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笛卡儿,费马,帕斯卡,拉格朗日,拉普拉斯,蒙日,傅立叶,柯西,伽罗瓦,庞加
莱……所有这些数学史上仰之弥高的天才,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法国人。
如果说这些辉煌的名字都属于昔日的话,即使在随着学科的细化、通才和天才已经渐
渐消隐于公众视野的20世纪20年代之后,法国在数学上的突出成就,依然有目共睹。
设立于1936年的数学界最高奖项菲尔茨奖,迄今为止,一共颁给了45名数学家。其中,施
瓦茨(Laurent Schwartz),塞尔(Jean-Pierre Serre),托姆(Rene Thom),格罗滕
迪克(Alexander Grothemdieck),阿兰·孔(Alain Connes),利翁(Pierre Louis
Lions),约科(Jean Christophe Yoccoz),拉佛阁(Laurent Lafforgue),8名得主
,全都是法国人。对于一个只有6000万人口,民族天性略带散漫的国家来说,在讲求精确
和严谨的数学舞台上如此一贯的精彩演出,不能说不是个奇迹。
1819年,爱尔兰医生萨缪尔·布莱克(Samuel Black)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尽管法
国人的日常饮食中摄入的饱和脂肪含量极高,但心血管疾病的发病率却相当低。由此,诞
生了“法兰西奇迹”(French Paradox)这个名词。
医学上的法兰西奇迹,最后归因于葡萄酒。数学上的法兰西奇迹,原因又是什么呢?
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法国南巴黎大学(巴黎第十一大学)数学博士文志英,给出的答案
是:好的传统与好的体制。
有趣的是,在数学传统悠久的法国,按照中国的一些标准来看,数学家的生活,并不
算滋润。首先,是教职的获取。尽管法国以数学教学职位多而著称,一个学校的数学系和
数学研究所往往可以有200多个老师,但教职的获取并不容易。通过国家统一的教师资格
考试后,才能向学校申请教职。每个学校的教职指标,除了学校进行申报,还要由国家的
专门委员会审查材料,确定最终数目,然后从全世界的申请人中挑选。获得教职后,在巴
黎高师、巴黎高工、巴黎第六大学、巴黎第七大学和巴黎第十一大学这些以数学见长的学
校里,所有老师都有教学任务,没有不给学生上课的老师,最多能够拥有4年一次的学术
休假,还需要申请和批准方能获得。
其次是基金。在法国,并没有一个类似中国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的机构,每个学校
能够获得的基金资助很少。即使做到正教授,每年也只能申请到欧洲之外的国家开一次学
术会议,副教授便只能两年一次。理由很简单:互联网时代,很多交流可以借网络完成,
而且,在某个领域,一两年间的发展不会有那么快,多去开会也无益。比起中国许多数学
系教授终年忙于全世界开会的现状,不啻是一个很大的反差(在杭州的数学教育发展论坛
上,一位国内的偏微分方程专家抱怨,今年到7月为止,他已经收到了20多个偏微分方程
会议的邀请。学术圈内,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是,许多国家拨款的专项基金,只能通过有
限的几个途径花出去,开会,就成了最便捷的一条路。剩下的方法,包括买电脑和吃饭。
一所名牌大学的数学系教授,办公室和家里居然配备了4台笔记本电脑和两台打印复印传
真一体机)。法国的大学数学系教授,除了专业杂志由国家专门拨款购买外,连自己需要
的专业书籍,都只能自费购买。至于学生申请的各类奖学金,竞争更是激烈到了白热化程
度。不过,同美国往往附带教学任务的“假”奖学金相比,法国的奖学金,一旦获得,不
需要做任何其他事情为代价,只要专心读书做研究就可以,相形之下,倒少了几分功利色
彩。
然而,这些看似苛刻的条件,却并没能影响法国数学的发展和凝聚力。数学人才流失
的问题很少,几乎所有菲尔茨奖和沃尔夫奖的法国得奖者都仍在法国,而这里吸引的欧洲
数学人才和提供的职位、学习机会,从所占人口比例上看,比美国要多得多,高居世界前
列。在数学各个领域,诸如几何、拓扑、代数、数论、泛函、动力系统、概率等等,法国
数学家几乎在每一个国际上的主流方向都很强,开创了一系列新学科。即使在美国的咄咄
攻势下,也毫不逊色。
“能不能把数学搞好,不是钱的问题,有时候,钱多了,倒未必是件好事。”在讨论
中国数学教育未来发展方向的西湖会上,复旦大学数学研究所所长洪家兴院士曾如是说。
看看法国的例子,或许,躁动的中国数学界,可以找到另一个参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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