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在起跑线上的诺贝尔奖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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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邀请一位前日本东京大学的教授来做讲座，大家聊起来8月31日北大邀请去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两位日本科学家（天野浩和中村修二）来讲座的事，没想到这次讲座的影响扩大到北大以外，很多人都很关注，也就再写一些亲历这次讲座的感受吧。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虽然去年他们获奖以后我也写过关于天野浩的博文（日本学界的忍与狠）、检索过他们的资料，可是这次讲座还是给了我很多的意外收获：

首先是天野浩（Hiroshi Amano），谦恭、踏实与低调，典型的日本学者风范，从当学生起就兢兢业业，自己研发设备（但是科研经费少、买不起，只能自己搭）、开发工艺、步步深入、决不放弃，成名后依然如此，培养学生研发设备（他举例最近一个学生自己搭的实验设备）、开发工艺、步步深入……这也是我提问他的问题：为什么在不缺钱的情况下还坚持这样自己研发设备的扎实训练，它对你做出创新工作的影响是什么？他的回答也是意料之中：因为你用别人做好的设备，能做出什么来基本都固定了，只有自己动手改造和搭建的设备才可能做出前所未有的新发现！这与我们各个单位强调买昂贵设备甚至为了设备而限制研究者动手是多么大的不同！这恐怕也是我们一直以来都难以有新的突破的一个核心症结所在！

当然，更加出乎我意料的是中村修二（Shuji Nakamura），这个看起来很“二”的科学家，他真的太不“日本”了，之前就听到过他的一些故事，可是这次讲座真是让我见识他的与众不同。为什么会做蓝光LED？很简单，中村修二说：就是要拿Ph.D学位！这是他受到的刺激：1988年前后他去美国大学访问交流一年期间，别人问他：你有Ph.D学位吗？没有，他所毕业的学校根本没有博士学位授予权。他马上意识到：没有Ph.D学位，你什么都不是，staff、technician可以，但是Scientist，No！不行，必须尽快拿到Ph.D，可是他当时所在的那家小公司是在一个岛上，他所毕业的这所岛上大学，根本不具备博士学位授予权利，但是还有一个渠道，就是论文博士学位，发表5篇学术论文可以被授予博士学位，于是，回到日本的中村修二只有一个目标：发表5篇学术论文获得博士学位！怎么办？遍寻当时他所涉及的领域，只有天野浩和他导师（Isamu Akasaki）所坚守的这个GaN方向上人少，论文少，有机会，于是，他开始了一年半的攻关，同样是改造设备，他没有博士学位的好处是不受理论的限制，自己按照最不常规的套路改造，他所在单位很小的好处是不需要请示领导，想改自己就改了，想干自己就干了，就这样，中村修二在自己的一番艰苦努力之后竟然独辟蹊径实现了完美突破！在日本国内发表论文的时候，会场里只有不到10个人，其中还包括天野浩师徒（天野浩第一篇论文发表的时候会场里只有五个人，其中一个是观众），多么冷僻的方向啊！可是，事情就这样成了！

纵观中村修二的成长之路，简直是输在起跑线上的典型代表：出生不高贵，上学也不出众，大学更是在日本排不上号的偏远岛上的地方大学--德岛大学（应该达不到211水平），拿到硕士学位后选择在岛上一家民办乡镇企业--日亚化学(Nichia)上班，没有团队，更没有强有力的支持，可是就这样的一个输在人生起跑线上的屌丝工程师，一个长得充满“阶级仇、民族恨”、很不会说话的刺头儿，却是凭着自己一股不服输的“气”实现了震惊世界的完美逆袭：不仅获得了博士学位，被邀成了美国大学一流大学的教授，入选美国工程院院士，竟然还获得了世间第一大奖：诺贝尔奖！

也由此可见很多我们常常讨论的问题其实大多都是伪命题，多数都是我们在给自己的懒惰和逃避寻找的接口和幌子，比如：

何为起跑线？人生的任何一个时刻都可以是“起跑线”，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中村修二输在了很多起跑线上，可是当他找到自己的兴奋点开始全力加速起跑的时候，时间、地点和周围的环境都没能阻挡他的脚步！

何为屌丝？学术出身是名校名师，当然好，可是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难道就要自暴自弃吗？中村修二这个连容貌都“屌丝”的学术独狼，一样是做到了，甚至现在他都无法获得日本学界的认可，但是这有关系吗？蓝光LED影响了世界。

何为机会？天野浩选择研究生研究方向的时候，会场里有5个人，几年后中村修二进来的时候，会场里还不到10个人，这是常人看起来很好的机会吗？都不是，所以，机会只选择那些坚守并且为之不懈努力的人。

何为公平？出身名门且在二十几岁就做出了“诺奖级成果”的天野浩却是一直等到50岁才成了名古屋大学的教授，中村修二的公司只给了他很少的奖励，双方为此还打了场“世纪诉讼”，公平吗？可是，2014年10月他们荣获“诺贝尔奖”，是天道酬勤还是上天有眼？

……

仔细想想，其实只要我们把眼界放宽一些、目光放远一点，有股中村修二处在再低的起跑线也不服输的气，加上天野浩师徒这样板凳甘做几十年冷的坚忍不拔精神，还愁咱们的科研不出成果吗？只怕是到时候各行各业都硕果累累啦！

此文来自科学网张海霞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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