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磨盘八：厉兵秣马

 

本来按照约定，秦歌他们很快就会回去枣阳县和李忍会合，但是等了十多天，他们一直没有消息。李忍在一连的时候，除了调查高志英，他还获得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自己的仇人，杀害李家庄全村老小的那一小队日军，现在正在德州铁路沿线布防。

 

 

李忍原本计划等秦歌他们回来之后，一起商议自己报仇的事情，可是一想起李家庄全村老小倒在血泊里的情形，李忍就坐卧不安，心里全是愤怒，全是仇恨，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那伙日军的下落，可不能再让他们跑了。他思来想去，实在不想等了，就把高志英的家书放在了李宝库的妹妹李冬梅那里，让她等秦歌和张德他们来的时候交给他们，决定自己一个人去德州先探探情况。

 

 

 

  在去德州之前，他先回到自己的老家李家庄拜祭了爹娘。李家庄位于大营和德州之间，自古民风彪悍，日本攻占了德州后，大修铁路，需要雇佣大量的民工，李家庄也在征用之列，但是李家庄的百姓一向强悍，坚决不给日本鬼子卖命。日本人恼羞成怒，派遣冈村正一小队去李家庄强行征夫。一个小队的人用刺刀把老百姓挨家赶出来，全部赶到村里的大场院上，当时李忍不在家，正在村边地里挖存放红薯的窨子。

 

 

 

  窨子挖到一半，李忍听到从大场院方向传来一阵枪声，他赶紧停下手里的活，顺着枪声的来源跑去，等他到了村里大场院的时候，发现全村的乡亲都倒在了血泊中，包括自己父母在内的无论老幼，一百多口人全都死了。

 

 

李忍到那得时候日本人已经离开，只远远能看到日本鬼子的背影，还有那像膏药一样的日本旗随风飘摇。李忍抑制住心里的悲痛，追随这膏药旗一路跟着日军走到了德州，到德州后他托人向当差一个伪军军官问了问，才知道这支队伍是冈村正一带领的一个日军步兵小队，到李家庄是催促征用民工的事情的，因为李家庄村人拒绝为日本人服务，日本人恼羞成怒，为了杀鸡儆猴，实行屠村，将李家庄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杀死了。

 

  这一个小队，李忍追踪了他们很多日子，这一伙人平日里大摇大摆，招摇过市，气焰十分嚣张，李忍想，假如国民政府不那么快溃退掉，假如这里还有一支抗日队伍，甚至就算我自己能有一支枪，这一伙日本人也不至于如入无人之境，如此明目张胆。不过就算有再多的愤怒与仇恨，自己暂时还没有报仇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勤练武艺，希望有一天能有用武之地。

 

后来冈村正一小队换防，离开了德州，李忍没有情报来源，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不得以只好回到了李家庄。就在那个时候，玉柱找到了他。

 

 

如今再次有了这个小队的消息，李忍决定一定不能放过了他们。不过，鉴于上次的教训，这次李忍临行前专门找了下秦歌提到过的魏文书，这魏文书前一段时间和秦歌同时被坂本抓了，被关在了一起，根据秦歌所说，这个人神通广大，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对战场形势特别了解，李忍想先到他那里请教一下。

 

 

魏文书在日军撤出枣强的时候和秦歌一同被释放了，住在县城里当了教书先生，他虽然和秦歌相处的时间的不长，但是惺惺相惜，建立了很好的友谊。当李忍找到他，向他询问下冈村小队的情况时，他非常痛快地分享了很多情报。他确认了冈村小队就在德州，主要负责保护日军建造的铁路。德州作为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有好多铁路在这贯穿，是日军的一个重要的中转站。日军在德州驻有有大量的日伪军，但是铁路仍然不安全，游击队经常到铁路上搞破坏，常常在夜间袭击了铁路，白天则退出战斗，日本人很是头疼，冈村小队就负责巡逻保护铁路沿线的。

 

 

 

  确认了这个情报后，李忍就向德州出发了，不过虽然进了城，也知道冈村小队就在德州城里面驻扎，但是具体的位置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李忍认得杀了他全村的日军的小队长冈村，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冈村小队的任务是护路，他们总得有出来到铁路的时候，李忍蹲守在石德线的铁路一边，每天天一亮就埋伏在草丛里，等候冈村他们。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蹲守，他终于大致搞清楚了状况，担任护路的不但有日军，还有大量的伪军，平常的时候基本是伪军在承担巡逻任务，冈村小队三天出来一次，这个小队人数在五十人左右，有两挺轻机枪，两个掷弹筒，其他人都是步兵，每人一支步枪，冈村夹在步兵中间随队而行。

 

 

 

  有很多次机会，李忍清晰地看到了冈村的面孔，仇人就在眼前，可是自己仍然没有报仇的能力，李忍真是很恨自己，同时让人很沮丧的是，秦歌他们也很久没来消息了，李忍临来的时候告诉李冬梅，秦歌他们一旦回来，就到这里通知他一下，这一个月都没有动静，不知道他们是否在临沂遇到了不测。

 

 

 

  又过了一个星期，李冬梅终于来找他了。不过这次带来的却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秦歌他们回来了，不但如此，还带回了二十个大兵，带回了好多枪支弹药。

 

 

  李忍喜出望外，急忙问道，“怎么会有这等好事情，去了一次临沂，就有这么多的收获？”

 

李冬梅说道：“秦先生在回来的路上捡了一套国民党军官的衣服，冒充是团教导员，一路上收拢了不少溃兵，所以走的很慢，现在刚刚回来，现在所有人都在秦先生的老家史里祥村那呢。”

 

 

 

“这一趟跑的挺值啊，”李忍赞道，“对了，我放在你那的那封信你交给张德了吗？”

 

 

 

“给了，原来是一个误会，我们冤枉了高志英了。”李冬梅说道。

 

 

 

“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快跟我说说。”李忍急道。

 

 

 

“回去再细说吧，秦歌让我来找你，让你立刻回去。“

 

 

   “但是，我还要跟踪冈村小队呢，我怕。。。”李忍道。

 

  “放心吧，秦歌已经去找了魏文书，知道了你的事情，他说冈村暂时不会换防的，你不用担心。”李冬梅说道。

 

 

 

等李忍到达史里祥的时候，他惊呆了，秦歌在史里祥村里租借了几间大房子，被他收拢起来的二十来个士兵，正在村里大场院练兵呢，士兵们的呼喊声震耳欲聋，好多老百姓没见过当兵的，都纷纷前来围观。

 

李忍回到村子里见到秦歌的时候，秦歌正和张德，李宝库，玉柱，文强在一起开会，大家看到李忍归队，都十分高兴。秦歌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我们正等着你这个连长呢。”

 

“连长？“李忍有点摸不着头脑，“到底怎么回事啊？”

 

   秦歌给他细细讲述了经过。

 

 

原来李忍离开后几天，本来转好的战争形势突然又急转直下变坏，日本人的援军也到达了，他们重新集结好兵力后，再次开始猛攻，国民政府的军队很快被打垮，这一次打得更加惨烈，日本人的炮弹把能炸的东西全炸了，地上一片狼藉，

 

秦歌看到形势也越来越不妙，赶紧领着其他人离开了临沂城，不过由于战争惨烈，打散溃退的士兵无人约束，到处抢钱抢粮食，秦歌他们也很不安全，为了能够自保，秦歌鼓动大家去捡遗弃散落的枪，有多少捡多少，有了枪就不怕痞子兵了。因为仗打的很惨，军队已经完全没有建制，一片混乱，秦歌他们捡了不少武器，最后清点，步枪加起来有三十支，子弹两大箱子。因为文强和玉柱都会使枪，有了这么多武器之后，他们安全问题就解决了，秦歌让李宝库挖了一个大洞，把这些收拾来的枪和子弹都埋了起来。

 

 

   这一路走来，秦歌看到很多溃败的士兵像苍蝇一样乱跑乱撞，不但如此，还到处抢劫骚扰民众。他心里特别气愤，为了制止他们，他让玉柱从一个死掉的国民党军官身上，拿到一件军官的衣服，从证件里看出，该军官是55师118团的团教导员，秦歌穿上这件衣服，以团教导员的身份开始收拢溃兵，为了逼真一些，他还让玉柱，文强，李宝库，张德各人拣了一套国军军服穿上，每人手持一支长枪，四个人护卫着他。

 

 

 

  虽然秦歌的团教导员身份是假冒的，但是因为国军建制已经被打散，该师又是杂牌军，几经改编，好多士兵也无从分辨。况且秦歌文质彬彬，身上还拿着一支李忍从土匪那里拿来的驳壳枪，还有四个人随身护卫，这个足以以假乱真。

 

 

一些还想打日本鬼子的士兵看到有高级长官竖起旗帜，纷纷聚集到秦歌的麾下，这一路走下来，最后有二十多名士兵跟了秦歌。

 

 

  秦歌把他们都带到了史里祥村作短暂休整，因为有李忍从土匪黑山会那里拿来的两百块银元，秦歌向乡亲们买了些粮食，租了几间大房，暂时留了下来。在带他们过来史里祥村的时候，秦歌宣布了严格的纪律，绝对不准扰民，所有行动听从号令，不准擅自行动，违令者军法处置。

 

 

 

  处于对蒋介石的极度厌恶，以及对国军作战策略和军队素质的不满，秦歌在临沂的时候就萌发了自己组织队伍的想法，所以这次他想以些人为基本，自己筹建起一支抗日队伍来，当务之急，就是首先建立起严格的组织来。

 

 

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虽然有李忍带回来的一点银元，但若是不省吃俭用，这点钱是禁不住花的。因为文强平时特别注意节省，在持家过日子这方面很有一套，秦歌决定首先组织起一个炊事班，让文强带头，给大家做饭，最主要是严格控制每天的粮食支出。正好这二十个人里，有五个以前都是炊事兵，就把他们编在了文强下面，编制是一班。

 

 

  第二个问题是，秦歌这几个人实际上并未真的打过仗，现在想要约束手下的这些兵，还是挺吃力的，他想来想去，这几个人里面，就只有李忍会武术，闯过土匪窝子，还正经的打过仗，约束他们也只有靠李忍了，所以他先斩后奏，先给李忍安排了一个连长的职务。

 

 

   讲到这里，李忍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可是李忍也没带过兵，有点担心，他说道，“管这些溃兵啊，我能干的了吗？“

 

 

 

   “能干的了，你在土匪窝子都能来去自如，这事肯定没有问题。”秦歌鼓励他，“另外，因为我是假冒的团教导员，为了能够控制起队伍，我也只能靠你们几个，只能任人唯亲了，我还给你编了两个班长，二班长玉柱，三班长李宝库，其中二班我想主要让他们负责侦查敌情，平时放哨值班什么的，下面放五个人，三班是主力，放十个人在下面，这就是你手下的一班二班三班的情况，你看怎么样？”

 

  李忍道，“没有问题，队伍都是秦先生你招来的，我觉得很合理。”

 

  秦歌一摆手，“还有个事，以后都别喊秦先生了，现在我们是118团，我是冒充的团教导员，以后都以团教导员称呼。另外张德我准备让他做一个参谋，他思维缜密，考虑周到，很细心，就帮着我出谋划策吧。”

 

   玉柱，文强，李宝库，几个人都各自有了职务，而且还都当了官，大家特别高兴，本来几个人只是种地的农民，因为报仇的事才跟了秦歌，现在仇也报了，又能够跟着队伍一起抗日打鬼子，都感觉脸上有光。

 

  

   在大家伙都洋溢着笑的时候，老实人张德站起来说道，“各位兄弟，咱们别太乐观了，部队的组织也不是像过家家一样，随便就建立起来的，我们能不能运作起来，关键要看李忍，如果你这个连长镇得住部下，其他几个人的班长才能坐稳下来。”

       

 

   秦歌点点头，说道：“看来我选张德做参谋是对的，总是能保持一个冷静的头脑。的确如此，李忍镇得住他们，我们才能成功。 另外还有个事情，我冒充团教导员收拢这些打散的士兵，他们愿意跟我们，除了我是他们的长官，还有就是我们手里有枪有粮，如果没了粮食，我这个假冒的团教导员是收不住他们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银元花的差不多了，粮食马上就没了，大家要赶紧想想办法。“

 

 

   李忍对文强说道，“这个事情，咱们一班炊事班的班长有什么想法没啊，出出主意，这是你的第一个考验啊，炊事班得首先运作起来啊。”

 

 

 

  文强面露难色，说道：“这个炊事班虽然是建立了，但是真要运作起来还是很难，我手下这五名士兵都是溃兵，看着秦歌的这个团教导员的份上，再加上我们有枪有粮，才加入了我们，我不知道能否调得动他们。”

 

 

 

  李忍鼓励他道：“没事，别担心，根据我在张勇那伙土匪那的经验，队伍的运作其实也不是那么难，总结起来就是一个词：恩威并施， “恩”的意思就是拿他们当兄弟来看，有福同享，绝不亏待手下的人；“威”的意思就是建立严格的纪律，令行禁止，违反纪律者要严惩不怠。”

 

 

 

  “李忍说的很对，另外，大家都有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打鬼子，为自己的亲人报仇，所以我们之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隔阂，只要我们以诚相待就好了。”秦歌说道。

 

 

 

  文强点点头，说道，“我硬着头皮试试吧。我想先和大家活络一下感情，然后就是弄个比赛，谁能弄到粮食，谁就来当这个炊事班的班长。让大家开动脑筋，有什么办法想什么办法，集思广益，如果我弄不到比别人更多的粮食，那就应该让别人来坐这个位置，这样才能公平。”

 

 

 

   在旁边沉默了半天的张德，缓缓说道，“其实。。。，我。。。。，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高志英的信里提起到一个人，一连的炊事班班长王德志。。。”

 

 

 

  “王德志？”李忍打断张德的话说道。

 

 

 

  “正是，”张德讶异道，“你认得这个人？”

 

 

 

  “对，我们在临沂外围打仗的时候，仗才开打不久，高志英就中弹了，但是他是背部中弹，子弹是从后方打过去的，根据部署，在后边的就是炊事班了，高志英中弹后，我观察了一下炊事班的各个人，发现班长王德志神情比较怪异，我怀疑高志英中弹和他有关。”

 

 

 

  “完全有可能，”张德说道，“我从高志英的信里才知道，高志英居然是我的表哥，我舅舅很多年前去闯关东，就跟家里断了联系，我母亲还以为舅舅过世了，一直没有向我提起过。前些日子我表哥高志英所在的团经过我们那，顺便休整补充一下兵员，我表哥按照舅舅提供的线索，找到了我们家。因为部队正在招兵，我表哥希望我弟弟也参军，但是我弟弟懒惰怕事，不愿意参加，我表哥很生气，还和他吵了一架。过了两日，前线战斗吃紧，我表哥所在团需要立刻出发，参加前线战斗去，于是他们停止了招兵，我表哥在部队开拔前，抽时间到了我家，想向我父母辞别，但是没想到，他刚到我们家的时候，就发现我们全家老小都已经。。。”张德想起家里的惨状，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李忍安慰张德道，“别伤心，事情都过去了。你刚才说高志英并不知情，那此事和炊事班的班长王德志有什么关联呢？”

 

 

 

  张德用手抹了一下眼睛，“我表哥看到我家遭此大难，心里十分难过，但是部队已经下了严令，前线十万火急，实在是耽误不得，他也没有时间留下来调查这个事情的真相，只好随着部队出发了。等我表哥回到前线，仗打完后，他仔细调查了这件事，发现当时除了他只有炊事班的班长王德志有外出记录，王德志对我表哥素有怨言，因为我表哥治军比较严厉，王德志有一次调戏妇女，被我表哥抓个正着，痛打了一次。从那以后，王德志数次表露出对我表哥的不满，经常暗地诋毁他，我表哥怀疑他是借机报复，因为我表哥和我弟弟因为征兵的事情吵了一架，王德志有可能趁这个机会杀了我们全家，然后栽赃给我表哥。”

 

 

 

  李忍恍然大悟，“如此说来，我也就能明白在战场上王德志那个怪异的眼神了，我现在甚至可以断定，你表哥高志英最终还是死在了他的手里，高志英背部中弹，此事只可能是躲在一连后边的炊事班所为，现在看来一切就比较清楚了。”

 

 

 

  “可是，这个和我们弄粮食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呢？”一直没插上嘴的文强说话了，“张德，你说要助我一臂之力，难道和这个王德志有关系？”

 

 

 

   张德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答道，“的确和这个人有关系，我表哥之所以明知道王德志不是个好东西，依然能容忍这个人，就是因为这个人虽然品德很差，但是搞粮食却是有一套，别看他一个小小的炊事班长，团里的后勤事务，他能管一半，最主要的是，他总能想办法搞到粮食，这对这个杂牌军部队来说是最重要的。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紧盯住他，我们人少力量弱，抢粮食是很难的，但是只要找到了他，盯上了他，就不愁没粮食。”

 

 

 

  秦歌赞道，“这倒真是个好主意，咱们如果能盯住这块肥肉，就饿不死了。”

 

 

 

  “但是现在我们如何能找到王德志呢，他去了什么地方呢？”文强问道。

 

 

 

  李忍拍拍脑袋，说道，“让我想想，当时日本鬼子打的很凶，我只是一个劲的在甩手榴弹，后来因为我们这边守的比较成功，日本人转过去打2连的阵地了，对了，想起来了，就在这个间隙，我往后看了一下，炊事班的人都不见了，后来清理战场，也没发现王德志的尸体，现在想想，他们肯定是偷偷逃跑了。”

 

 

 

  张德轻蔑的哼了一声，“像王德志这样的人，怎么会用心打仗呢！”

 

 

 

  文强道，“照李忍的这个说法，王德志这一伙人应该跑不远，估计在临沂附近呢。我带着我这边五个兄弟去找找，要是真能找到他，那咱们就宰他一笔，就可以解决一下我们的粮食问题了。我这立刻就去准备，能早点找到他，就早点解决吃饭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