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唯一支持我到北京的人，走了

回北京已经一个星期了，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妈妈的那一句：“再也没有gaga（外婆）了”一直在我脑中回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坦白的说，外婆80多岁的人了，离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她之前身体一直不好，这时候的离开也算是预料之中，没有那么的难过，只是像弄丢了什么似的，可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个本应该打的电话没有打，便成了我永远的遗憾！

外婆出殡后，回家的那一晚，我和妈妈躺在床上哭了很久很久。外婆离世时，眼睛闭的很紧，这意味着她看到了想看到的人，没有放心不下的事。在外人看来，妈妈在前一天刚好回去了，见了外婆最后一眼，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遗憾，可是妈妈告诉我，她每次去外婆家都会给外婆买吃的，可是唯独这一次因为直接从吉首回去没有给外婆买吃的，妈妈说：好后悔好后悔为什么那天什么都没用买？为什么外婆不再多等一天。妈妈还跟外婆说：你想吃什么，我明天去给买。可是就在那一晚外婆没有明天了。总有人说老小孩老小孩，大概意思是说老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和孩子一样。那天外婆要妈妈给她擦身体，还嫌妈妈烧水慢了不耐烦，还一直问妈妈晚上到哪里睡，吵着要见三儿子，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前一天还吃了东西，一切看起来那么正常，就在第二天早上却再也没有醒来。那周五，妈妈跟我视频说：明天回去，你要不要我给你寄东西？我问：你回去干嘛？妈妈说外婆的身体不好，回去看看。本来想第二天晚上给我妈妈打电话，问问外婆，可是周六出去了，回来很累，又想到妈妈晕车，想第二天再打电话吧，反正白天都没有什么事？可是第二天还是睡梦中，听到了电话响，一看是妈妈打来的电话，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一切都来不及。那个我本应该在周五晚上打的电话没有打，本应该还可以听听外婆的声音，让她放心我在北京的生活，可是再也没有这样的一份挂念了，但却成了我永远的遗憾。以后的日子，想做什么，就立刻去做吧，不要顾及太多，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谁先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都说外婆很有可能是为了见妈妈一样才撑到那一天的，如果妈妈早两天回去，也许外婆早两天就走了，如果妈妈再晚两天回去，也许外婆还能多撑两天。我妈妈哭着说:外公去世前些年，家里条件不好，外公没有享受到，可是现在条件好些了，却让外婆多了多少等待，最后离开也没有吃好。我们总是说有多么有多么的忙，可是又花了多少时间在我们的家人身旁，忽略了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妈妈就总是会跟我说以前她读书时，因为去学校比较晚，寝室没有床了，外公硬是从家里背了一杆老式的宽床到学校，到之后都没和我妈见面，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走了，妈妈想到那时候的日子总是不禁泛起泪光。我和我哥电话，他经常说想回去，可是没有什么钱，我说我也想回家可是太远没有时间，那天我到长沙后我给哥发微信说：你总没有钱回去，我总说没有时间回去，这下你有钱我也有时间回去了。我们总有无可奈何，为了更好的生活身不由己，远离他乡，好像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有时候我们是否可以回头看看那翘首以盼的亲人，如果可以尽量多陪陪他们，不要让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一次次重演。你养我长大，我伴你变老。

未见你最后一面，印象中的你也越来越模糊，怎么办？

家里人把我的学业一直是排在第一位，九年前，我初三，外公去世，家里人“理所当然”的没有告诉我，那时候还小，更说不上有什么样的感受，后来我知道我也没有哭，只是之后我时常会做一个梦，外公去世，我最后赶到，已经闭棺要出殡了，我没有看到外公的样子，我始终想梦见我外公的样子，可是已经九年了，每一次的梦我都看不到外公的脸。去年的一天，去舅外婆那，舅外婆给我看一张多前的照片，让我告诉她里面有哪些人，我才看到我从未见过的一张大概是20多年前的照片，上面有我们一大家的合影，有外公外婆，我才能模糊的想起外公，那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一副慈祥偶尔又有一点脾气的模样，那一个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去那总会在灶后给我做饭的模样，总是把省着的钱给我买吃的模样。可是我在还未懂事还未知感恩的时候这样的一副模样就已经离开我了。这些年来，有的印象都是那么的模糊，我害怕有一天我不记得这副模样了，怎么办？

我们从四面八方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只为尽快到你身旁。

那天早上接到电话，只听到妈妈的哭声，那时我唯一想到的是给杨钊舅舅电话，然后想赶紧回去。至于其他的，关于公司请假，怎么回去，我都不知道了，幸好有冷静的爸爸，总会在关键的时候告诉我怎么办，幸好那天有刘敏给我订车票，叫车，还要我冷静。那一天印象中我不是在坐车就是在转车，7点出门，晚上9点25到外婆家，和舅舅，哥哥嫂子们分别从不同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那天刚好是杨钊舅舅岳父去世100天，他还在河北保定，直接从那到长沙，连件外套都来不及拿，还穿着短袖到家。50岁的人，却还在如此奔波，他说这是完成舅外公的遗愿，只是希望我来北京生活，会让在天上的你们有所欣慰，也请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的。看到大舅的头发都白了，回去跪在地上，眼泪一直流；三舅和外公一样永远是那么的高大，可是我看他却哭得最厉害，难怪外婆最后一直喊着要见三儿子。第二天凌晨大概4点多哥哥嫂子才回家，带着孩子折腾了几乎一天一夜，好久不见，可是这样的见面理由是我们都不想要的。回家，却不是我们想要的理由！

鸡蛋皮做汤的味道，我永远记得！

那几晚12点的时候，厨师会做点夜宵给我们这些守夜的亲人朋友，可是那些大部分是肉之类，我和哥哥嫂子几乎没有胃口，杨钊舅舅说给我们做蛋炒饭，然后做汤，看到他做汤的过程，我惊讶了，竟然和外婆的做法几乎完全一样。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只记得还是在小舅屋后面的土房子里，外婆给我做鸡蛋汤，和平时妈妈做的不一样，外婆是先把鸡蛋打碎，在锅里煎一个很薄很薄的鸡蛋饼，然后切成小块，再在锅里放水，等水烧开，将切好的鸡蛋皮放进锅里。可是那个时候我很小，外婆切好在砧板蛋皮，我总是忍不住去吃，外婆就笑呵呵道：我应该放一点盐，让你就这么直接吃的。虽然是很久前的一个场景，我却记得如此清晰，那个味道时隔了这么多年，我尽然在外婆去世时再一次尝到了，我不知道只是不是一种注定又或者只是一个巧合。但这个味道我会一直一直记得！

一路上，我更加坚定了我想做的我想要的！

刘敏给我用滴滴叫了车，匆匆忙忙的跑到车上，说：师傅，麻烦快点！师傅一边发车一边问我：什么事这么着急？我说：外婆去世了，我要回家。师傅跟我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知道这些道理的，只是那一刻听到这句话，我心里是五味杂陈的。无论我怎么做，在外婆那，都没用任何作用了。只是我又开始想：我来北京到底对不对？师傅很好，把我送到地铁站，一路上交代我：不要太着急，注意安全。上了高铁，我知道回去几天几乎是睡不了觉，我很努力的想让自己眼睛闭会儿，可是傻傻的望着窗外，我记得我来北京的路上，我想的是一无所有，无所畏惧。可是这一次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怀疑我来北京到底对不对？妈妈说外婆身体不好要回去，其实那时候我就在看飞机票，想要端午节回去看看，一看机票那么贵，才换的工作又还没过试用期不敢请假才打消了回去的念头。约2000km的路程，一般情况下也就一年过年才回去一次，好像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在高铁上和一个大叔聊天，他说：刚毕业年轻到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来闯闯是好的，多一些阅历，可是是不是也耽误了很多事情呢？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样类似的问题我遇到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很多事情我没办法一锤定音的说我能怎么样，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事，和我同样年纪的人很多都结了婚，甚至孩子都有俩了，而我们这些所谓在外拼事业的却还一无所有。但我从未后悔我做的决定，我相信多年后，我依旧认为来北京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只是有些事情我得开始打算了，以前不那么肯定的东西，在回到家看到妈妈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好了选择！

那个唯一支持我到北京的人，走了，永远的走了！

记得大概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决定毕业到北京，陆续的把这个事情跟爸妈商量，告诉其他人，好像都不太赞同的我决定，一些人说：“去那么远啊！”潜台词无疑是：“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干什么？”连爸妈，我也能从他同意的语气中听出不舍，不放心，去年过年回去，爸爸还跟我说：“要不要考虑去深圳”。只有去年端午回去，到外婆家跟外婆说了我要到北京，她满心欢喜，一直念叨着“去北京好，去北京好！”，可是这个唯一全心全意支持我，放心我，希望我到北京的人，就这样的走了，永远的走了。小时候，听外婆和妈妈说得最多的就是北京的舅舅这一家人，还有以前关于舅外公的事，那时候北京对于我就像一个梦一样，所以经历了那么多徘徊了那么久，毕业时我还是选择了北京。如外婆的愿，我想我会尽可能的去做外婆曾经放不下的事。我看到过舅外公生病去世，外婆年纪大了，不能到北京看望，舅舅那一辈的人当时也没办法到北京，外婆说起这事时掉眼泪；我看到过杨钊舅舅第一次到湖南看望外婆要回北京时，外婆在马路上目送，站在马路上好久好久不肯回家。我看到过外婆用我的手机和杨钊舅舅通话那期盼的眼神，微笑的脸庞，可又因为年纪大了说话不是很清楚而有一点着急和无奈，我只能充当翻译。可是再也用不到我这个翻译了，那我就带着外婆的希望，现在好好的这里生活吧，不管以后我在哪里，北京都是我最难以忘怀的经历！

写这么多，只是希望已经离去的人可以安心离去，活着着人好好把握当下！

201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