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二)

作为一个拥有自己传达室的人，忙的时候我大哥会给我派一个帮手，是个妹子。天津人，一个词形容就是温婉，但又很独立，温婉到像是小说里走出来的那种，细声细气，但却并不柔弱，简直就是四两拨千斤，我根本没有遇到过这种人，shock到了，特好奇家里怎么把她养成这样了，于是经常凑着和她说话，想知道她怎么想的。老张也认识了一个北京土著，喜欢足球性格开朗。我第一次跟土著一起在食堂吃饭，我俩说话完全忽略了老张。但老张却并不觉得被忽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老张身上有一种特质，就是特别懂事，不该问的不问，让人觉得很舒服。和土著互相了解了之后，发现他和那个温婉妹子是同一个地方的，于是我们四个中午吃完饭就聚在一起，感受着冬天的日光浴，说着不一样的话题。那一瞬间我有点恍惚，觉得这个小小四人帮，很自在，也很踏实，好像冬天就会这么过去一样。

有一天老张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溜达到我的传达室，后来才知道，这个人是本单位的正式职工，再后来透露出来他有点喜欢老张，想追她。我能想到，可是，我没有想到，或者是从根本上忽略了，老张在这里散发的光芒。

老张说，土著跟她表白了。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还很欣喜，觉得知道了个秘密。再后来，温婉妹子也莫名其妙的知道了。我并没有意识到简单的喜欢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在我筹划一次聚会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们四个的小团体，已经不复存在了。

老张说，她喜欢上一个男生，是她办公室的。一个喜欢健身的男生，晚上他们一起跑步。不过他有女朋友，在台湾。听到这个，我很不开心，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仔细想想，我也不喜欢她，就好受点了。因为这个男生我参加了最奇怪配置的一次聚会。有喜欢她的土著男，单位男，健身男，和我。本来我叫了温婉妹子，而她早已看穿发生的一切，表示并不感兴趣。我抱着看戏的心态去了，整场气氛我都想笑，这种感觉很奇妙，每个人都有所图，我却是一个局外人在里面游离，一直不停啃着汉堡。好像健身男比较自然，土著男和单位男不停地献着殷勤。我吃的满嘴番茄汁的时候跟老张交换了一下眼神。她的眼神很复杂，不知是炫耀还是无奈。

去看电影的时候，老张选择和我做了一辆车，他们三个看着我们俩上了一辆车，我有些异样的满足感。

之后的故事并不难猜，土著男继续表白，老张暗示不喜欢他了。而单位男不愧是大一点，半夜会通过微信暗示他难以掩盖的欲望，老张觉得很是恶心，由于工作原因，又不能太显露出来。而健身男结婚了，老张失落了好几天。他们的的暗示都得逞了，他们的白日梦都碎了。

在老张和工作生活纠缠的时候，我不声不响的发展了我的下一个小团体。

这个小团体由三个妹子组成，来自四川的辣妹子，另外两个女孩分别是这个女孩的室友狮子头妹子和来自广西的螺蛳粉妹子。

螺蛳粉妹子和狮子头妹子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恋爱过，可在追逐爱情的过程中螺蛳粉妹子走在前面。在某次宣讲会上碰到了让她一见钟情的男孩。这个男孩是来自山东的他大葱哥吧。螺蛳粉妹子很开心，辣妹子很担心，狮子头妹子不关心，而我很伤心，觉得我的小团体又要被破坏了。辣妹子表示没去过酒吧，于是我决定叫上老张让她看看这人，顺便带我们去酒吧长长见识。老张欣然答应。

"再不靠谱也架不住她喜欢。"在去之前，老张的态度就已经很明确了。

世界就是这么小，健身男和大葱哥竟然认识。本来要叫健身男的，不巧他没时间。我私下问大葱哥评价怎么样，健身男说一起打过球，还好啊。我是一个男生，我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关我p事的意思。于是我打住了。

忘了狮子头妹子为什么没来，那天我10点多出发，我表哥骑着电动三轮带着我，在北京的寒风中前行。到地方已经11点了。"师傅?多少钱?"我下车后对表哥说。"没事，我正好顺路。"他也很配合。"北京人就是热情。"我对着周围的人说道。他们看了我一眼躲了很远。我并不理睬，怀着满满的好奇心，向饭店走去。

我和老张不约而同的迟到了，我在门口接上她，她刚买了烤箱，

大葱哥跟我想的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家伙，还有一种即将褪去青涩的成熟感。毕竟是老张，在妹子们中显得很老道，很从容，对比下来，她更像是这次聚会的主人。大葱哥跟我一样，生活中很少和老张这样的女性打交道。总感觉他想和老张多说两句。气氛还算融洽，唯独辣妹子情绪不高。走的时候，大葱哥说这顿饭太贵了，我没有反驳，我也觉得不值得。

从桌游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大家就这样走在冬夜的冷风中，谁也说话。每个人都裹的紧紧的，谁也不愿意搭理谁。看来只有在生理或心理的痛苦下人们才无暇顾及面具，露出可憎的自己。

我忽然想到小时候的一个场景。忘了是哪一集的《小龙人》，里面的弓箭手受伤惨重，虚弱至极。小龙人担心他，他说没事，只要按照他的射出的箭指引的方向走就是正确的。小龙人说哭着说好的。箭射出去了，镜头给了箭矢特写，小龙人也很高兴看到了未来的方向。镜头回转到这个弓箭手身上时。他已经不动了，小龙人哭着喊了他好久，才发现他已经冻僵了，保持着射箭的姿势。我没有办法形容当时我看到这个的震撼程度。结尾的画面是弓箭手站在那，小龙人渐行渐远。我呆若木鸡地看到片尾曲，终于哇哇大哭。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选了一家平价的餐厅。上菜的时候大葱哥就表示身体不适，要早点休息，不想去酒吧了。从眼神看的出来，螺蛳粉妹子很理解他。"你们去过酒吧吗?""老张问.""酒吧啊，我没去过，我同学去过。在五道口。不喜欢。""这个酒吧和那些不一样，这是清吧，挺安静的，还有爵士乐。那些是挺吵的。"老张解释道。我早就做过功课了，知道有清吧，high吧之分。"酒吧不就是那么回事。"大葱哥表示了不屑。"以后有的是机会嘛，没事的。我们替你们去了。"我赶紧打圆场，发现好多矛盾并没有消失，只是被隐藏了。余光瞟到辣妹子好像在哭，我看了看大家，不知道他们是没有发现还是只是不在乎。

由于不去酒吧了，他们早早地离开了。我们继续坐了一会儿。

"今天玩得很开心。抱歉酒吧去不了了。"你不该跟我道歉的，我心想。

"他为啥这么不想去酒吧?"我还是没忍住。"他已经认定酒吧是什么样的。我怎么说都没用的。""这人靠谱不?""还行，我看他挺照顾妹子的。""是哦。""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难过。

老张把数据线落在桌游店了，我们又冒死出去了一趟。老板娘回来了，很夸张的妆容，抱着她的宠物猪。很臭。

我们去了很高层的酒吧，很惊艳，这就是大城市的上等人欺骗自己的地方吗?对于酒，我完全不懂。老张显得很熟络，很照顾我，让我缓解了第一次来的窘迫。我说我没喝过，你怎么点我怎么喝。老张对我说，一般都是别人请她，所以她不太知道价格。她给自己点了一杯苹果马提尼，给我点了一杯女士酒，后来喝完了，我没好意思问能不能续杯。我没喝够，她又推荐给我一杯白兰地亚历山大，这杯酒下肚觉得还挺大劲儿的。我当时喝了酒太信任她了，完全没有怀疑她有可能是酒托。

她一直在大嚼特嚼送的坚果，忘了是什么了，只记得从她口腔里飘出的气味并不好闻。所以我一粒也没吃。

我给她讲了一些看电影的感受。她像是进入没有打开过的世界一般好奇。甚至还用手机记下来。

我想着要不是坚果我可能也喜欢上她了吧。

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在唱爵士，很好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期间大姨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说快到了。手机要没电了。过了一会，表哥打了电话，问用不用接我，我拒绝了，这么晚出事，我赔不起。

看着这暧昧的环境，聊着天，看着身边衣着光鲜的人，每个人都很了不起的样子，却充满了欲望。我结完账，下了楼。

下楼的时候7级风还没停歇，我没穿秋裤。可能是老张的魅力吧，下楼就打到了车，我把她送回家。师傅说:"送女朋友回家啊?""不是啊。""那你干嘛送她回来。"师傅看了我一眼。"朋友嘛。"我没说我可能活不到再找下一辆车了。我又试探性地跟师傅说，"师傅，咱打表吗?"师傅说:"不打表干吗?"我翻了翻钱包，一路无言。

开到一个地方的时候，我迷迷糊糊以为到了，对师傅说转了，结果迷路了。忽然我很害怕，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怎么去想去的地方。拿出手机，已经关机了。我拿着老张带给我的烤糊的鸡翅，结束了这一天。

第二天，我狼吞虎咽的把烤糊的鸡翅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