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瑶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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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灼灼瑶歌（七）

自从那日惊雷暴雨过后，天气一直好得不得了。白日里，洁净如浅蓝色丝绸一般的天幕在崖顶高悬着，一丝云朵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天空与崖边的交界处赫然反射着日头的光辉，仿佛为这丝绸镶上了黄色的金边。

这已经是他们跌落崖底的第六天了。

宁浩轩从山洞中信步走出，余光扫过湖水旁的木屋，那个女子并不在那里。宁浩轩的心中有些失落。随后，他又自嘲的笑笑，打起精神，准备去找些野味。

“啊——”不远处，一声惊呼在这时响起。

那是她的声音。

宁浩轩心中一紧，掠步寻声而去。

只见季瑶炘正呆立在崖边的老树下，面色惊慌的望着老树伸出的枝丫。那便是几日前他和季瑶炘跌落此处时，救了他们一命的歪脖树。此时，那树上倒挂着一团火红。待宁浩轩走近了，方才看清，竟是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女子。

这女子双腿被缠在了老树的树藤上，红色长袍上多处已经被刮破，头发散乱的遮住了整张脸，发簪步摇全数散落在地上。

看这情形，若不将树枝砍落是很难将这名女子从藤蔓上剥离出来。

和风夹杂着一丝寒意凛冽的吹过，红衣女子的头发缓缓飘起，露出半边的脸来。

“青曼？”宁浩轩惊讶着脱口而出。

来不及多想，龙渊已经出鞘，随着主人跃上老树枝头，宝剑之下，那几根缠住红衣女子的枝干被全数砍落。身子一旋，他便将下降的女子稳稳接住，小心的扯开缠在她双腿上的藤蔓。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全部落在了季瑶炘的眼底。

她愣怔的看着那棵被砍断了树枝的歪脖树，直到宁浩轩抱起那位被称作青曼的红衣女子，恭敬的问她，“季姑娘，她伤得不轻，可否借你的木屋一用？”

季瑶炘呆滞的点了下头，眼底悲切的目光倾泻而出。

宁浩轩这才想起，他砍落的那些老树枝，曾救过他们的命，如今，恐怕再没有人可以从这里跌下而保命了。

只是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再多想，疾步便向木屋走去。可是几步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却只看见季瑶炘仍然静静立在原地，发呆的望着那棵歪脖树。

宁浩轩心中愧疚，轻叹一声，面上不由有些动容。

木屋内，宁浩轩将红衣女子放在石床上，抚上她左手腕脉，又捏了捏她双腿膝盖处，不由摇了摇头。他虽然不是精通医理，却也算略知一二。方才的一番检查，他便已经知道这女子双腿已经全部折断，这里没有专业的大夫，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是用木板将她的双腿固定住，使再生的骨头不至于胡乱生长。可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她怎么样？”季瑶炘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捧着红衣女子落在地上的发簪。

宁浩轩摇摇头，“若不及时医治，她这双腿怕是永远站不起来了。”

季瑶炘不说话，只是将手中发簪放在床头，转身便往外走。

“季姑娘”宁浩轩叫住她，“刚在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我明白”季瑶炘打断他的话，“救人要紧。我只是有些不舍，毕竟那棵树救过我。”

她顿了顿，“她是……你的爱人？”

宁浩轩原本还沉浸在对老树的哀悼中，这会儿听她这样问，竟突然慌张起来，赶忙解释道，“不是，这位是……是大周百越公主，苏青曼。”

“哦？”季瑶炘惊讶着转过身来，“就是那位因你得名，又非你不嫁的皇家公主？”

宁浩轩尴尬的点了下头。

季瑶炘却仿佛来了兴致，上前两步问道，“我听说百越公主为了你放弃了上京的荣华富贵，你为何不肯娶她？”

宁浩轩心中泛起莫名的烦闷，正色答道，“青琅祖训不得入仕。况且公主身份高贵，宁某高攀不起。”

季瑶炘转身走了出去，“我去取些水来。”临出门前她如是说。

夜幕降临的时候，苏青曼终于醒了过来。长时间的昏迷让她根本无法说话甚至一动都不能动，但是在她看见宁浩轩的那一刻，眼中激动得光芒快把整个木屋给照亮了。

季瑶炘扶着她喝了些水，又帮她把身子擦拭干净后便躲了出去。

苏青曼的身子不能动，手却紧紧的握住宁浩轩不肯让他离开。无奈之下，宁浩轩只好留下来陪着她。

他坐在石床的边沿，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这几日的生活。眼角越过窗户，瞄见湖边燃烧的柴火。

那火光好像一夜未熄。

旁边静默的白衣女子好像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