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来时花开去时无（2）

听到我哥哥话的刹那，我想起了在竹林里与子澜和师父终日习武打猎，谈古论今的日子，我想，我要与子澜在一起！谁要当那劳什子的太子妃，我自是更想要我的山，我的水和我的子澜。我扔下弓箭，飞快的跑到马棚，骑了我的枣红马，飞奔出去。现在想起来，我哥哥那时明知我若是走了，便可能不会再回来，那便是抗旨，是要被株连九族的，可是他却丝毫没有阻拦我。任我的功夫再高，又如何打得过一位孔武有力的将军呢？他若是要拦我，我是万万无法逃走的。只是那时，我满心都是子澜，连这样重要的事都全然未知。

我一路飞奔，到了竹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我的枣红马累的直接倒在了地上，我心中急得很，这匹枣红马陪了我许多年，我不能让它出事。我急得大喊：“师父！子澜！师父！子澜！”我师父闻声赶来，本是悠悠然的从一棵竹子上飞下来，见得我那般狼狈的模样，又看见地上倒着的马，便赶紧上前，喂给我马一颗金丹。我见过那种金丹，那是我师父花了好几年的时间炼成的丹药，平日里莫说是吃，就是看上一眼也会被师父恶狠狠地瞪回去，今日却这般慷慨，喂了我的枣红马。我喘息着，看着我师父用手抚了抚小马的鬃毛，说了一句：“起。”我的马似是听懂了一般，欢快的站起来溜达，我看见后心中很是欢喜，便说：“多谢师父救了我的马，您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的！”我师父负手而立，一副悠悠然的样子，斜着眼，用余光打量着我，说：“子澜在后山上看夕阳，你便去……”师父后面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我只知道，我的子澜在后山。

我一路狂奔到后上，看见子澜正在一处断崖边上，一条腿曲起，一条腿在空中荡悠，两只胳膊堪堪的支撑起半个上身，整个人懒散的半躺在崖边。那里是山中的高处，似乎是离太阳更近的地方。到了傍晚，山中似有雾气一路奔涌而来，让这落日都显得朦胧而不真切了。从前，我以为这片竹林已经是这山的全部，后来有一日，我与子澜饮酒，他似乎有些微醺了，起身拉起我说：“我带你去见这世间真正的美景！”说着，就拉着我一路狂奔，来到这处断崖，他大口喘着气，高声说：“你看，谁说高处不胜寒！这高处，唯有勇者方能凌绝顶，方能览众山，方能感受这山河的壮丽！”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竹林与这座大山相比，实在是太小了。也是那时，我便知道，子澜终会是站在高处的那个人。

我平静了一下，喊了一声：“子澜。”子澜回过头看着我，面上的表情还是那般温润的模样，说：“阿情，过来。”等我走近，方才看见他笑眯眯的盯着我，眼里有精光，还有玩味，我实在是不懂那神情究竟是怎么一般模样，似乎是等着我，等着我来，等着我开口似的。我坐在子澜身边，低着头，没出声。我心中打鼓似的，若是他不愿与我在一起呢，若是他早已有了心爱之人呢……不过我转念一想，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究竟他会不会与我在一起呢？我抬起头，说：“子澜，你可愿与我一生一世在一起吗？我是说，你愿意做我的夫君吗？”子澜盯着我，眼中的光芒更甚，不知是夕阳的光芒，还是什么其他的。我被他盯得有些发窘，我大概太唐突了，要是我也学着别的女子温婉些，会好吗？我清了清嗓子，温声细语的说：“子澜，我，我其实不是无家可归之人，我，我是大将军慕姚的女儿。我，我还有个哥哥，他叫慕义，他人很好，就是不太爱笑，不过，逗逗他，他就会笑了……还有，我有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它乖巧的很，以后不会给你添麻烦……”我轻叹了口气，心想我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子澜还是看着我，嘴角都勾了起来，我听见他轻声说：“今日听闻三日后，太子迎娶太子妃，普天同庆，皇上已经下旨大赦天下，听说，这位太子妃，就是大将军慕姚之女，慕情呢。”我听闻急忙道：“我不会嫁给那什么太子的，我要嫁给你！”子澜又说：“阿情，你可知道，今日的太子妃，便会是明日的皇后？”我说：“做了皇后又如何？若是没了你，我的人生，便会失了些许乐趣。”

“这么说，我比起那太子要好许多吗？”

“子澜，我并不认识那太子，所以不好比较你们，只是我想那太子应该不会比你更加有趣，我要与一个有趣的人在一起，才是对的。”

“这样说来，若是那太子比我更有趣，你便会想和他在一起了？”

“不是这样，我与你一起习武练剑，还一起吟诗作对，还一起喝过酒，还一起看过夕阳，还一起……”我还想继续说什么，突然看见子澜似是自嘲一般笑了笑，摇了摇头。他揽过我的肩膀，轻声说：“阿情，你只需说，你喜欢我，就行了。”我心中大喜，看着他道：“子澜，我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

子澜却说：“这我可要想一想。”

我气闷道：“骗我说了一堆，你却要想一想，这是什么道理！”

子澜说：“因为你并不同意嫁给那太子，我若是喜欢你，便不能强迫你嫁给我，故而要想一想才好。”

我猛地一惊，险险摔下山崖去，子澜飞身将我拦腰抱起，在空中打个旋儿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我心中气急，道：“我逍遥惯了心，委实不愿住在那方方正正的皇宫里，受不起太子的大恩大德。”说罢便气狠狠的走了。子澜跟在我后面，我越走越快，却始终落不下他，终于，他拉住我，说：“现在，你可愿意嫁给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