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订的酒店是当地环境好有特色价格也相对合理的酒店,加上临时到访和延期的客人多,房源时常供不应求。
许昕办入住时被告知双床房的客人延期还没退房,要等一段时间,大床房可以免费升级到更好的区域,看着坐在沙发上等待的秦志戬一脸疲惫,许昕有点着急,正想跟前台理论,猛地回过味儿来,“大床房不用等啊?”
“是的,您可以考虑一下。”虽然一般家庭和情侣都乐意住升级的大床房,但是两位男宾通常来讲…前台有点为难,那边组团来的还好几个等着的呢,旅行社和酒店想尽办法沟通协调仍旧需要时间,难免怠慢了客人。
许昕又悄悄瞄了眼秦志戬,舔舔嘴唇,拍下护照,“那就大床房。”
离开入住大厅,里边一路都是广阔茂密的热带花园,秦志戬和许昕的住处在去海边的路上,沿着台阶走进去,独栋的林间木屋温馨静谧,落地窗外花树错落,室内设施一应齐全,许昕开了空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终于舒了口气。
“离风口远点儿。”秦志戬把瘫在空调下边不乐意挪窝儿的许昕拉起来,“一会儿去哪?有安排吗?我得先去便利店买个咖啡。”
“我说秦哥你至于的吗?光听说喝咖啡加班的,没听说过度假还得喝咖啡熬着的。你先睡,正好我要出去一趟。”
“干嘛去?”
“安排接下来的行程!~”许昕神秘兮兮的,“你什么都不用管,睡饱了再说。”
“没事。”
许昕硬把要起身的秦志戬压在床上躺着,亲亲眼睛,又蹭蹭胡茬,“说好了,你得服从组织安排,现在组织需要你好好休息,才能以饱满的精神,高度的热情投入到接下来的活动中。”
秦志戬压着许昕的腰往下按了按,给他一个深邃的眼神。
“我说的不是这种精神和热情!也不是那种活动!”许昕红了耳朵根儿,把自己往起支了支,一挑眉,“可以啊老秦,累成狗了还有这闲心呢?”
秦志戬拍他肉呼呼的屁股一巴掌,“没大没小,这种距离和姿势我能没想法吗?”
“也对。”许昕认真地想了一想,“没想法我就该找地方偷偷哭去了。”
秦志戬觉得他可爱,意识到许昕再不走就不用出去了,这才松开手臂放人,“注意安全。”
“嗯,你赶紧睡。”许昕把空调温度调高,这才离开。
秦志戬是在一阵似有似无隐隐约约的乐声里醒过来的,随着做梦、手机铃、酒店广播这些选项一个个被排除,秦志戬越来越清醒,他拉开许昕特意为他拉上的窗帘,发现天都擦黑了,正想着许昕怎么还没回来,乐声顿了下,又重新响起来。
秦志戬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看到许昕坐在门前的椅子上,在暮色里,抱着吉他弹一首他似乎听过又不怎么熟悉的民谣,门前的灯勾勒出少年人蓬勃温暖的轮廓,他眼中盛满暖暖的光,眼睛尾巴带着雀跃的弧度,仿佛等着心上人醒来,循声而至。
“很好听。”
许昕吓了一跳,看到秦志戬随意地倚在门口,投下一道瘦削挺拔的影子,心又突突突跳了好几跳,他手忙脚乱地放下吉他,“你、你一直在看啊?”
秦志戬坐到他的小少年旁边,注意到他平时乱翘的头毛被一点发胶打理得耸起个帅气的角,“嗯。”
许昕害羞得很突然,毕竟肆无忌惮想着念着秦志戬的样子才流露了个彻底,大概也傻得可以,“有什么好看的啊,也不叫我一声…”
“有什么好看?”秦志戬把傻乎乎望着他的许昕揉了下,“我见过最好看的,也就你这样了。”
年轻人到底脸皮薄,许昕总要在这样的直球里败下阵来,一边觉得他糊弄人,一边不自觉地咧着嘴,他把吉他交给秦志戬拿着,“走啦,吃饭去。”
海岛道路简单,交通便利,最方便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车和敞篷小巴士,秦志戬背着许昕租来的吉他,坐在许昕租来的摩托车后座上,带着两个头盔里颜色浅一些的那个,赏着夜景吹着夜风,大好的心情里带着点微妙,他捏了把小孩儿腰上的软肉,“许昕,我怎么觉得我这位置该坐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呢?”
“哈哈哈哈哈哈!”许昕欢乐的笑声回荡了一路,“秦哥,我真想给你也弄辆摩托车来的,但是技术有限,两辆自行车我还能拉扯,两辆摩托我是真弄不动。虽然你的想法很有道理,不过你放心,我不嫌弃!”
许昕找的地方是家吃海鲜和泰国菜的露天餐厅,一间间小草棚散布在沙滩上,装饰着暖色的光和鲜花,周围的沙堆里插了火把,谈笑的声音稍微传出去就湮没在夜色中大海的浪潮里,浪漫热闹又私密。
许昕不能喝又爱尝新鲜,特意要了一扎当地的啤酒,秦志戬拿他没办法,只好又点了几个清甜的冰镇鲜椰子引诱他少喝点。果不其然,饭才吃到七八成,许昕已经有点飘了,他红着脸把费了半天劲剥好的虾肉和蟹腿肉推给秦志戬,擦干净手拿起来专门带着的吉他。“秦哥,我唱首歌给你好不好?”
秦志戬真的有点为这一晚上的别致意外了,“特意准备的?”
许昕点点头头又摇摇头,“其实我非常认真地考虑过要怎么追你…就是没来得及实施。”
秦志戬有点好笑,“遗憾啊?”
“当然不是!我就是很想给你唱首歌,嗯,只给你的。”
“好,我听着。”
“…
但永远到底有多遥远 我们却都看不见
……
走到黄沙迷了眼
走到白雪飞满天
如果天涯尽头再相见
请不要与我告别
…”
“怎么唱这么悲伤的歌啊?”秦志戬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他确实被许昕打动,看到小朋友泛红的眼角想要好好地哄一哄他,甚至跟着鼻头泛酸。
许昕咧着嘴傻笑,“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秦志戬收走他的酒,递了个冰凉的大椰子过去,许昕不满地哼唧一声,抿了口新鲜的椰子汁后就抱着不撒手,“我跟你说,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我高中毕业的时候,跟几个同学一起去丽江古镇。我们路过一个路口,刚好有几个人弹着吉他拍着手鼓在唱歌,我只模模糊糊听到了一句,当时赶着去景点参观,我怕耽误大家的时间就没停下来,但是那一句的旋律一直回旋在脑子里,大概是太动人,太合我胃口了。”
“后来回去找了?”
“嗯,可我回去找的时候那一句的旋律已经很模糊了,歌词本来就没听清,我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乱唱,就买了几张他们录的CD,觉得总能找到的。”
“那你找到了吗?”
许昕摇头,委屈地鼓着嘴,“没有,都不是。我记不清那一句是怎么唱的,但是我知道不是。”
秦志戬回味着刚才那首歌的旋律,等许昕继续讲。
“直到今年,前不久我听歌单推荐的时候,偶然听到了这首,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真的,说起来可能很玄幻,可是那个夏天丽江的街头,那段很短的但是我一见钟情的旋律,我很确定就是它。”
秦志戬没有质疑许昕的故事,他只是确认道,“三年?”
“是啊,我都没想到我还记得。秦哥,你想啊,世界上的歌比人要少多了对吧?”
“当然了。”
“而且还有那些牛逼到不行的这个智能那个推荐的帮我一起找一起算,还是我记得那么一点的情况下,都过去了三年。”
“嗯。”秦志戬有点明白许昕想表达的意思,“想要再遇到一个人,就更难了。”
“对,所以我很开心,你喜欢我的时候,马上就找到了我,认识了我。不然我们是不是要花三十年?或者你忘记了我,或者你认识了另一个我…那怎么办啊?”
秦志戬听懂了许昕,通过方博把小孩套路回家这件事,秦志戬总是介意,或者说他在乎许昕而不得不介意,他以为许昕粗枝大叶的拍脑袋就忘,不会懂这些,但是,他以为的真就只是他以为。
许昕太善良,也太坦诚,大人的世界充满了本能的自我保护和保留,付出心意和撤掉心防是不完全相同的两码事,秦志戬这么多年来没少被人追求和撩拨过,许昕之前也并非没人让他动过念头,只不过像许昕这样一脑袋扎进来丝毫不留余地的人,秦志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他忽然有些惭愧,也忽然意识到,自己怕是也整个儿地,彻底地,栽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