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

一入秋便是冬,似乎年岁忘记了萧瑟。满街的叫卖声在这段时间中嘎然而止,烧烤的油烟味也变成了汤锅的香气,冷风倔强的钻进裤腿,惹人厌烦。不过北海的早晨仍旧很美,呼出的气息能看见隐隐的白雾,柳絮和着阳光一起摇晃,溅起粼粼波光。

今年最大的决定可能是再次选择了开始漂泊,那些劝阻和不解的声音仍在耳畔,在北风的呼啸声中回响,深夜偶尔回想,也觉得兀自彷徨。一个人站在十字街头,偶尔也会发呆,不知道要走向何方,这模样像极了风吹的叶子,只知道下落,自己却决定不了落向何方。抬头间,有人在拍身后的银杏,自己成了背景。

母亲昨天打来电话问过的怎么样,回答依旧是格式化的我很好,不过这一次稍微慢了一些,电话那头叹了叹气,我知道她在埋怨我将大黄狗留给了她。那条叫做灰子的大黄狗,小时候是那样的听话,待到现在长大后,却不怎么管得住,母亲得两手才能将它拽住,有时还会被它的奔跑拉个趔趄。父亲对着灰子嚷了好多次,再犯错就把它炖了肉来吃,灰子只是疑惑的望了望父亲,吠了几声,竟耍起了小脾气。邻居都说这畜生通灵,父亲也很享受,改口便夸,似乎忘了刚才自己的恐吓。

不记得是几年前,也是这个时间,或许稍微还要晚一点,正在宿舍睡觉的时候被人叫醒,说是考研成绩下来了。匆匆跳下床铺,转身笑着和室友说明年和你们一起找工作,我今年也是考着玩的,出了宿舍瞬间泪流满面。从未觉得自己好学,或者把学习当成了生活,只是那一刻,突然间失去了什么。教室的灯依旧亮着,明年那里却不再有我的身影,一圈圈的在操场上狂奔,仿佛失恋一样,不知道怪谁,将一切的错自己来背。

等到春节再次出门的时候,母亲帮我整理好行李,上车前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压力别太大,大不了回来我继续养你。父亲打开一包烟递给我,却突然想起来我并不抽烟,不过我抢一步上去接过来,顺便把父亲的点着,一口深吸咳嗽不止,惹得母亲将父亲一顿数落。

上车后母亲打来电话说在箱子里放了套正装,现在的年轻人找工作都要穿的正式一点。到了学校,那套正装早已被压得皱皱巴巴,尺码还停留在高中,记起来从那时我便开始寄宿,开始一个人生活。后来母亲又打了几个电话,我知道她是害怕我找不到工作,又不好明说,总是问我学校冷不冷,我望了望窗外的绿叶,说这边已是夏天。

工作前回家待了好长时间,这段时间母亲高兴了很多,一有闲功夫就拉着我在家里看电视,而且是我喜欢看的武侠片。不过那些蹩脚的演员以及演技,明明是感情戏,眼睛却还在找镜头,本来的爱好成了盛夏的折磨。不过看母亲似乎看得很起劲,便将换台的欲望压了下来,直到母亲出去洗水果,我换到了韩国一部家庭剧,然后和她一起研究起了儿女情长。

我记得那是一个下午,雪下的很大,坐在办公室改一个大稿子。空调开的高,竟然有些闷热。休息间隙,不知怎么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潮中,自己穿着正装找工作的场景。招聘会上系自己前几天从网上学来的手法打成的领带,晚上都不敢拆开,害怕第二天用到时手忙脚乱。然后学着成年人口吻和面试官凯凯而谈,却忽略自己本来就是成年人的事实。

象牙塔总是那样的干脆,非黑即白,除了为一些奖金或者资助耍点心计之外,大多数时候都是单线,以至于上班之后不太适应一个人和小贩为了能不能将菜便宜几毛扯上半天或者和房东拟合同时就某些条款辩上个把钟头。下班之后倒头就睡,不似学生时代的身累,总是心太脆弱。

单位对面的广场大很大,不管心情好或者坏总喜欢去转转,一直保持的散步习惯从未间断,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什么都不带,只是简单的绕行。一到夏天,每个角落都是广场舞的歌曲,以至于本来不怎么感兴趣的通俗歌曲自己竟然可以哼上一小段。时间一久,居然和几个大妈熟络了起来,直到某一天,一个胖胖的大婶过来瞧了瞧我:“小伙子,你是干什么工作的,看你天天在这,应该还没对象吧,我给你说,我有个外甥女今年刚毕业……”。尴尬的应付了大婶的热情,飞也似的逃离,看来自己还真有点“游手好闲”。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却是到了适婚年龄,好多同学孩子都已经上了小学,自己似乎“落伍”了很多。身边的“光棍”越来越少,深夜一起吹牛,吃路边烧烤的便也不如原来那样多。社交软件中多了些远行的照片,生命诞生的喜悦。于是到了冬季,更显的寂寞了很多,万一哪天忘了缴电费,住处就冷的像冰窖,合衣而睡都牙齿打颤。脑子中却蹦出来了“暖床”二字,看来言情小说看多了果然没有什么好处,竟然乱了心神。

紫禁城许多年来都是政治的中心,不过发生的冬季的故事却不那样多,春闱秋试,亦或者春游秋决都巧妙的避开这个季节,大概是古人也觉得秋天不适合漂泊。以前也来过这里,却不似现在这样陌生,大概这就是游人和居民的区别。不禁忆起《围城》中的许多情节,大家果然不愧为巨人。

一大早扫地的大爷骂骂咧咧的咒怨着昨晚狂欢的人们留下的痕迹,奔驰的轿车带起阵阵嘶寒,红绿好像也被冻的呆滞了起来,读秒走的那样慢。不像民国那样将双手攢在袖中,不过却也藏在口袋之中,见面也已微笑代替了举手致意,就连现在常说的“低头族”也抑制了聊天的冲动,老老实实的走着,说着若有若无的琐事,度过行走的无聊。

再过一段时间,恐怕雾霾将如期而至,虽然还未真正品味,但是早已被新闻淹没过。但是却还没有做好迎接它的准备,那时候我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我,大家放佛都在黑暗之中穿行,偶尔擦肩连男女都无法分清。不过最近女性朋友相亲的节奏却火热了起来,大概冬天找个陌生人喝口热水是最惬意的事情。

好不容易起了大早,去国图里面坐了一会,却找不到太多读书的感觉。一到冬天,似乎人都变得懒惰起来,不愿意再翻阅书本,对着小小的屏幕或笑或哭,但是在这里透露着诡异的安静,像是被季节封印。突然明悟,夏天之所以人多,大概都是来蹭空调的吧。偶尔发现几个认真复习的女生,拿的大多是考研的资料,上面的学校却已不再是北京。那么多人想来,又有那么多人想走,可能我来的还不够长,所以尚未感觉到传说中的压抑,但也没那么多的活泼。

不过来的时间,倒是听闻了不少趣事,和那些书本上写的都不一样,大概最优秀的作者也不能写出那些剧情。有时候故事比现实更精彩,但大多数时候,现实比故事更夸张。上次无意间被朋友看到写下的一些东西,感叹我还没有被生活束缚,还能有些想法,我才了解到他的不易。不过说起来倒是有些汗颜,好长时间没有写过什么东西,更没有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作品,只是在百无聊赖中写点东西,像是要放松,写完却不是那么快乐。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说自己写作的初衷是想让母亲骄傲,只是简单的文字却在某个夜晚重读时感动的泪流满面。以前上学写作文的时候总是想找一些名言警句装点一下门面,显得上些层次,现在想想总会摇摇头,感叹自己的幼稚。就如同新出的好多科技产品,那么多的功能,买回来用到的可能还不到十之一二。

这个时节,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夜店了,虽然没有勇气进去放纵。每次经过的时候,厚厚的墙体仍旧没有遮住狂欢的气息,撕心裂肺的声音,哭着笑的女生,笑着哭的男人,感叹年轻人太过轻浮的老奶奶,在煎饼摊帮母亲刷签子的孩童,提着小孩荡双臂秋千的夫妇,好象是《清明上河图》的重演,不过那些木桥杨柳换成了霓虹高楼。

刚刚过去的周末,商家的广告塞满了邮箱。不知从那一年,这个时间变成了一个节日,似乎又有一个理由去做一些大胆的事情。然人感到温暖的是这一天有好些朋友关心起我的人生大事来,没想到千里之外的友人在这里也有许多“资源”,瞬间被全国人民的友情弄得有些感动。

不知道林逋在现在这个时代,还能不能写出“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样清心的句子,而不是想着怎么把这美景当成卖点。悲天悯人,或者顾影自怜大多数时候等来不是安慰或者寒暄,而是谆谆告诫别再如颓废,面对现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童话般的温暖,需要太多人负重前行,心安理得之后会不会是如坐针毡,不得而知,毕竟我从未生活在童话之中。不过大多数时候,倒是没有必要太过低落,毕竟明天太阳依旧升起。没有人会因为你的不幸而失去奋斗的决心,那么多的梦想在上空飘拂,扎破的才是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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