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生/文
忘川河畔,如火如荼彼岸,曼珠沙华连着忧伤,连着天际,视线弥漫鲜艳的血色,男子白衣绰约,面若桃花,苦涩的情谊,望着自刎的女子,转头对身旁的婆婆起唇:“我终是又负了她……”
半生孤寂半生荣,一世繁华一世殇。
轮回几度邀明月,乱风随意入愁肠。
[一世缘]江山如画吾倾权,不及青梅煮茶笑红颜
盛世繁华,奈何城关鲜血洗刷;怨憎别离,只叹人生沉浮。临风窗下,谁凭栏惆怅,凄不自思量……
翡翠金莲,欲语不语,将笙未笙,嫩蕊凝珠,盈盈欲滴,清香阵阵,沁人心脾。漫天的雨滴如此广漠,淡然的凄美笼罩,离忘国臣民一并立于未盛的金莲之前,待毕神圣的驾临。
细雨绵绵停却,一首短暂的赞歌伴着习习凉风吹拂过,一米暖阳银丝念灯火萧瑟秋意,晒在金莲之上,她默默的绽放,风华万千,光彩耀人,仿若九天之凤,尊贵无比。她身着银纱素尺,青丝挽霜雨,锦帛缠足纤细。一盏孤酌,清丽笑颜。娩雨伫立,一如一弯新月莲花,一舞轻盈绮霞,歌罢三千繁花,尽绝代风华。
众人心中皆掠过一词‘凤仪天下’。他剑眉如刀鞘,俊美绝伦的容颜上,原本深邃的美眸此刻金亮着,浓眉下面,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两抹淡淡的阴影,显出他略带憔悴的容颜。见到她,扬起一抹勾魂摄魄的弧度,他在这里等她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国师说,她是天之女,命之星,一切的终结都在她身,离忘国的数年荒寒只有她可解,他亦开口问:“吾权倾天下,何须一无用女子可左右?”国师只是一笑而过:“陛下定会娶她。”现在他明白,为何国师如此笃定,话一见钟情,本应是千古佳话,何况陛下要娶的,是金莲天女,艳绝天下。
天女沉默寡言,时时刻刻都是清冷决绝的气质,高处不胜寒的冰山雪莲不近人情,除了陛下和国师,其他人基本没听过她开口。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她确实是离忘国之福,所到之处,金莲花开,百鸟争鸣,天降绵雨,庄稼收成,因有她在,离忘国处于三国之巅。
传闻,天女神秘至极,面揽轻纱;传闻,天女能歌善舞,倾绝天下;传闻,天女巧舌如簧,一鸣惊人;传闻,天女精通六艺,武道高强;传闻,天女女红出众,针法细密;传闻,天女无所不能,无所不通。一切的一切,都是传闻,她的来到,就是个错误,让他沉沦的错误。
在她面前,他低入尘埃,不过是一诸侯国的君王,随时可以一走了之,不甚了了,在她面前,他的谈笑风生,能言善辩都是浮云,憋红脸也得不到回眸一笑;在她面前,他的从容冷静,镇定自若,都消散不在,不过是惊慌失措,火急火燎。也许在世人面前,离忘国的王十全十美,在她面前,他只是她未来的夫,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
她错了,他亦是。她以为自己不可能爱,他以为自己不配得到她的爱。原来爱只是一种名词,早已生根发芽,深入骨髓。爱的那么痛,爱的那么义无反顾。
茶香袅袅,萦绕着皇宫,氤氲出一个梦境,青梅少女绝色不可亵渎,身着神圣的雪白如衫,手中动作行云流水,香气弥漫,一杯清茶,毫无污秽。他就站在她面前,玉手修长,付上她精致的面容:“嫁吾为妻,可好?”他说的是妻,不是后,不是妃,真的所剩无几了,一夜春宵,新婚燕尔。
举国欢庆,带给离忘国无数安康的天女嫁给了她们的王,虽不封后不封妃,不是因为她没有地位,没有位分,只是因为那些庸俗的东西配不上她的清茶。煮茶时候的袅袅炊烟。
好景不长,时光流转,蜜月期已经过去,却还是恩爱如斯,太后清修归来,带回一个江南女子,她如所有水乡女子一般温婉,一般柔顺,一般贤淑,不骄不躁,脾气和蔼,令人心生爱意,她十分得太后宠爱,简直是当成亲生女儿溺爱,无论什么要求,都一一满足。
而身为天女的她不一样,拒人千里之外,孤高清傲,如孤天高月般触不可及,没有人了解她的内心,她的真实身份,她的一切,除了对她那样无微不至的男子,既然爱,就深爱。美梦瞬间被打破的感觉。太后懿旨,江南女子纤婉,聪慧敏捷,贤淑温顺,家境优越为丞相流落民间之女,且家教优良,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一一精通,心地善良,哀家十分喜爱,特将其送于皇上作为皇后,不可忤逆。
他第一次违逆了自己的生母,孝心一时之间被爱意泯灭,太后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以出家逼他娶了那江南女子。那是他的皇后,毫无感情的结发妻子。百姓皆对这位贤良淑德的皇后称赞有加,说陛下与皇后天造地设,璧人一对,其他人无可插足。
那只是逢场作戏,他想,她可以理解的。太后终是放心,自己的儿子可以放下那个来历不明,被称为天女的绝色女人。她痛了,她至爱的男人娶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有了名分,有了身孕,甚至得到了天下人的认可,而她,什么都没有,甚至不是一个妃子。她没有资格和皇后抢了,没有资格爱那个负心汉。一走了之也许是她最后的归宿。
走之前的夜,很深,很冷,她记得那个温婉娴淑的皇后来了,站在自己清冷的大殿前,行了一个对天女的虚礼,盈盈款款道:“天女这么晚了,怎还不去睡?莫不是在想陛下?”皇后面若桃花,美艳动人,话及那个男子,眼底是掩不住的幸福和轻蔑。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淡然:“皇后说笑了。不曾想过,何曾欲想?”皇后娇笑,倒是说:“天女也是有自知之明,本宫如今正是陛下宠幸,太后怜爱,那日对陛下一见钟情,对太后说了点奉承之言,也就成了,不知天女当初,是有多委曲求全?”
她戴着面纱,皇后看不到她的凄凉笑容,原来是这样,原来只是因为一句求情,太后的一道懿旨,他就不要她了,娶了另一个女人,皇后啊皇后,果然是心机深沉,可以协助他治理天下吧?高傲如她,怎会令人轻视蹂躏,令人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走,她还不会那么作践自己,不会去犯贱!
她真的走了,没带走一丝物品,仿佛要留给他曾经最美好,现在最伤感的回忆,如同一阵柔和的风,吹过,也就是散了,凌乱一地的回忆,只是梦。天女走的当天,举国上下皆是忘了这个带给她们幸福安乐的女子,还是一样得赞颂皇后品德高尚。
不过后来,臣民也是注意到了,天女走了一年,北方干旱,南方大雪,日夜暴雨,有时烈日不下,收成全无,百姓流离失所,面黄肌瘦,每日都有人死去。这就是天女走的后果,也许她真的是天之女,带给人们幸福,只是大家不懂回报。他笑了,这就是报应,太后猝死,不知原因为何,也许是天灾,也许是人祸,她走了,安乐全无,这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他对那个自称她皇后,外人眼里温婉善良的女子说:“吾曾经权倾天下,当下却实力全无,皇室不复,仅剩你一妻,你可愿与我白首到老?”皇后没有说话,但是她笑了,不是平常温润若水的笑,不是大度仁慈的笑,是冷冷的嘲笑,讥讽,她拿出匕首,插入他带血的袍中,无情地吐出几个字:“别做梦了!”
皇后是敌国刺客,是一个用尽精力培养的卧底,终究还是颠覆了整个离忘国,逼走了天女,据说,有人在离忘国边境的万里深渊,看见一个煮茶的女子,她的手臂上,刻着两个字:莫忘。
[二世缘]金戈铁马天下遣,不及花前月下对欢言
栀子花前,上弦月下,琴声转起,离魂夜,花落满地……
烽火连城,战火不断,一片阴霾,大陆笼罩着邪光,诉说着灭亡,他站在指挥台上,冷笑着看着被他一手吞并的寒月国都城,此时,底下军士压来一名女子。女子容颜如画,眉目清雅中带着倔强肃杀,身披战袍,青丝乱舞,斗篷遮掖了曼妙身姿,那女子容颜上乌黑细密,有着点点腥红,却不影响容貌。这是一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禀王爷,这是寒月国嫡出公主,太子携妃逃离,留她做俘虏如何?”她微微闭上灵动的眸子,铁骨铮铮地等着刀剑落下,她一生忠于寒月国,最后自己的父皇母后皇兄皇嫂弃城而逃,她誓死守城,最后寡不敌众,落网了。那是一个慵懒地男子,坐在王座上,如墨黑发仿佛浸染了夜幕的沧冷,湿淋淋地披在肩膀上,然后没入后背,如同丝绸般铺展开来。如月华如流光,是人生一世韶华,流风回雪,却和凡尘无关。令人窒息的美!却是个男子!
“是你?!”两人对眸之间,竟是异口同声。
夜雨洒空庭,别醒残灯。横窗疏影略分明,芙蓉冷梦难成。风吹去浮尘,花落雨空谭。他眸光拨转,如玉之手修长,月上抚琴,琴音飘渺,九天凌霄般遥不可及,淡雅随性,如同世外仙人,静谧独立,萤火虫淡淡的光亮萦绕在他光洁的身边,不忍离去。突兀的箫声插入,那箫声桀骜不驯,却带着一股子苍凉,遇到他的琴声,竟是双瑟合奏,突然,他的琴声有了魂魄,无端介入的箫声让他变得无与伦比,好像遇到了知音。有种迫切想见到吹箫之人!
月夜微凉,他停止了琴音,星星点点的光亮也离去,深邃的眸看着远方,纵身一跃,皎月薄光前,身姿曼妙的女子一袭黑衣,彰显狂傲,也停止了吹箫,手中是晶莹透亮的萧。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眸,眼底有一瞬间的惊艳,好像明白了何,赞赏一笑,眼底有着皎洁。
他报之一笑,继续抚琴,两人各自倚在树梢之上,伴着月色,两种不同的音调,缓缓相融。他是赤焰国百战百胜的王爷,她是寒月国荣宠一身的公主,他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都如同找到了知音。在外人面前,他温润如玉,在自己面前,他淡雅冷漠,在外人面前,她张狂傲然,在自己面前,她上善若水。两种不同的个性,却都戴着鲜为人知的面具,都喜欢在月下演奏,都喜爱一曲笙箫。
那晚,是他毕生难忘,他问她:“夜凉如水,姑娘为何不归家?”她反问:“已知夜凉,公子为何不归家?”“本来无家,怎能归家!”他答。“处处是家,何须归家!”她答。两人相视一笑,交谈甚欢,无关家室,无关身份,无关好坏,知己一般。
他原本以为,那次见面,仅是有缘无分,不可能再见,只当做一场梦。她以为,她只是一次任性,逃出宫去,没想到心不在己。
今日,他们见面了,却是以如此尴尬,如此不想,如此无言以对的身份,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可能多说。怎想是如此?她有些绝望,闭上骄纵的眸子。冰凉的触感,一双手在抚摸她的额头,他笑的很灿烂,甚至不顾身边有人,吻上她的唇:“嫁与我可好?今后,你便只有一家。”她霸道地推开他,双手环胸,一样的冷艳:“有何不可?今后,你我同家。”
他替她隐瞒了身份,替她改变了容貌,替她找到了新的家人,她以忠武将军独女的身份嫁给当朝冷血修罗,皇上同胞弟弟宸王为正妃。荣华富贵,一世倾心,本以为尘埃落地,两人想隐居世外,永不干预朝政之事,真正做一对神仙眷侣。他说:“带着我们的孩子,走如何?”“有你在,何妨。”她亦是如此答。
无巧不成书,当她满心欢喜准备闲云野鹤之时,亲生父母,兄长嫂子,也就是她亡国的亲人们,找上门来,准备做赖她生存的米虫。她本性善良,见兄长已有两位孩子,便好心收留,让四人在府里做有名无实,真正座上宾的下人。
纸终究包不住火,不知是为何,她被皇上密召入宫,那个自己夫君的哥哥,扔下她当初与父皇母后画的画像,痛惜地看着她,旁边的左相,在匿笑。她瞬间明白了所有事情,当朝左相,就是当初她寒月国的御史大夫,叛国的贼人!
“你真的是寒月国的余孽?”皇上这样问她,虽面上不忍,眸底却毫无感情和深度。她点头,指尖银光闪过,剑尖飞出,左相血溅当场。她狂傲地笑了,和当初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一样,不可一世,高贵冷傲。
皇上大惊失色,连喊护驾,她却摇头:“我不会伤害你。”因为,皇上是他唯一的哥哥,至亲哥哥,她宁死,也不会让他伤心。
此刻,她在宫中被囚禁,他还不知所以,出神地望着桌上‘她’留下的‘离别信’,那信并不是真的。
左相之女暗恋宸王已久,这是朝中皆知,不过当初皇上念及忠武将军对我朝有功,且宸王钟情于忠武将军之女,便应允婚事,现在忠武将军告老还乡,左相独大,定是要将自己的女儿送给宸王。
左相之女那也是千金之躯,做不了正妃她不介意,只要能陪着宸王,侧妃也好,可惜宸王多次拒绝,伤透了左相之女的心,她心中坚定了一个目标,杀了宸王妃,夺取正妃之位。直到在一次家宴上见到怀孕的宸王妃,她才知道,原来什么忠武将军之女都是假的,宸王妃真正的身份,是亡国公主!
她让父亲爆出此计,左相欣然同意,这样可以取得皇上信任,何乐不为?此时宫中传闻宸王妃离家出走,宸王食不知味,夜不知寝,皇上深感忧心,特赐同样因为父亲去世的左相之女与宸王成婚,成为宸王妃。他心如刀绞,她真的一走了之,不要他,和他们的孩子了吗?真的介意他们的身份,他屠了她国的隔阂吗?他开始堕落,沉迷酒色,夜夜歌舞,再也不理朝政,可身旁跟着的女子已不是她。
她最终在绝望中死去,她得知他的堕落无用,在囚笼中咬舌自尽,毫不留情,只可惜了那腹中胎儿,来不及睁开眼看看这个造化弄人的绝情世界。
[三世缘]举剑平乱天下间,不及她一语相思无念
桃花流水,唯望卿安,天涯海角,仅盼君在……
他们青梅竹马,轻描淡写的纯真情感,国师曾经一比算过,南执王府世子与北漠王府郡主八字不合,定是孽缘,因两家位高权重,受不起这样的侮辱,国师被斩,留下血性诅咒:“以吾之血,咒尔等今生今世接受钻心之痛,不得善终!”
她问他:“你以后会娶我吗?”笑的那样单纯天真,没有别的女孩家的羞涩红脸,就是最真挚的问答。“你以后会嫁我吗?”他亦是很高兴地搂着她。她鼓着腮帮子,像一只斗气的兔子:“我娘说,你娶我,我就嫁你!”他眼底闪过戏谑,十分高冷道:“那我不娶你!”说完,撒开脚丫子就跑,她在后面追,蝴蝶一样的小辫一甩一甩的,婴儿肥的脸蛋红扑扑的,精致可爱,娇小的让人从心底伸出一抹保护欲。他调笑得一直跑,从小习武,体力尤佳。
她跑累了,就蹲下哭,也不理他了。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赶忙安慰她,给她擦眼泪,并且郑重地保证以后娶她,一定娶,她破涕为笑,却哭累了,倒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夕阳的余晖晒在两个幼童的身上,年少的稚言往日也许会成真。
她到了及笄之年,他也早过了舞勺少时,两家开始谈婚论嫁,不知不觉间关系友好了起来,北漠王府与南执王府权倾朝野,两家在朝中的威望甚至超过了皇室,却对皇族忠心耿耿。
她眉目如画,一眼就令人倾心难忘,温婉安静,大家闺秀,还是同于少时:“你会娶我的,对吧?”“你若愿嫁,我定不负你。”他目光炯炯,真挚地晒在她的容颜上,俊秀的面容全是宠溺。“定不负卿。”两人拉着勾,还是一轮夕阳,那么美好,羡慕。
皇族终究还是惧怕两方势力,不支持联姻,旁敲侧击地阻止不允,南执老王爷与北漠老王爷一向固于君,一切听命陛下,所以极力阻止她和他的爱情。他顶着家族的压力,立下了此生非她不娶的诺言。
匈奴与蛮夷联手,朝廷岌岌可危,边疆无人坐镇,已临近攻破,皇上老谋深算,已知道他不会轻易罢手,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掌管兵符,调往边疆主持战事。皇上有两个私心,其一,如若他战死沙场,南执王府无后,必定让庶出的软弱之人继位,不足畏惧。其二,匈奴与蛮夷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铲除后对朝廷是莫大好处,那也可以做一回仁君,成人之美。其三,如若他一去不复返,那两个王府的联姻无望,自己也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他真的要去边疆了,要浴血沙场,她心急如焚,担心地日日以泪洗面,像失去灵魂的木偶,她不能去见他,新婚之前,绝不相见,他曾经说过,定不负卿。
沙场之上,他一剑破天,所有人为之倾倒,国师的预言终是成真,战死沙场,最好的归宿,大漠孤烟,天涯断肠,黄沙漫天,埋葬她和他的爱情。不得善终。
愁肠百端,本来说好的定不负卿,你却先走了,她想,留在世界上,她一个人,有何用?不如,随他去了,那诺言,刻骨铭心。传回边关保住,元帅战死的消息第二日,北漠王府郡主死讯同时传出,遗书只有四个字:定不负卿。
[四世缘]剑影浮光浮世浅,不及她勾唇得我思念
琴声入松堂,剑魄里委顿的往事悲凉,犹记得黑发白裳,翻云覆雨江湖闯……
幽深大殿,光芒黯淡,阴暗潮湿的环境笼罩着一张披着虎纹的座位,那是一名男子,无血色的面具掩盖半张容颜,露出精致黝黑的眼瞳和毫无血色的肌肤,索命修罗般墨发飞舞,一身白色长袍,却如翩翩佳公子。座下是一名妙龄女子,恭敬言:“主上,江湖新出一令人胆寒的夺命罗刹,不知其名,是否铲除?”
他手握银光匕首,并没有迅速答话,一时间空气有些冷寂,和他手中的剑一样,寒光毕露,清澈好听如碎玉的声音带着不近人情:“夺命罗刹?你确定你们可以敌过?”女子不解,还是垂眸淡问:“主上的意思?”
“亲自出手。”四个淡淡的字眼,转身,消失在原地。
她舔着唇边的鲜血,嗜血的眸子泛着红光,如同野兽一样,没有人性,背部竟然是一对鹰的翅膀!这是人吗?他看见她的第一个问题,不像其他女子,端庄素雅,不像江湖儿女,豪情万丈,如此的冷酷,无情,真正的残忍,喝人血吃人肉。
她似乎触及到他的目光,泥巴满面的容颜转过来,纤细的少女身段,她发出野兽般的呓语,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隐约觉得她很烦躁,很痛苦。油然而生的怜悯之心促使他向前一步,爱怜地抚摸她的翅膀:“很痛吗?”
她不高兴了,却没有反应,似乎很依恋这样的温度,他将她带回去,一心一意的照顾,教她识字,教她作画,教她吟诗,教她抚琴,教她吹箫,教她古筝,教她武功,教她人性,教她良心,甚至教她说话。她天赋很好,天资聪颖,不出一年半载,全数学会。
在点点滴滴的爱怜收养,手把手地教导中,他似乎对她产生了本不该有的情愫。可就是那样的不可控制,那么虐心,每次看到她的笑靥如花,就会跟着笑;每次触及她惊奇的目光,就会解说;每次看她习武很晚,就会骂;每次见她被人说做长翅膀的怪物,就会阴测测的。
他查阅了所有古籍,终于知道了她的身份。天煞孤星,一个被诅咒的人类家族,家族中最纯净的血统往往会长出鹰的翅膀,被世人唾弃,当做怪物,最后郁郁而终,有人试着给她们关爱,却总是牵连到自己,最后也不得善终。所以无人敢理。
他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好,他会给她最多的宠爱,最好的生活,最大的礼物,甚至抛弃自己的性命。终于有一天,她兽性大发,整个门派的人屠杀殆尽,不留活口,满地苍痍,血腥浓重,他倒在地上,手中握着她的羽毛,安然,淡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还是背弃了诺言,不能给她最好的,就这样走了。她清醒过来,锥心的痛,她爱他,这个唯一没有将自己当成怪物的男子,她可以付出一切,却独独夺走了他的命。殉情?她记得他和她说过这个词,并且告诉她,如果她死了,他会殉情,绝对不苟活。
那她也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死了,她也绝不苟活!折断了自己的翅尖,和他相拥,散落一地的羽毛被风吹起,四处飞舞,最终掩埋两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