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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智慧病毒
丁峻终于赶在新一届联合政府总统就职之前回到营地。感觉似乎示威一般，新班子上台没几天，全球范围接连闹出了几桩恶性大案，让安全部门伤透了脑筋。这五年是中国轮值年，于是中国军方向丁峻下达了死命令，一年之内，务须破案。
其中最为让高层震惊的案子有两件：
前航天部部长理查德.斯图亚特在医院的复诊中猝死，终年79岁。斯图亚特在十年前移植了人工心脏，采用的是生物机械材料，每年都要到固定的医院进行检查，主要是检测数字化细胞分裂的情况。不知道什么原因，在他刚接入心脏接口检查的时候，潜伏在医院终端机里的某种病毒突然发作，就在医生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造心脏全部萎缩掉。当然，他并不是唯一的受害人，同时做相同检查的几个人也相继毙命。
马上面临退休的安全部门某级主管朴鑫宇在出公差的酒店，突然遭几个不明身份的生化人袭击，当场毙命。这几个生化人是酒店雇佣的侍应，走的完全是正规渠道。经过警方调查，这几个生化人的大脑感染了电脑病毒，被控制袭击人，动机不明！
这几个案子被视为对新政府上台的挑衅，总统办公室的人提出着力查查那些种族主义组织。但王曼农心里清楚，其实没这么复杂，当然，也不那么简单。
斯图亚特和朴鑫宇应该都是上了戴维斯黑名单的人，这大概就是他所说的“讨回公平”吧。王曼农从内心感到一阵彻底的悲哀，卡斯帕的事情尚未了结，戴维斯却又走入如此地步。于是她不顾丁峻的劝阻，执意要独自进魂游网。
“我和你一起去！”丁峻说。
“不行！这件事会牵连你！”王曼农坚决反对！
“我想这个没有关系，现在中国是轮值国，我也得了上峰的命令调查此事。就算有什么意外，也不会动到我头上！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去冒这个险！曼农，你告诉我，是不是……”丁峻没有提戴维斯的名字，他只是看着王曼农的眼睛。
王曼农的脸上浮现出真切的悲伤，她点点头，“我相信他有他的道理！”这话怎么听着都是虚弱。
丁峻紧握她的手，“那么，我们就面对面，让他说出他的道理！曼农，我清楚你的顾虑，我也一样。你要知道，他不仅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
当王曼农带着丁峻来到她和戴维斯经常见面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废弃的粒子加速中心的服务器上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完全荒废了。曾经用来为戴维斯补充能量的粒子流也已经关闭，看来他换了地方。
“指令长，我们应该去哪里找他？”王曼农心想是不是要把全世界大小的粒子加速器都搜一遍啊。
丁峻略一思考，“我们去晏梓的信箱里看看记录……我猜戴维斯还是会关注孩子们的消息！”
“戴维斯的行踪非常小心，他肯定会掩盖的。”王曼农有点不相信。
“所有的掩饰都会有记录，”丁峻得意地微微一笑，“别忘了，我是魂游的初始实验品，有些东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你挖人隐私！”王曼农义正词严地说他。
“那你想不想一起挖？”丁峻心想，小样，就知道你这心口不一。
“想！走！”
就在丁峻和王曼农焦头烂额寻找戴维斯踪迹的时候，他其实在航天部的服务器里面安安稳稳地落了脚。戴维斯的研究有了一个非常大的飞跃，他现在不需要利用基本粒子为自己的思维做物质基础，而是利用那些成功数字化了的病毒，所以他就无需冒险定期去那些大型的粒子加速器充沛能量。如果有人注意到那些数据的变化，很有可能发现他。
卡斯帕在一阵眩晕中闭上眼睛，任由巨大的震动将他摇来晃去，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沙发上，面对着一台巨大的电视机。他想动，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固定，只有脖子能稍加转动，这到底是哪里？难道是伊萨克博士将我营救出来。
但是电视上的新闻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前航天部长遇害，安全部门某主管遇害，某精神科知名医生遇害……这都是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卡斯帕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新闻好像一直是这些人被谋杀的消息，滚动播放。就在让他看得精疲力竭的时候，电视突然黑掉了，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我们终于见面了。”
卡斯帕注意到眼前倏忽出现了一个人影，模样不陌生，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乔治.戴维斯……”他的口气有压抑不住的恐惧和惊讶，这不是已经死了两三年的那位普罗米修斯号船长吗？
“死亡只是一个障眼法，对吗？”戴维斯带点嘲弄地说，看着眼前这位昔日仇敌一脸茫然和困惑的样子，让他有一种猫玩老鼠的快感，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还有一个东西希望你看一下。”
戴维斯又点开那台电视机，上面出现了一连串的网络数据。卡斯帕仔细辨认后，差点惊跳起来，这些都是他思维备份文件藏身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请你来是想请教，我是否有所遗漏？”戴维斯简直是万分开心地看着卡斯帕的表情，真是舍不得让他死，还是多留一会儿吧。
“知道现在困住你的是什么吗？”戴维斯得意地说，“这是我的心血，就如生物机械化是你的心血一样。我制造的这个东西，是专为克你而存在。比起你的数字化细胞，它们更具优势，因为它们在进化，而且具有学习能力，现在能做简单的判断，就如初生的婴儿一般……”
也许是压抑的时间太久了，戴维斯面对眼前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敌，开始滔滔不绝。自始至终，卡斯帕一语不发。
也许是觉得无法得到对方的响应，戴维斯慢慢变得兴味阑珊，他也不再说话，继续仔细打量对方的神情。
卡斯帕的表情由最初的惊恐万状变得绝望最后慢慢放松，绽开了一个诡谲的微笑。
这老狐狸，又在转什么心思，戴维斯暗暗地提高警惕。
“亲爱的船长，真荣幸我能以这样的方式与你见面。”卡斯帕的口气亲昵和善，“你的成绩很大，比我尤甚。”
戴维斯只是哼了一声，这又该是上演什么联手的旧戏码吧。
“不！我没有别的意思。”卡斯帕似乎看透了对方的心思，马上澄清，“其实我已是风烛残年，在网络里也活得有点腻了，否则也不会冒着危险进入别人的体内，其实是想重新过正常人的生活。两次死在你或者你的部下手里，也算死得其所。不过，能否在杀死我之前，允许我满足自己的一点好奇心。”
戴维斯微微颔首。
“这个所谓的智慧病毒将给人类带来什么样的未来，你有否想过？”卡斯帕的问题让戴维斯有点发愣，但是很快他明白了，因为以前和王曼农就这个问题谈论过。
“我不管它会给人类带来什么，”戴维斯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只要达到我的目的就好！”
“那么你的目的是？”卡斯帕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
“复仇！”戴维斯咬牙切齿地说，“为了约瑟夫、为了俄底修斯号全体同仁、为了普罗米修斯号那些无辜死去的船员……当然还有我自己！”
卡斯帕耸耸肩，“那么复仇之后呢，你打算用这些病毒做什么？”
戴维斯没有回答，他其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智慧病毒，哈哈哈哈哈，真了不起。你简直和我一样，拥有造物主的神奇。不过，如果真的有造物主的话，焉知道人类就不是被制造出来的某种病毒呢？你这个病毒程序的编写也加入了自己的见解，我能看出来，和海拉细胞具有共同点。癌细胞有一种扩散方式就是种植，但多出现在自体情况。而海拉细胞，分化级低，更容易异体种植，你的病毒虽然针对的是海拉细胞的强势分裂，但也采用了这一特点，所以很快就会针对其他类似的数字化细胞。”卡斯帕仰天大笑，“不管承认不承认，你都在以某种认可我的方式向我致敬。所以，先生，认识你是我的荣幸……我活着还是死去，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最后的这番话，让戴维斯有了一瞬间的失神，就好像他们不是仇敌，而是相惜已久却素未谋面的知己。戴维斯的确感到茫然，复仇，是他现在的主要目的，但，复仇之后呢？
卡斯帕似乎再次看透了他的心思，只是很有风度地笑笑，“先生，我希望走得不那么痛苦！我想看看你的智慧病毒会如何消灭我。”
“我可以人道一点先为你催眠！”戴维斯讥讽地说。
“哈哈哈哈哈，不用了，我虽不是军人，却也不是懦夫。曾经你手下的那个军人杀死了我……”
“等等，”戴维斯打断他的话，“杀死你的难道不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船长阁下，你可真有趣！我是想最后提醒你一句，你手下的那个军人，他不欲与我合作，宁可杀死我。如果他知道现在你的这一切，哼哼，你们也很有可能反目成仇！”卡斯帕阴恻恻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这些都不重要！我到了今天这一步，就已经和他们统统没有关系了，是敌也好，是友也好，对我都不重要了！”戴维斯一边回答他，一边输入几段程序。
卡斯帕的周围，渐渐被一些绿色的荧光包围，他看着自己的身体部位逐渐消散，感知越来越模糊，这一回，我可是要真的死了，永无翻身之日。他用最后的意识观察戴维斯的表情，但是，他心里种下的恶之花，就是永恒的卡斯帕精神。
看着自己最大的仇敌在眼前逐渐消失之后，戴维斯没有想象中的快感，巨大的压力几乎将他击倒。在此之前，他的整个人生的目的就是寻找真相以及报仇，但在这些都完成之后，他感到了无助和困顿。
接下来，去向何处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