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数千年来,民间借贷与高利贷都是社会的热点和难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话最适合描绘它们的存在,救人和害人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人的善恶,来自于不同的评判标准。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坏人、恶人,尤其是对行内做资金生意的人士而言,“善”与“恶”也是相对的。“高利贷”者的罪恶形象,经常只是出现在书本中。
许量认为:人们不能简单地以借款利息的高低来判断谁是高利贷,谁是正常的民间资金借贷。现实生活中,商业有商业的信用和原则,掺不得半点虚假。
许量不是大年三十晚上《白毛女》中追债的“黄世仁”,可也经常为“黄世仁”老兄打抱不平,因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这是应该理解的,所以杨白劳欠债也应该可以原谅,那么从社会公平和正义来分析,应该债权人和债务人一起协商,不就是一个资金的“综合解决方案”了吗?
最近,他一直在思考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来对付越来越多的公司客户欠款。他绝对不能够继续容忍呆账了!“善”与“恶”两把刀是许量运用最纯熟的手段,他最终决定,从借款人黄义仁和张嘉仪这两个客户下手。
借款人黄义仁(有趣的是他的名字与“黄世仁”只有一字之差)还有公司借款二十多万没有还清,这不是问题。公司对他的私人财产已经了解得非常清楚。借款人张嘉仪有她公司的股权作为担保,还有她签署的股东无限连带责任承诺书,也没有任何障碍可以阻止许量收回欠款,但应该和她直接交锋过招了。
确定了收款对象,许量叫公司资产保全部的经理唐力进来,安排他与借款人黄义仁和张嘉仪马上联系。一会儿,唐力回来汇报说:“许总,我们已经找到了黄义仁和他情人的住处,在三圣乡的一家花农出租房。”
许量冷笑一声:“他很逍遥!公司假破产了,婚也假装离了,人玩失踪了,手机号换了……嘿嘿,想得很美妙,以为这样可以逃许量的单了,今天就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唐力是许总多年的心腹,他再次看到了许量眼中的杀气,知道这次黄义仁是在劫难逃了。唐力不敢再建议许总找水哥的人摆平此事。他觉得书生许总如果翻脸,其实比流氓恶霸更加可怕!
成都市锦江区的三圣乡以前是城乡结合部的“垃圾村”,但现在已经是成都市著名的5A风景观光区了。这里的休闲观光农业区号称“五朵金花”,即由红砂、幸福、万福、驸马、江家堰五个行政村组成的五个乡村风景区,即春有鲜花——“花香农居”;夏有荷花——“荷塘月色”;秋有菊园——“东篱菊园”;冬有梅花——“幸福梅林”;四季有菜——“江家菜地”。这些乡村美景,已经名扬全国了。
从万科城市花园楼盘经过的时候,许量坐在车上,他看到林立的高楼,想起十二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农田,水稻田里的稻花香啊。那时候,自己在中泰集团做老板的助理,可惜了自己提倡的“西部花城”计划!西部花城?那不就是现在的“五朵金花”一样的商业策划吗?而且,当时买下这片土地,那是两千多亩的土地啊,还有几千亩同时可以圈定!土地就位于景区的核心位置!当年,《土地法》实施的前一年,那时候,土地还是协议出让。如果当年,许量的老板以每亩八万的代价拿下这片土地,只需要不到十年的时间,同样的土地已经飙升到每亩数百万。香港的李嘉诚说“土地是财富之母”,这才是当代富豪之秘密。
许量想得很心疼,当时,中泰集团是四川省重点民营企业,排名前几位,如果当时中泰集团把这片热土拿下来,那么,它不会因为资金链条断裂而垮掉。中国的超级富豪非他莫属。当然,许量的命运也将与现在截然不同。车向前开得很快,许量没有制止司机往前冲,他做老板已经很久了,但其实一直非常怀念自己原来的老板,是他给了自己在中泰集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和荣耀,那时,中泰集团的员工将近一万人。
十年前的成都商战,许量是一个风云人物,经典的商战案例,好像月晕一般,最近老是在许量眼前飘来飘去,让许量觉得很后悔和很不舒服。车向后面停顿,正好到了目的地,许量从辉煌但沉重的过去中瞬间解脱出来了。
许量让自己的车停在黄义仁的安乐窝上方的土坡上,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这里很偏僻,黄义仁的聪明马上就会害了他。许量心想,如果他住在人多的市区,反而麻烦。
许量让唐力他们四个人直接把他们的车开到屋子前面,然后,看着唐力带领他的几个兄弟走向屋子,那是公司兼职的“安全顾问”,他们是几个转业的武警,非常有经验,他们一脚踢开房门,许量立刻听到女人压抑的尖叫声,知道唐力他们已经控制了局面,他才很悠闲地向屋子走去,虽然这样的场面,已经好几次了,感觉自己有点像香港电影中的黑老大。没有办法,许量自嘲道:“这个世界,对待流氓的最好办法,就是你比他更流氓。”
进入狭小的房间,许量气不打一处来,床上的场面有点不堪入目。成人做爱并没有什么,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关键是这黄义仁的脖子上拴了一条皮带,哦,原来这老头喜欢玩性虐待,装狗?
当时,黄义仁和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小女人正在床上颠鸾倒凤……那个小女人,许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是曾经和自己在松林酒吧喝酒的李佳佳!她没有酒吧灯光朦胧的掩护,一丝不挂地蜷缩着身体,看到许量,佳佳是羞愧难当。许量连忙示意唐力把佳佳带走,但佳佳害怕,只是用被子包裹了自己,包括她的脸。唐力看到这个小女人,模样洋气,皮肤很白,但很瘦弱,身体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好像没有打足气体的皮球;也许她以后长大丰满了,应该是一个真正的美女。而黄义仁又白又胖,养尊处优的样子,更可恶的是,黄义仁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人。
许量懒得听他再嚎叫什么,立刻决定用“恶”这把刀来切割已经五十多岁矮胖的黄义仁的自尊,今天要为市场经济争口气,即便黄义仁以前是政府官吏出身。
许量生气的时候就会抽雪茄,那是他想抽人的暗号。唐力对手下三个人点点头,也不管小女人惊恐无比的双眼,两个人将黄义仁按住,再拿起枕头,隔着枕头一阵猛烈的拳击,这样可让黄义仁疼痛难忍,但又不容易形成明显的外伤。许量的规矩是他的雪茄不灭,手下就不能停手。幸好许量的烟瘾今天不大,一会儿灭了雪茄。
黄义仁的内心从最初的抗拒到逐步的软弱只经过了两三分钟,“好汉不吃眼前亏”,也顾不了在小情人面前抬不起头,他开始用狡猾来对付许量:“许老板,我错了,请您高抬贵手,放兄弟一马!”许量微笑一下:“老黄,你希望我不逼你债,是吧?”黄义仁有点茫然地看着许量,他不明白许量此话的意思。许量冷笑一声:“黄义仁,你借款的时候,我许量可是给你说得很清楚,欠钱还钱,自古以来,天经地义!你的确有困难,我们也可以有话好说。但是你跑什么?逃什么?我许量追你的债,银行就不追你的债?你知道银行的钱不好骗,是吧?即使骗了,银行也会把你追得屁滚尿流,看到那些房奴吗?银行会放过他们吗?”
许量没有耐心多说了,他说教已经太多了,决定等两分钟。但黄义仁咬着牙不开口了。
许量看他一直没有再搭腔,根本就没有还钱的诚意,更没有迹象坦白他隐瞒的财产,许量只好将已经熄灭的雪茄又点燃了,再轻轻吹着手指之间缭绕的烟雾,耳边立刻又充满了老男人的惨叫声和小女人佳佳“呜呜”的哭声。
许量听佳佳哭声可怜,连衣服也吓得不敢穿,便再次示意唐力。唐力对小女人恶狠狠地说:“把你衣服穿上!别让我老板看着不顺眼!”佳佳只好在被窝里面抽泣着穿着衣服。她心中后悔啊,十多天前,在一个小酒吧,她和另外一个女同学认识了这个老男人,佳佳被这个老头子下了药,就是那种叫K粉的东西,她当晚被迷惑了带到这里。佳佳知道被骗后,哭闹无用,这等丑事也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家人和好朋友顾艺。只好破罐子破摔,她跟了黄义仁这个老板,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居然碰上了许哥。佳佳穿好了衣服,突然,变得非常坚强,她径直要离开。唐力他们怕她报警,准备阻止她,许量大声说:“让她走!”
他感觉到李佳佳不仅不会报警,而且更不会管黄义仁的死活。她以后也不会留在成都发展了,她已经颜面尽失。许量的判断非常准确,佳佳出了门,直接去了五桂桥长途汽车站,她给家中父母说:“有一个发展机会,我去重庆电视台拍摄电视剧了。”然后,李佳佳就这样去了重庆。她原来通过艺校老师给自己在重庆电视台拍摄的一部电视剧中找了一个扮演戏份很少的角色,本来她还在犹豫,去还是不去,现在遇到了这样的丢脸之事,佳佳被强烈的耻辱感燃烧,她毅然离开了成都。
许量从佳佳离开时怨恨的目光中,知道佳佳这是要一辈子记恨他了。许量苦笑了一下,觉得命运之神,真的是变幻莫测,本来自己对李佳佳印象很好,还判断她以后如果进入商界,说不定还能够有发展前途的,他甚至还产生了把她招聘到东方富通公司上班好好培养的想法。但是,他们两个有可能成为同事的机缘就这样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了。
黄义仁以前在区政府的职能部门工作,人际关系复杂,是真正的“黑白”两道都很熟悉的人物。在成都这样各路神仙小鬼的兵家必争之地,许量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这样做的风险。事情太热闹了,恐怕连水哥也不好出面了。成都毕竟不是水哥一个人的江湖。东南西北,都有各自的带头老大。
看黄义仁已经没有力气胡乱叫唤了,于是,许量走向半新半旧的木床边,手下连忙把他的头按住,许量很不满意地说:“放开他的头!”许量一直禁止手下按住男人的头,因为男人的头是按不得的,为什么?许量也不知道,那是许量的爷爷,一个解放前在川南地区很有名望的老袍哥说的。算起辈分来,水哥的爸爸,还应该是爷爷的晚辈。
许量的好意,却得到了报复,黄义仁在抬头的瞬间,猛然向许量的脸上吐出一口浓痰,许量很有经验地避开了。但他绅士的表面之下是奔腾的血性,他内心的狠劲汹涌井喷一般,再也抑制不住,许量大喝一声:“放开这个浑蛋!老子今天要动手不动口!”这个世界上,只有许量知道自己的内心,其实很野蛮,如果必要,他会杀人,当然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再使用暴力,而是完美的谋杀。当然,许量不是凶徒,他说的“杀人”,不是指从肉体上去消灭对手,而是,用商战的方式,彻底让对手一无所有!那可是一种艺术。就好像现在做生意,大多数人都是狗争抢骨头,你多我少,谁不是没有硝烟地杀来杀去?只是厮杀的手段被所谓的市场营销、广告、金融、资金和资本等这样一些华丽的辞藻高明地包装了而已。
许量的拳头直接击打到黄义仁坚硬的肋骨,一声清脆的响声,许量觉得拳头有点痛,觉得有必要重新回到健身房锻炼了。黄义仁惨叫一声:“我日你许量的祖宗!”许量不怒反笑:“嘴巴放干净点,你看看这是谁?”
黄义仁看到许量手中扬起的相片,立刻呆住了,那是他最爱的独生女儿,正在西南财经大学上大三。黄义仁尖叫一声:“姓许的,你们把她怎么了?!”许量慢悠悠地、摇摇头说:“黄老板,难道你没有看出来,照片是从远处偷拍的吗?现在她很安全,不过,只是现在——”许量把现在两个字说得非常清晰。黄义仁立马低声下气地说:“许总,你放过她!钱,我马上还,马上就还,明天!”
前面打黄义仁,并不是指望他屈服,只是出出气而已,他的宝贝女儿,才是黄义仁的死穴,许量看黄义仁的表情,知道这次自己又赢定了。后面给黄义仁拍摄现场表演,是唐力他们的事情了,想到胖男人装小狗的样子,实在太恶心,许量转身走了。他想:我许量又不是真正的流氓,怎么会去拿女孩子出气?你怕了,就算你黄老鬼,还有点为人之父的样子。许量走出农舍,大口呼吸一下成都郊外的新鲜空气,然后,用力做了几个扩胸运动。他好像听到了身体骨骼的“咔嚓”声,看来自己的身体需要检修一下了。
回城的路上,许量对司机小郭说:“直接到张姐的会所。”许量觉得自己从精神到身体都需要彻底地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