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理之道
武士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梅林静静地坐在他身边。
“对不起,我表现的一点也不像个武士,”他厌恶地说:“我的胡子都湿透了。”
“别说抱歉,”梅林说“你刚刚做了脱离盔甲的第一步。”
“你是什么意思?”
“你会明白的,”法师回答,他站了起来,“你应该上路了。”
武士有点不安,他开始喜欢和梅林、其它的动物一起待在树林里,而且现在他相信,既然他儿子也不要他回家,看起来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没错,他是可以回去再干武士这一行,他作战的纪录很好,不少国王会很乐意收留他。可是为什么要打仗呢?
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告诉梅林他的看法,梅林提醒他,新目标是把盔甲丢掉,即使他不再觉得是为了茱莉亚,和克斯做这件事,现在他知道,他是为了自己这么做。很明显的,关在盔甲里会缩短他的寿命——他可能会因为胡子湿了感冒这种最普通的小事,而送掉一条命。
梅林说:“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的生活和思考,因为,那就是你给卡在这一堆废铁里的原因。”
武士很好奇,不知道他要怎么样,才能改变生活和思考的方法。
梅林跟他说爱简单,领着武士走到一条小路前:“这条路就是当初你进树林的路,你可以从这条路回家,这条路通向虚伪、贪婪、仇恨、妒忌、恐惧、和无知。”
“你是说,这些缺点我都有吗?”武士生气地问。
“有时候,你每一样都有一点。”
法师然后指着另一条路,那一条路比第一条路窄,而且非常陡峭。“那条路看来有得爬了。”武士观察着。
梅林同意地点着头:“那就是真理之道,越到山顶越陡。”
武士毫不起劲地望着那条陡路:“我不确定值不值得?到山顶我能得到什么?”
“你能丢掉你不要的东西——盔甲。”梅林说。
武士想了一想,如果他由原路回去,脱掉盔甲绝对没希望,那他一定会死掉。如果他走真理之道,梅林保证他可以从现在的铁牢中解脱。可是话又说回来,他也可能在往上爬的时候,给盔甲的重量压死,不过走这条路至少还有希望。他默默地下了决心,武士说:“我要试试真理之道。”
梅林点点头:“带着这么重的盔甲,走一条未知之路,这个决定需要很大的勇气。”
武士知道,他最好在改变主意前,马上上路。“我去牵马。”他说。
“哦!不行。”梅林说,摇着头:“路太窄,马过不去,你得步行。”武士吓坏了,他把包着铁的臀部放下,坐在石头上。“我想,我宁可胡子湿了感冒而死。”
“你不必一个人走,”梅林告诉他:“松鼠可以陪你去。”
“你希望我怎么办?骑松鼠吗?”武士说。他害怕和一只能言善道的松鼠,一起走这么难走的路。
“也许你不能骑我,”松鼠说:“可是你需要我喂你,谁还能把核果咬烂,推进你的面盔里面去?”
瑞蓓卡飞过来,停在武士的肩上。她本来是停在附近的树上,听他们说话。“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我到过山顶,我知道路怎么走。”
这两只动物的志愿帮忙,给了武士所需要的额外勇气。他叽轧地站了起来——表示他准备启程。
法师从脖子的链子上,取下一把精致的金钥匙,在他们朝路的起点走过去的时候,把钥匙交给了武士。“这可以打开挡在路中间,三座城堡的大门。”
“我知道,”武士大声地说:“每一座城堡里有一个公主,我会杀死监视她的恐龙,然后拯救……”
“别说这些童话了,行不行?”梅林打断他:“城堡里没有公主,更何况,你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去救援公主,一直要到你学会怎么拯救自己才行。”
给这么骂了一顿,武士闭上嘴,听梅林往下说:“第一座城堡叫沈默之堡,第二座叫知识之堡,第三座,志勇之堡。一旦进入城堡,要等到学会该学习的东西之后,你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听起来,这个一点也不像拯救公主那么好玩,更何况,武士目前对城堡之旅毫无兴趣。“为什么我不绕过去就算了?”他闷闷不乐地问。
“如果绕过去,你就会远离正道,然后迷路。到山顿的唯一一条路,就是穿过这些城堡。”梅林坚定地说。
武士望着陡峭、狭窄的路叹着气,那条路在伸进白云的大树中消失,他感到这趟旅行,会比平时的圣战要艰难的多。
梅林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同意:“在真理之道上打的仗是不一样的——这个仗就是学习如何爱自己。”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呢?”武士问。
“从学习认识自己开始。”梅林回答。
温和的眼光在武士的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他加了一句:“如果你碰到不能处理的事,叫我,我就会出现。”
“你是说,你能随时在我在的地方出现?”
“任何自重的法师,都可以做到这一点。”梅林回答,边说边消失了。
武士吓了一跳:“天啊!他不见了。”
松鼠点着头:“有时候,他实在表演得过火了一点。”
“一直说话,会浪费掉你所有的精力,”瑞蓓卡骂他:“咱们上路吧!”
武士轧轧作响地点着头表示同意,他们就这样上了路,松鼠带头,武士居中,瑞蓓卡殿后。瑞蓓卡一下坐在武士的肩上,一下飞去观察地形,再回来报告前面的情况。
过了几个小时,武士终于崩溃。他又累又痛,不习惯穿盔甲不骑马旅行。既然天色将暗,瑞蓓卡决定,他们不如在武士摆平的地方,留下休息,等到他明早一醒来,他们就可以早早出发。
瑞蓓卡在树林里,边飞边捡着莓子,回来把莓子塞进武士的面盔里,松鼠到附近的小溪,用半个胡桃壳装了水,带回来给武士,武士再用梅林给的吸管喝水。不过,他累的没办法醒着享受松鼠,和瑞蓓卡给他收集的营养品。很快的,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武士给照进眼睛的阳光给亮醒。不习惯这么刺眼的阳光,他眨着眼睛,他的面盔从来不能让这么强的阳光照进来。在试着想出其中的缘故时,他发现松鼠和瑞蓓卡在看他,还一边吱吱喳喳地聊天。武士把自己堆成坐姿,突然发现,他现在能看到的,比昨天能看到的更多,他的面盔有些地方裂开,掉了下来。“怎么回事?”他问自己。
松鼠回答了他没有说出口的问题:“盔甲锈了,掉了下来。”
“但是怎么可能?”武士问。
“你看了你儿子空白信之后哭的眼泪,让盔甲生锈了。”瑞蓓卡说。
武士想了想,他那时的悲伤太强烈,没有盔甲能保护他,相反的,悲伤的眼泪,开始使包围他的铁皮裂开。灵光一现,他发现,真正的眼泪,可以让他脱离这件盔甲。有了这个新希望,他用好多年没有过的快速度站了起来。“松鼠,瑞蓓卡,”他叫着:“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让咱们上真理之道。”
瑞蓓卡和松鼠太为发生的事高兴了,没有人跟武士说,他这两句话押韵押得真差。
于是,他们三个继续前进上山。对武士来说,这是个特别美好的一天,他注意到阳光照过树枝的小亮点,他仔细地观察了几只知更鸟,发现这些鸟长得不完全一样。
他跟瑞蓓卡提起这件事,瑞蓓卡高兴地跳上跳下。“你开始能够看到生命有很多不同的形式,是因为你开始看到自己内心的不同处。”她咕咕地说。
武士想了一下,试着去推敲瑞蓓卡真正的意思为何。他还是太骄傲,不好意思发问,他总觉得武士应该比鸽子聪明。
就在那时候,出去巡逻的松鼠,匆匆忙忙地跑回来。“沈默之堡就在下一个上坡的地方。”她说。
很高兴能看到城堡,武士叽叽轧轧地走得更快,上气不接下气的到了山顶,他向远方望了过去,一点也没错,沈默之堡在前面隐约可见,挡住了去路。武士向松鼠和瑞蓓卡承认,他有一点点失望——他本来以为会是座壮观的建筑,不料,沈默之堡看来就和其它观光宣传小册上的城堡没什么两样。
瑞蓓卡笑着说:“当你学会了接受而不期待,失望就会少的多。”
武士为这句话的智能点点头:“我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失望,我记得躺在婴儿床上,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孩,然后我的保姆低下头来,看着我说:‘你的脸只有你妈妈才会喜欢。’结果我对自己长得丑失望,又对她的不礼貌失望。”
松鼠说:“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漂亮,她说什么都无关紧要,你也不会失望。”
对武士来说,这句话大有学问。“我开始觉得动物比人聪明了。”
“你能这样说,就表示你和我们一样聪明。”松鼠回答。
“我不认为这和聪明有关系,”瑞蓓卡说:“动物接受,人类期待。你从来不会听见一只兔子说:‘我希望今早太阳会出来,我好去湖里玩。’如果太阳没出来,也不会破坏兔子的一天。不管晴天,或是下雨,他总是快乐的,光做兔子他就很高兴了。”
武士仔细地听着,可是他无法想象,有多少人光是做人就会开心的了。
很快的,他们到了城堡的大门前,武士掏出梅林给他的金钥匙,放进了匙孔里,他转动钥匙开门的时候,瑞蓓卡说:“我们不跟你进去。”
武士刚学会了怎么去爱和信任这两只动物,因此很失望他们不能陪他进去。他差点把想法说出来,然而还是忍住,他又在期待了。
这边的两个感受到他的失望,知道他有点怕走进一座毫无所知的城堡里。
“我们只能告诉你门在哪里,”松鼠说:“可是,你需要自己一个人穿过那些门。”
瑞蓓卡在飞走的时候叫着:“我们在门的那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