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释怀 我在软件园的那些日子里

   沉默还是被打破了，是大怪先开口说话。
   "哎，"说着话牛二背被推了一下，"没睡着吧？"说着话被子被拽了一角。牛二忙又盖住自己，应了声，"还没睡着，也不知怎么搞的。"
  "那转过来，我们聊聊吧。"难得的要求，似乎有阴谋？牛二心里不太情愿，但还是转了身，和大怪面对躺了下来。
  "工作几个月了，也没怎么关心你，工作还顺心吗？"大怪语气中不乏柔情，牛二险些要落泪。太阳真从西边升起了？一向傲骨横生，自命不凡的人，还会说软语？这还是印象里的那个哥哥？
  "哦，还好了，刚开始都会有些累不过还好，至少不用晒太阳。"牛二话一说出，也自觉有失，心里不住懊悔，怕大怪又觉察出话里有话，造成误会就不好了。还好，大怪好像未发觉牛二话里对暴晒太阳下他的从前工作不自主的轻视。
  "那就好，好好工作，爸妈很在乎你的工作情况，你也要努力，不要辜负了家里对你的期望。"黑夜里牛二看不出大怪说话时的神情，到听的出来，他哥是变了许多，变得那么的平易近人，不再难以接触，看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生活磨砺每个人的斗志，悄无声息的影响着处在世事的人们。
  这夜注定难以入眠了，话一打开，牛二也没有了太多拘束，看得出他哥已经不太在意当时父母的决定，似乎有些理解当时的无奈和苦衷。大怪向弟弟倾诉了自己在外漂泊的这几年，经历的风风雨雨，几次的险些阴阳相隔。大怪在外做过苦力，搬过钢筋，睡过桥底，饿晕在路上，病倒在雨里，就这样苦难的生存着。或许上帝还不愿收他回去，于是在路人的慷慨资助，在一个留守老人家度过了一个冬季，得以缓过气来。从此以后，大怪感激这一切，开始了真正意义的生活，开始不再抱怨不公，不再一味的堕落沉迷下去，开始积极的面对生活，心境得以洗礼，人生得以升华。
  牛二听的欷歔不已，用被子抹掉鼻涕，久久不能平息。以前只在新闻里对陌生人的悲惨遭遇落泪，如今自己家里竟有活生生的例子，此刻心里像被秋风吹尽的枝头，落下一地哀伤的碎片。
  说着说着，不知觉间，牛二已进入梦境，也许时空可以穿梭，梦里的一切，竟似和大怪描述的一般，在烈日暴晒下，牛二汗流浃背的竭力抱起钢筋，在生命透支，一片幻觉中轰然倒下。
  第二天醒来，牛二感到肩膀有些酸痛，大怪早早已经起床，出门找强娃忙开店的事情去了。牛二起床洗了把脸，母亲已经将饭做好，正在炒着菜。
  "起来了？"母亲问着。
  "嗯"牛二说着，用衣袖抹掉头发上未擦干净的水，又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便抓起调好的黄瓜片，吃了起来。
  "哎，"母亲用筷子敲了敲牛二的手背，牛二忙闪开，一脸笑嘻嘻的。
  "去地里叫你爸吃饭了。"母亲又忙着照顾着炒勺里的菜，对牛二说着。
  牛二应了一声，又抓了几片黄瓜，狼吞虎咽的嚼着，腿下也没耽搁的往外跑去，去地里叫父亲回来吃饭了。
  牛二走在乡间小路上，心情很是舒畅，清新的空气，远离喧嚣的城市，没有尔虞我诈的斗争，只有淳朴和无忧，二十来分钟便来到了自家地头。
   六七亩梨树，挂满了硕果，随着清风摇曳的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牛二朝着地里吼了一句:"爸，吃饭了。" 拖长的一声爸，穿过密密麻麻的障碍，传送到远处。
  "知道了，你先走，爸马上回。"地里远处传出的声音，牛二根据声音远近，强弱，基本可以断定父亲在地另头墓子那里，那边有一片早熟梨，估计最近要卖了，所以格外的上心，那是农民一年的期盼，那是生钱的地方。
  牛二完成任务，便又沿着水渠往回走去，双脚不安分的踢踹着渠边陡坡上的杂草。看到荆棘草和刺猬草牛二还是有些忌惮，踢出去的脚忙往回收，差点摔倒。牛二看到前面不远有一株黑天天，过去抓了一把豆豆，择掉绿色的豆豆，一把塞到了嘴里，那种味道，是童年的味道，是同一群伙伴疯玩，在沿路采摘填饱肚子，儿时的记忆此时用涌现起来。
  "二怪，跑地里干啥来了？"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是昨天碰倒在麦地里的成叔，牛二忙跳过沟渠，蹦到另一面，向前窜了几步。
  "你跑啥啊，叔不揍你。"说着成叔大步又向前走着，牛二一看这好像真不是找事的架势，也就放心了许多，随口应道，"叫我爸吃饭呢，成叔这也是回去吧。"牛二一口一个成叔叫着，生怕成叔给他个措手不及。
  "是啊，回去吃饭，要不你跟叔一块回叔家，你亮子哥昨回来买了个鸡，今做大盘鸡呢。"成叔盛情邀请，牛二此刻是想答应，可又觉得不妥，因为成叔家弟兄很多，侄子外甥那一大家估计都会过去分碗鸡汤喝，人家内部估计都吃不够，只是随口提了下而已。
  其实这时，牛二思想已经开始改变了，已经不会再直肠子，别人或许心里没啥想法，就是单纯的叫去吃饭，可牛二现在满脑袋的歪理谬论，总爱自作聪明的妄自揣测，这或许便是知识的副作用，原来知识渴求，带来了烦恼，怪不得古人老说难得糊涂，庸人自扰了。
  "走不，二怪？"成叔看牛二发愣，故又再次询问。
  "哦"牛二只是应着，语气不知是确定还是否定，因为牛二又一次的不会拒绝了，但是不拒绝去了后估计又得尴尬死。
  两人一路走着，随便聊着天，其实基本都是成叔在问，牛二在答，无非工作的事情，因为牛二被冠以大学生的帽子，因此便格外的受到关注，当听到是在私企当个程序员（这个解释程序员费了很大劲才解释通，后来村里再问起时，牛二干脆回答造手机的，这下世界瞬间清净了），成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话一时断了，两人也已走到了牛二家门，正巧大怪从对面回来。
  "二怪回去吃饭。"大怪看着牛二没有停下的意思，有些迷惑的说着。
  "哦，好。"牛二没理成叔，转身回了家。
  端完菜，端上饭，一会的时间，父亲便回来了，洗了洗脸便坐下吃饭了。
  "二怪，给你爸取个饃。"母亲说着。
  牛二从板凳取过一个饃，递了过去。
  "二怪你多候去西安？"大怪问道。
  "吃完饭，没事就去了，咋了？"牛二说着。
  "等会我跟你强娃哥一起去城里，把你捎上。"大怪说话间也不忘夹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好的。"
  "去给你拿些西瓜酱，你对门婶做的，上次你不是说好吃。"母亲说道。
  吃完饭，牛二便收拾着东西，大怪去忙自己的事了，母亲清洗着锅碗，父亲又去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