがあるにもかかわらず、主要な内容がクラント�趣伪Ｊ丐扦筏俊％单肖违伐攻匹啶仙伽反イ欷丹护搿￥饯筏啤⑹耸铝郡悉い膜舛啶�ありませんから、会社に�uじ入っていて、それと同�rに自分の能力は�M�iが�Wいです。ますます惑くなってきます。いろいろ考えて、よく�簸�g�Fするように辞めることにします。

       また、私は２０１０年６月大学を卒�I してから、今まで3年で、ずっと上海にいました。ふるさとは隔たることがずいぶん�hいので、家へあまり��ません。家人の念�により、上海を去って、�Pきに��|へ��るつもります。

       ７月２６日をもって退�させていただくたい、何卒お�い申し上げます。ご迷惑を�欷堡蓼筏皮长趣�お诧びもう申し上げます。

       以上、宜しくお愿い致します。

译文：

       顾老师、杉本先生

       你们好，我是小张。

       由于个人的原因，我想7月底辞职。

       在过去的一年半，承蒙关照，让我参加了一些项目，学到了许多技能和监理方面的知识。非常感谢。

       我原先完全不懂日语，（通过学习）后来渐渐懂得了一些，不过说不上来。到目前为止，一直和杉本缺乏沟通，以致于很多场合工作处理得不好，甚至出错。我感到很抱歉。杉本对我的理解和宽容，我衷心感谢。

       刚进公司的时候，我是期待从事服务器系统构建方面的工作的。但实际上，工作虽然涉及到服务器，主要内容却是客户端维护，不常接触服务器操作系统。而且，（这份工作的）工作量一直都不多，有愧于公司的同时，亦深感自己能力提升缓慢。渐渐感到困惑。经过种种考虑，为了能更好的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决定辞职。

       另外，我自2010年6月大学毕业至今，已有三年，一直呆在上海。由于远离家乡，很少回家。应家人的心愿，我打算离开上海，回广东工作。

       我请求7月26号离开公司，恳请你们批准。因我的离职而给公司带来的不便，我深表歉意。

      （写信）完毕，拜托了。

这封辞职信写得很老实，把我要辞职的原因，表达得一清二楚。归纳起来，有两点：一，没有实现最初的梦想，有愧于自己；二，没有常回家看看，有愧于家人。因此，必须跳槽。

本是想7月26号离职的，后来和行政讨论了一下，决定提早一个星期。2013年7月19日成了工作的最后一天。

注： 顾老师是技术部部长，“部长”即“经理”，这是日企的职称。

公司内部，后辈称长辈为老师，这是国企的习惯。

二

为了让杉本不用通过第三方翻译、谈话，就能完全明白我的辞职原因，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日文写出这份辞职信。

杉本（すぎもと/sugimoto，这个是姓氏），日本人，约四十岁，在上海呆了将近四年，基本不懂中文；为人随和，但他的日本式的职业习惯，使得他在一些事务的处理上，态度强硬而固执。

从工作职位来说，我与技术部其他同事一样，不受杉本管理，诸如加班通知、调休请假等，都是直接找部长顾老师签字，毕竟技术部不大，一切从简。不过，在过去的一年半，我的工作都由杉本直接派遣，他是决策层面上的担当者，我是技术层面上的实施者。

其他同事，也有跟杉本做项目的时候，不过，与杉本的关系，不如我特殊。据我分析，除我的工作定位特殊外，还有两个因素，一是，我就坐在杉本的斜对面，低头不见抬头见，二是，我比较积极地学习日语，是技术部部长以外两个懂得日语的中方员工之一，虽然口语能力一直没提高，但读写能力还是不懒的。

杉本知道我爱看动漫《海贼王》，两次回日本，都给我带来海贼王主题的物品。尽管如此，囿于语言障碍，在工作必要的讨论之外，我与杉本几乎没有交流。工作一年半，与自己的顶头上司依然陌生，这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只怪自己没下苦功夫学习日语。

三

这份工作所在的公司是中国（上海）电信与日本KDDI――日本最大的互联网运营商之一，类似于中国电信――合资的一个全资子公司，以下称之为SK。

SK的本质，是网络系统集成企业；主要业务，是为许多的日本企业驻中国（主要是上海及其周边地区）分公司或办事处，构筑网络环境，尤其是组建城际、国际专用网络。

在服务器及客户端维护方面，公司一直没有作为，都是不做或再外包给其他公司做。2011年年底，有一个大项目涉及到服务器及客户端维护，出于利益的考虑，公司决定找人进行专门负责，于是便招了我。

但那个项目，从虚拟化平台搭建到域控环境迁移，我都没有参与，全都是日本惠普工程师在弄，我的任务，是看他们的完工文档――当时与我一同进公司的还有一位大四的日语实习生，专门给我做翻译――搞清楚这群日本人到底干了些什么事情，以便日后协助他们做服务器维护，因为他们完工后，就回日本了，以后的一些操作，不便远程操作，亦不便到现场处理。

几百万的项目，一流的硬件设备，一流的软件实施，那公司的网络及服务器系统，自建好后，从不曾出问题，后期的工作，无非是域账号的增删，这样一来，我做的事情，就只剩下客户端PC机维护了，琐碎而低端的工作。

如果一直只负责这一个项目，这工作就实在太没意思了。后来，还是完整或不完整地的参与了另外一些项目的，除服务器与存储外，对路由器、防火墙等网络设备亦有所接触。

不过，遗憾的是，公司在服务器领域，业务一直得不到扩展，而在网络领域，一直人员充足，也轮不到我担当项目，所以，很多时候，我只是个闲人，坐在办公室里，学学日语，研究一下其他同事的项目完成文档，不经意间，又是一天日落。当然，闲人不只我一个。

四

SK与其他网络系统集成企业，有很大区别，用同事们的话来说，是行业里一个只收钱不干活的怪胎。

公司更像是一个监理型企业。接手一个项目，比如一个机房建设，会拟出整体设计方案，但设备的采购以及机房现场软硬件的部署，都是不做的，而是找第三方公司，即合作伙伴负责实施。

技术部同事们做的事情其实是偏向监理类的工作。比如机房建设，路由器、交换机、防火墙的配置，还有服务器系统的安装、域控的搭建、存储设备的设置，这些技术活，都不是我们做的，而是由合作公司的工程师在做，我们的工作，以对他们的工作进行验收，并与现场的客户负责人协调沟通。

有一家名为OT的公司，是SK最大的合作伙伴。OT是名符其实的网络系统集成公司，其技术部里牛人不少，我多有接触，每次与他们去做项目，我都自惭形秽，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解决。其实我很瞻仰他们的技术性工作，虽然他们的工作比我累，工资比我低。

有时候，由于技术部人员调配不过来的原因，营业部的同事，会找到我，问我某天是否有空，说是某公司要做一些实施。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公司我没去过啊。他会说，没事，你把OT的人带过去，他们知道怎么弄的，你在一旁看着就好了……其实，我还算比较积极的，许多时候会帮OT的或其他合作公司的兄弟做一些本该是他们做的工作，主要是出于学习的考虑，另外，瞎呆在一旁，看人家累死累活，这样的事情实在做不来。

五

总体上，SK的环境，是轻松的，各部门的领导，无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都很随意，就连总经理，身高一米九的日本人，也和蔼得如同邻家大伯。

公司在考勤方面，也放得很松。早上迟到半个钟头，没人管，下午提早半个钟头下班，也没人管。技术部更加特殊，如果顾老师下午5点前就先闪了， 那到5点钟，整个技术部就空了，这场景常让我怀念起中学时光。另外，因项目需要外出时，口头上跟顾老师说一下就行了，顾老师要是不在就连招呼都免了，直接外出，也不用打卡或登记。外出工作到下午四点多的话，就可以不用回公司了。实际上呢，大家外出，当天基本上都不回来了。

开始的时候，我不大敢“逃班”，后来，时间长了，也老油条起来。外出的话，在客户公司呆到下午一两点多、甚至十一二点就直接回宿舍了。其实，回到宿舍里，也没特别的事干，反倒心慌会不会有公司来电要求做其他事情，但一同外出的同事不回公司，我总不能自个儿跑回去吧。

这种风气，当然是不好的。但似乎难以管理。不过呢，大家都心知肚明，技术部的员工坐在公司里，要么写设计文档，要么整理完工文档（完工文档，主要是由合作公司的实施工程师写），要么就坐在那是闲呆。而项目不是时常有的，更多的时候，就只有闲呆了。与其在公司闲呆，不如回家里做些自己的事情。许多同事都有过这样的想法，并做过这样的事情，包括我。当然，这种做法是不负责任的，不应该的。

六

家家公司都有一本难念的经。SK也不例外。

由于自身背景的特殊性，SK面向的客户，基本上都是日本在中国的企业，换句话来说，做的是日本贵族企业的生意。

众所周知，企业越大，越容易受金融环境以及政治环境的影响。自2012年以来，日本政界的野田佳彦、安倍晋三，还有一个桥下彻，像三个疯狗到处乱吠，搞得国际关系紧张，尤其是中日关系，这直接影响了许多驻中国日本企业的运营，从而也间接影响到一批对日外包企业，SK即在此列。另一方面，由于日本KDDI的策略调整，SK的一些客户，已被迁移到KDDI在上海的新立的子公司。

总之，自2013年春节以来，公司呈衰败迹象，营业部电话不怎么话了，而技术部，闲坐的人都更多了。2012年，技术部没有人离职，而2013年上半年就跑了两个，现在我是第三个，后面还有一个。

公司倒闭的话题，已经是同事们私底下公开的谈资。据同事小顾分析，过两年，公司合同期满，必定解散无疑。届时，营业部会整体迁去新公司，没什么损失，但技术部的人员，就得失业，到其他公司找工作了。这事情，部长顾老师当然也很清楚，并努力阻止过，但争不过营业部部长以及总经理。

如今的办公室，气氛已日渐寥落。有事干，相比没事干，是要快活很多的。整天轻松没事做，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及早另择良栖的好。

七

不过，不论公司发展得怎么样，到了这个时候，我都是要离职的。

关于这份工作，做还是不做，其实，内心一直存在着思想斗争。前两份工作，第一份是IDC现场工程师，主要负责IDC机房服务器的上下架及其系统、硬件维护工作；第二份是IT工程师，主要做企业网管的日常工作以及服务器维护、Linux系统管理。第三份工作，其实我是希望在第二份工作的基础上，更专注地从事Linux系统运维，以期在Linux和数据库方面有所作为。结果，却误入歧路，做了一份技术难度更低的工作。

不过，这份工作，自有它的价值，比如项目规划、工程监管，比如与日本人交往，比如与电脑终端用户打交道，都各有见识在里头，处理起来亦不简单。考虑日久，一晃便是一年半。

我只是觉得，毕业三年了，这么老实的干了三年低层的活，也该升一个档次了吧。要不然，被后浪推死在沙滩上都不自知。

在过去的半年，工作之余，参加了linux系统方面的RHCE培训，并考取了证书，不过，近来，约略看了一些招聘信息，无论是系统方面的，还是网络方面的，发现自己好像难以符合种种要求，而学的日语，在这两方面，似乎完全没有用武之地。看来工作不好找哪。

也有考虑过，在上海找下一份工作，毕竟是很不舍得上海的。但作为有三年工龄的人，下一份工作，好呆也得干个两三年吧。到那个时候，差不多三十岁了，再来忙换城市的事，似乎就比较折腾了，各种保险的迁移，就不好处理，人情亦能断舍。而三十岁，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就业，怕是不如年轻时那样容易适应了。

以上的考虑，是基于以下三个前提：一，我的家人、亲人们都在广东；二，我的广东户口，在广东才有优势；三，广东有个很牛的IT城市叫深圳，其城市环境不比上海差。所以，最终还是要回广东的，最好是到深圳，而且宜早不宜迟。

而在上海的三年，如愿做了许多事情，尤其是游玩江南，就这个心愿来说，我必须感激SK。SK虽然有负我的工作目标，但它成全我的生活蓝图。

八

2013年7月19日，是我在公司上班的最后一天。

办理完离职手续，换来一张离职证明，还有上海市住房公积金提取证明。

中午，当初招我进来的、行政部的贺老太太，找我聊天，说我是跟着杉本做服务器的，还学会了日语，留在公司本应很有前途，现在要走，可惜了。其实她不懂技术层面上的事情，不过我仍然很感激她这种乐观的说法。

下午和部长顾老师聊了一会，他还是爱问那句话，“在公司有学到东西吧？”我想顾老师早就看出我在公司呆得心不在焉了。曾经有一回，顾老师跟我说，要安排我做一个网络测线的工作的，后来放我鸽子了。也有一次，他指名要我梳理技术部共享文件里的资料，后来我放他鸽子了。

也与其他一些同事道了个别，颇有些伤感。从此以后，大概是再也不相见了。

临下班时，杉本过来道别，用蹩脚的中国话说“辛苦了”，我一时语塞，用日语说了一句“ごめんね”。然后，握了个手，杉本一句“�B��で、再见”，我一句“ええ、さようなら”，就此别过。虽然杉本本身不太懂技术，对我更没任何技术指导，但他处理事务的一些方法，还是令我受益的。有一次，OT的一位工程师，做了一些错了，杉本认为他技术不过关，当场打电话给OT技术总监，要求换人。这事，其实我有很大的负责，如果我很懂日语，很好的做好沟通协调的工作，那个错误就不会发生，那位哥们也不会被批骂。但杉本做法虽然狠，但是是对的。

下班后，和小顾一起去的地铁站，他又感叹起公司不景气、怀念从前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我想，他大概也有过辞职的想法，但作为顾老师最器重的人，他一定在多次的思想斗争中，把辞职的想法压到心底里去了。我很能理解他的感受。

小顾又说，如果我想继续留在上海的话，凭我与杉本的关系，可以让杉本把我调到KDDI在浦东金桥新开的机房工作，又高薪又轻松，技术也高端。我反问，在陆家嘴呆过的人，在金桥、张江那种地方能呆得下去吗？他一想，觉得也是。呵呵一笑。其实他倒是可以去那里做的，日语流利，又深懂技术，也很善于处理业务。不过，这话我没说出来。

九

时间追溯到2011年11月23日。

面试的当天，按照地址来到SK所在的大楼，首先便被其所在的地理位置――浦东陆家嘴，及工作环境――上海信息大楼（电信大楼），所震慑，此前我在上海一年半，还未曾出入过如此国际化的办公环境。

面试很顺利，在返回的途中，便收到录用通知。接下来几天，有几家公司陆续打来招聘电话，我连工作内容都没问，便一口拒绝了。因为，我觉得其他公司的办公环境，肯定都比不上SK，来上海工作，就是想寻求一种高层次的平台。

如今，二十个月过去了。虽然在IT技能上，没有多大造诣，但毕竟是在国际的舞台上活动，眼界和阅历，都在潜移默化中，但得了很大的提升。

就我来上海的初衷而言，也算达成了我的一个心愿。

十

本想写一些伤感的文字作为纪念，无奈写不出来。这份工作，虽说有过加班加点的劳累，也有过被客户刁难的时候，但只是少数。总体上，一直平平淡淡，没有刻骨铭心。

就这样吧，别了，SK。

别了，陆家嘴。

别了，上海。

SQ  2013年7月20、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