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楂阿 | 羊卓雍错

1

听说，在11点钟的时候，火车会经过唐古拉山山口，海拔直升至5000多米。

火车上的生活，很单调。我早早睡下了，睡之前订了11点的闹钟，想要起来经历一下那种缺氧的感觉。

指针划过11点的时候，我十分嘚瑟，发信息给朋友说，已过唐古拉山，安然无恙。

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高原反应就开始了。

乏力。头晕。想吐。难受一点一点增强。

搞笑的是，我们都误解了乘务员的话，她的11点，指的是明天中午11点，而不是今晚11点。

也就是说，我还没捱到唐古拉山，高反就来临了。

一夜都没睡好，断断续续醒来又睡去。

凌晨四点，我干脆爬起来趴在床头，看着窗外曙光一点点降临。然后，我一个人看了一场美丽的朝霞，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我拿出手机来定位，显示：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

2

快抵达拉萨的时候，车厢里循环放着《坐着火车去拉萨》这首歌。歌声高亢，充满力量，我却浑身软绵绵，难受得不知如何安置自己才好。

把甜得发腻的白巧克力，掰成一小块含着，试图转移注意力。坐在公交车里，经过拉萨河，经过布达拉宫，经过顶礼膜拜的藏族人，内心不起一丝波澜。

我只感受到，我的头痛得快裂开了。

拿着毕业证书和资料去报道，一位女生拉着行李箱从身边经过。她买了当天的机票，要回家了。

到达拉萨当天就返程，因为经不住这高反。

当时住在西藏大学的宿舍楼里，一楼大堂常驻着医护人员，24小时值勤。各种缓解高原反应的药物摆了一桌，来找医生的人络绎不绝。

第二天，[endif]高反的人越来越多，大堂像炸开了的锅，手忙脚乱的。

3

我的高反越来越严重。

培训课听不进去，脑袋晕乎乎的。

没有力气到处走动，一下课就躺在床上。

吃不下饭，没用完的藏大饭票还在我的抽屉里。

一夜要因头痛醒来好几次。

每次醒来也不知道又是怎么睡过去的，昏昏沉沉反反复复。

胸闷得呼吸都难受。

整天病恹恹的，日子也苍白了。

有一天清晨，阳光很好地洒进了房间，那一刻，我感知到了心痛。那种揪心的疼。

一抽，一抽的。

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刻骨，铭心。

4

很多人开始吸氧了。

半人高的大氧气罐搬进了宿舍，难受的人都过去吸一会儿。

我也有难受到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好的时候。

但是，我从来没有动过吸氧的念头，即使氧气罐就摆在我面前。我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只是想证明，我的身体可以征服任何的环境，不管条件多么恶劣。

如果连这一点点苦都吃不了，那么这一年我又该如何在西藏度过。我不想生命里，有向自己低头的记录。

我就这样苦捱着，一日，又一日。

当时如此倔强，是自己在和高原较劲。

我想，既然高原给我出了难题，那我得经受住考验，才足以证明自己有资格留下来。

我坚持依靠自身的调节，去渡过难关。

这份倔强，现在看来有些傻，但我感念当初这份执念和执着，它让我有勇气一次又一次上高原，一次又一次去经受高原反应的摧残。

如果换作是现在，我一定第一个跑过去吸氧。

我越来越舍不得让自己受罪了。好没出息。

5

高反虽然很难受，但不要因此畏惧高原。很多人对西藏有向往，却怕高反而止步，那真的很可惜。

高海拔的地方，空气中氧含量很少，甚至有些地方只有平原的百分之五六十。

当你骤然来到高原，全身细胞就进入了缺氧状态，它们揭竿而起表示抗议也是很正常的，所以会产生这里痛那里不舒服的现象。

只要你在高原待上几天，身体慢慢适应了缺氧环境，高反也就消失了，你会有种“病好如抽丝”的感觉，那时候你想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

有的人到西藏，是没有高原反应的。他们和平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很自在。

曾经，我是羡慕他们的。后来，我却替他们感到遗憾。

高原反应，是西藏送给每个人的第一份礼物。只有经受过高反的痛苦，才会更珍惜雪域高原上所遇见的一切。

因为这一切来得，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