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电夏夜屋顶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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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19楼C，顶层。前晚回家开门，黑灯瞎火，才发现漏交电费，电表自动跳闸。又不想太早入睡，便找出手电，扶梯直上，去楼顶观光，才发现这里竟别有洞天。

这是一处私家菜园，为邻居大爷所有。在儿子的帮助下，他把顶楼一半的面积用于铺土搭架，埋设水管，遍植花木。这不，属于楼下餐厅厨房的位置，被用来种香葱、青椒、丝瓜、豆角、西红柿。它们在阳光晴朗雨水充沛的夏日尽情生长着，如今已经结出不少果实。这片空中绿地不仅美化了屋顶，降低下层的室温，也增添了下厨时食材捉襟见肘、去私家菜园临时采摘凑数的乐趣，可谓一举两得。

此等情致，让我忆起儿时住家大院来。那会儿，父亲和同事们因集资建房聚在一起，单位也特辟一片土地，以沟渠为界，划分成块，分给各家种菜。一入夏，这里便成了绿色的海洋，各种藤蔓缠绕竹竿，瓜果高低起落，红椒紫茄，黄瓜绿豆。

待到饭菜飘香的时间，院里的小伙伴们都会兴高采烈地顶着太阳，奉父母之命去菜园手捧茄子、南瓜、豆角、青菜、紫苏等新鲜蔬果回来。即用即摘，丝毫不浪费。即便也需付出端瓢舀水定期浇灌的辛劳，但最开心的自然还是享受收获的喜悦，眼看亲手捧回家的瓜果蔬菜不一时就端上餐桌，持筷端碗品尝一季的新鲜，获得果腹以外的满足感。

而今来到大都市，这样的菜园反而难得一见了，更不用说那刚采摘下带着阳光青草气息的蔬菜和送到舌尖新鲜脆嫩的口感了。犹记菜园蜻蜓点水，蛙声四野，月明星稀，都是些童年难忘的记忆。

农业靠天吃饭，除此之外，还需人力的持续投入，要保证植物生长繁茂，收成稳定，显然非一日之功。据说，大爷除偶尔出门以外，定期查看，除草施肥浇水是雷打不动的。看来，邻居大爷早已把屋顶的“事业”作为他退休赋闲生活的主题。

除了种菜，他还是喜木爱花之人，在靠近窗户的位置，放了一株亭亭玉立的海棠，旁边又是几盆千年铁树，还有几处金钱桔被堆放在不显眼的偏僻角落，即便在星光下也绿得惹眼。在同事中，离职后能放下身段，躬身务农，把身心献给土地、花草，培养或延续一份爱好的人似乎并不多。

而在我卧室上空的位置，更有黑蔓遮荫，下栽人参等药材。他不曾养鸡，却有一条养育数年老狗相伴。难怪，偶遇打雷阴雨天，居然能够听到几声狗吠，显然是他家这个被吓坏的家伙。

看到整个菜园铺满了青草，我忍不住赤脚踩上去，软绵绵地痒脚。清风送爽，心旷神怡，再下楼回屋，又是别一番心情。我带着青草的气息，披着一袭星光下楼，原本漆黑的屋子竟也明亮许多。看来，偶尔遭遇停电也不是坏事，否则我也就不会欣赏到楼顶别样的风景，窥见这座空中花园的秘密，并进而开启童年的记忆之门，勾起对绿色田园的向往。

身在都市，难舍乡野。古人有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那大约是我还不能抵达的境地。

2015年6月26日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