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日线*

*换日线（IDL=International Date Line），亦称国际日期线，或国际日期变更线。

其一

多少次  我跨越你

海平面上空  千米万米

我来回地  穿过你

你在哪里  我看不见你

可全世界都说

你就在  那里

神秘的  无形之脊

拱破大气层  边际

反身投射下  月和日

一瞬间的  影子

一条无色的线

从北极画到南极

若隐若现  纤细无比

却划开海洋  切开陆地

你就是这样的  经线

平庸的纬线  被你唾弃

你蔑视赤道的  中规中矩

你抵抗着  科里奥利力

但自己也被人为  扭曲

你也是一根  琴丝

大地胸膛上

松弛了的  哑弦

你不为我歌唱

只要把音乐  废黜

要放逐  所有的日子

剩天地一片  沉寂

你是众多子午线  之一

可白昼和黑夜

并不来此  换班交替

黑白  留在你这里

只渲染着  迷离

让时空  互相忘记

强迫症  望着朝夕

一对纠缠的  量子

超距  异地  同期

传送天机  彼此

又不落痕迹

你沉默  从不言语

隐身于无量山般的

太平洋  洋底

守着  时间的断壁

冰封了  我的24小时

时光瀑布  悬崖挂立

换日线  我注目你

每天千千万  人次

穿过你  无情沟渠

东去的旅人

你把昨天  强塞他怀里

西来的行客

你迎面拍给他  一个明日

你是一只速度计

掌管移动着的  日期

你加盖的  时间戳

没有  今日此时

也没有  今生今世

将来和过去的  会计

你账本的  收支

一笔  只计量一日

却总是  它日

那么  你告诉我吧

这个世界

还剩多少  倒计时

其二

又一次  穿越你

我洒下诗絮

飘进暮色  融入黎明

遗失了  我的电子诗

一圈圈  翩翩涟漪

换日线  你的呼吸

吞吐着  日子

也吞噬每一缕  诗句

你释放  一次次

闪电和霹雳

你的灵魂

注定要出离

光子  宇宙的游子

流浪  绝尘远去

黑洞的强吸积

拉扯  先你而逝

无尽的  编年史

一万年  不久

目光超越  千倍红移

真空纵横  光年百亿

细碎的真理

引力波  再召集

穿透  你的身体

苍穹回响  绝唱史诗

回望银河系

换日线  沉思

能否洞见  河外文明

酝酿的  一场洗礼

深远处  什么暗物质

在辐射着  变异

谁湮灭了  实子和虚子

谁又把时间  热寂

会吗  我问你

会来临吗  我问再次

那最终的  末日

那需要全员的  奠祭

神一样孤单

人类  此刻此地

在宇宙一隅

独自  蹒跚踟蹰

这颗行星  地球这里

是命运  禁足地

可执着的步履

仍声声不息

人们顽强地传递

你的名字

换日线  你看 

我的  一轮朝阳

在东南方向的

海天弧线上  升起

你不要说

那是他的  北偏西

黝黑森林上空的

一个黄昏  一团落日

*——后记：

2017年5月中下旬，我曾在一周内往返中美。飞了紧贴北冰洋下边的一条大圆弧航线：华北、大兴安岭、外兴安岭、东西伯利亚、鄂霍次克海、勘察加半岛、白令海、麦金利山、阿拉斯加湾、温哥华岛，美西北。来回行程约二万公里，期间二过换日线。回想十余年来，密集穿梭太平洋两岸，在不同纬度跨越换日线，总计百多次了。不过这次是换日线弯折的最北段，同时又是俄美的国界线，还是亚洲和北美洲的洲际线。Trinity, 三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