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 /第四章艺专杂记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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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写生，带队老师是冯好时冯教授。到了目的地，他就先招呼大家到镇里的招待所入住。那时候古镇的旅游还没怎么开发，只有零星的散客。招待所似乎很少一次接待这么多客人，平日的客房就不够用了，于是接待员带他们上到顶楼去。招待所大概是八十年代的建筑，一共四层，这个顶楼平日似乎不开，一打开走廊门时，就有一股潮湿的味道迎面扑来，地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尘，人走过去，留下一排清晰可见的脚印。

冯老师皱皱眉头：“这样怎么能住人？”接待员无可奈何地说：“只有这层还有房了，你们这么多人，到哪里都住不下啊，招待所已经是镇上最大的宾馆了。”冯老师派王建国和张国庆出去周边转了一遭，果然如此，也就只好在这边将就一下。在压低了住宿价格，接待员也答应重新打扫卫生、更换被褥之后，一行人总算安顿下来。

张国庆和于凡一间客房，隔壁恰好是江楠和隋玉。

国庆放下画夹，又把背包丢到床上去，环视一周，做沉吟状，抬头诵道：“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咱们到了这吴地，一定要喝当地的酒！等着我，我买酒去。”不大会儿也就下楼买酒回来了。

国庆一进门就大笑道：“多乎哉，不多也，哈哈哈，看我买到什么？孔夫子的茴香豆！来来来，咱哥俩一醉方休。”国庆和于凡，自从上补习班相识，再到住同个宿舍，自是比别人多些交情，于凡并不擅酒，但也颇有几分豪气，两个人，一瓶黄酒，一包茴香豆，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国庆又念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你觉得江楠怎么样？”

“挺好的啊，我喜欢。”

“我就说吧！你喜欢江楠。今天你们在那里打情骂俏的，你哥我打眼一看就知道你跟这两个小妮子不一般。”

“啥啊，哪跟哪啊，忆江南怎么又扯上江楠了，有啥关系啊？”

这时屋里一黑，就听楼道里一片尖叫声——停电了。

“有啊，说说，你们怎么那么熟的？”他一边追问，一边从包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了手电筒，“还好我有先见之明，老生们说镇上有些地方是没有路灯的。”

于凡没有来得及回答，外面就有低低的敲门声，“于凡，于凡，你在吗？”是江楠和隋玉。

于凡打开门，“进来坐，国庆有酒喝。”

“我们不坐。停电了，到处黑乎乎的好怕人，于凡你能不能陪我们去洗手间？”

“好。”

他们在走廊这一端，洗手间在走廊另一端的尽头处转弯，要穿过整条走廊，还有一个废弃的锅炉房。秋夜有些凉意的风从关闭不严的窗户吹进来，锅炉房的门被吹得吱呀作响，吊灯在上面摇来晃去，偶尔还会闪一下，手电筒的微光之下，门边墙角结满了蜘蛛网……两个人下意识地抓住了于凡的胳膊。

“没关系，不要怕，有我在呢，你们松下手啊，怎么感觉我被绑架了一般？”于凡和她们开着玩笑，也就到了洗手间门口，洗手间居然是男女不分的。推门的刹那，一个白影子蹭地一下子从里面站了起来——老式的牛栏门砰地摔了回去，于凡下意识地把手电筒打到那“人”脸上，她的面孔惨白毫无血色，低垂的乱发，于凡的头皮开始发炸——电在这一瞬间来了——“师姐，你不要洗了头穿睡衣到处乱跑好不好，吓死人啊！”江楠认识，是上一级同来写生的。隋玉拍拍自己的胸口，“就是，吓死人了！”

“还好，来电了，要不我差点儿拿东西砸过去，你自己一个人来，胆儿还真是大！”

“你们才把我吓死！我来的时候有电啊，我刚进了门，就停电了，刚准备……你们就来了。”女生说：“这地方真糟，还好是自己同学，一听男生说话，我就怕遇到坏人，你们还说什么绑架……”

“哈哈哈……”隋玉笑着打了于凡一拳道：“都是你，吓到人家——”

然后是三个人齐声尖叫——“啊！”电，居然又停了。停了又来，洗手间的老式白炽灯闪了几下，“啪”地一声，爆了。

“你们去吧，我在外面，有人来我先拦一下。”

三个女生互相搀扶着走进去，于凡一个人门神一般站在外面——洗手间的门也是坏的。

“于凡，你在吗？”里面轻声问道。

“我在，放心吧。”片刻之后，三个人走出来，“简直是历险记！”转个弯到了走廊里，灯火通明，四个人就一起爆笑起来。

于凡送了她们回房又知会值班室去换灯泡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国庆正歪在椅子上等他。

“来来来，咱们继续。我先干为敬，你随意——啊，好酒！来，继续说说你们的故事。”

“哪有什么故事，就是认识比别人早一点儿，我们是在考场上认识的。我和江楠考冀东学院的时候是邻号，考素描那场她迟到了，忘了带橡皮，我就把我的切了一块给她。”

“嘿！太巧了——你从前总是很小心，问我借半块橡皮，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和我在一起……”他借着酒劲唱了起来，“嘿！巧了，你们还真是同桌啊！”

“同什么桌啊，现在不都一人一个位置，顶多就是挨得近，聊得多呗。”

“我啊，我还真不信，你别瞒着老哥我，说，一定要说。”

可是，说什么呢？

(图片来自网络搜索，版权归属于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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