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中国人,越加自信地将目光投向日本。作为毗邻,中国人眼里的日本人很奇葩。他们富于审美、却崇尚武力,彬彬有礼、却冷酷血腥,因循守旧、却探索新知。
为什么有强烈“求存意识”的岛国,对死亡却如此钟情?为什么承认战争失败,却从不反省战争罪行?为什么色情业如此发达,强奸犯罪率却世界最低?又为什么奋发有为,却永远落得“千年老二”尴尬境地?太多的矛盾和困惑,激起我们探究的热情。
了解日本,可从思维方式说起。有人说,中国人看世界是“圆的”,而日本人是“直的”。之所以有此差异,始于生活环境不同。中国地大物博,天然具有包容性,于是讲究中庸、信奉阴阳,善于用辩证的思维看待世界,因而显得圆滑。然而,日本孤悬海外,自古存在割裂感,缺乏文化碰撞,视野相对封闭,思维模式也就趋于定向简化,加之狭窄凶险的生存环境,也要求他们用最简洁高效方式认知世界,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日本人的直线思维。
1.直线思维下的日本文化,实质是中国文化的衍生。
走进日本文化,会发现其核心理念都源于中国,但又有所不同。比如,中国人讲“八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日本人搬去照用,但都作了直线延伸。延伸的结果往往是走极端,走极端的日本文化,有的让国人嗤之以鼻,有的却被传为美谈佳话。
比如,把“忠”和“孝”做到极致,往往让国人无法接受。
中国人讲“忠”,有个前提条件,就首先要“仁”。中国人忠于“仁君”,是有选择性的“忠”,倘若遇到“暴君”,理应将其推翻;但狡猾的日本天皇,在汲取中国文化时,先拿掉了“忠”前的“仁”,日本人效忠天皇,就成了无条件的“忠”。日本建国几千年来,天皇“万世一系”,全是他们家来统治。
于是,“忠”成了日本人的最高价值观念,面对效忠对象,可以达到没有原则的地步。二战期间,战争是为了执行天皇的旨意,投降也是为了让陛下安心。只要是天皇的旨意,日本人就无条件地执行,至于旨意本身的对错,仿佛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投降诏书”发布前,大批日本人围困皇宫进行阻止;诏书发布后,无论满洲、菲律宾的将军,还是本土的东条们,全都无条件执行。昨天,日本人还“誓用竹枪与美国人玉碎”;今天,日本人就“极其礼貌地迎接盟军到来”。而这一切,都是源于天皇的旨意。
日本人讲“孝”,也是绝对的“孝”。在日本,父母具有绝对权威,即便不值得尊敬,也必须遵从孝道、绝对服从。
《菊与刀》中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贫苦农村的女孩子,因为天灾被父亲卖到了妓院,她的老师知道后,发动全村为她捐款赎身。然而这笔善款却被老师的母亲偷走了,对此,这位老师不得不担负全部罪责。最后,他的妻子为了维护其名誉,留下罪己遗书,抱着婴儿跳河而死,事情宣扬出去后,居然没有人追究这位母亲的责任。对此,中国人看来,这个悲剧显然是这位偷钱母亲造成的,但在日本人不这么认为,母亲是尽孝的对象,怎么能够加以指责呢?
虽然“忠”和“孝”也是中国人推崇的观念,但在日本却变了味道,他们就是这样直来直去,从不拐弯。
再比如,把“信”和“义”做到极致,却常常引来国人为之惊叹。
讲究辨证的中国人,在“信义”理念上也崇尚“极端”,至少希望别人能做到“极端”。曹操讲:“宁愿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就是生动写照。
日本人讲究信义,答应的事情,会像傻缺一样做下去;中国人讲究变通,会根据自己的判断,作出选择性的执行。笔者认为,两者各有利弊,甚至中国人的做法更合理。可惜的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人人都有想法,最终一盘散沙。于是应了那句话:“自作聪明的中国人,每个人都是一条龙,聚在一起就是一群虫。”
当中国人陷入信义缺失的困境时,走极端的日本人便无形中高大起来。我们常拿日本人的信义作类比:空无一人的夜里,没人闯红灯;干净整洁的街道,没人丢垃圾;卖出几十年的房子,一旦出了问题,开发商也不推卸责任;如果出现公共责任事故,政府官员甚至自杀谢罪……这些都让国人感慨不已。
2.自杀,是直线思维解决问题的终极方式
自杀,在中国人眼里是懦弱的行为。然而,在日本人眼里,自杀是一种勇敢的举动,甚至应该用欣赏的角度去审视自杀的美。
我们常以此认定日本人压抑变态,但也可以从思维模式的差别中找到答案。中国人讲究辩证思维,认为总有办法解决问题,哪有那么想不开?所以,中国人讲,好死不如赖活着。日本人则不同,他们是直线思维,而直线的端头必然指向消亡。
所以,日本人以死表达忠诚,以死捍卫名誉,以死证明清白。在他们眼中,死者为大,以死了断是值得尊敬的。因此,日本讲究悲情文化,他们文学名著结尾往往是断崖式的悲情,比如,双双殉情、跳崖身亡、剖腹自尽,而后剧嘎然而止,不会留下梁山伯与祝英台“幻化成蝶”的遐想,更不会出现张生与崔莺莺“终成眷属”的圆满。
直线思维,也使得日本人陷入“忠与孝”“情与义”的道德困境。撼动日本人心弦的《四十七士物语》,讲述的是四十七名武士,为了实现对主君的“义”,不惜抛妻弃子杀父,最终为主君报仇的故事。矛盾的是,报仇的对象是另一位地方权贵“大名”,这就违背了幕府将军的旨意,为了洗刷自己对将军的不忠,他们最终选择剖腹自尽。在日本文学作品中,有奉父母之命被迫离婚,最后双双殉情的;有奉“大名”之命刺杀将军,却最终因为“忠”放走了将军,却因为“义”为“大名”献身的,等等。这些让中国人毁三观的故事,在日本民间却被奉为经典。
由于中国人懂得变通,能够平静的看待“忠孝难两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于是少了很多悲情。可日本人却力求两者统一,但两条认知的直线却无法交叉,自杀就成了彼此兼顾的最好方式。
3.直线思维下的“报恩文化”和“耻感文化”
日本人讲求报恩,也讲究报仇,程度都远超中国人。在“报恩文化”下,对于“忠孝”这样的大恩,日本人能以命相报;生活中,即便是陌生人的恩惠,也要“报恩于万一”。由于报恩的成本很高,因此,人情便成为日本人沉重的负担。
在公交车上,很少看到日本人让座。不是因为他们过份自立或不懂礼貌,而是日本整个社会都在极力避免让人陷入人情,因为报恩实在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比如,走路时东西掉地上了,中国人帮助捡回来,对方只需要说一声“谢谢”;而日本大多视而不见,如果你好心帮了这个忙,他们可能诚惶诚恐地讲:“这该如何得了”,因为会担心没有机会回报恩情,让自己陷入道德困境。
因此,日本人之间很有礼貌,却又极力保持距离。他们显得冷漠无情,恰恰是因为他们太重情义。
日本人把“廉耻”发展到极端,也展现出一种“耻感文化”。与西方的“罪感文化”不同,“耻感文化”没有太多善恶标准,也不会有忏悔和赎罪。日本人心里没有“天知地知”,只有“你知我知”,只要没人知道,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所以,即使自己认识到做错了事,也无法忍受别人的指责,而只会极力的掩盖和回避。这就是日本人千方百计掩盖战争罪行的重要原因。当然,对上级又另当别论了,因为“忠”又是最高道德。
中国人可以受“胯下之辱”,认为侮辱我,暴露的是你的缺德。而日本人则对此不可理喻,他们可以原谅杀人者,但不可以原谅侮辱者,因为侮辱是伤害人的心灵,而心灵远比肉体重要。
日本人可以用生命捍卫荣誉,因此做事则极富责任感。他们不需要监督,也能在耻感文化的驱使下拼尽全力工作。有个故事讲,一个日本人在中国建造一座桥,为了观测水文对桥身的影响,他在桥头一住好多年,硬是死在那里。这种视职责高于生命的精神,是日本人荣誉观念的集中体现。
此外,直线思维也有效切割了善恶标准。他们可以把婚姻和爱情分得很开,甚至可以歌颂婚外情。对感官上的享受也十分宽容,只要不和自己的职责义务发生冲突,就应当尽情享受,这与廉耻无关。所以,日本色情文化如此发达,日本人并不感到耻辱,他们觉得这只是感官上的享受而已,甚至是应该挖掘和培养的。
4.“千年老二”日本人
日本国运的兴衰,也体现出直线思维色彩。
日本人崇拜强者,永远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在强者面前,他们遵循的是“学习-改造-超越”的惯性模式。日本制造业就体现了这种模式,所以日本人特别具有“匠人精神”,日本的产品深受中国人青睐。日本人喜欢研究“道法”,他们喝茶有“茶道”,比武有“剑道”,从军有“武士道”,也体现出一种认真较真的钻研精神。
这是一种可贵的民族精神,但也有不容忽视的弊端。日本人可以把眼前的事情做到极致,但战略思维却比较匮乏。日本可以通过学习对手、改造自己、超越强者,但永远无法成为领头羊的角色。几千年来,日本从未有过类似中国诸子百家、欧洲文艺复兴式的思想社会革命,他们通过学中国、学欧洲、学德国、学美国输入文化,可以成为优秀的学生,但无法成就真正的自我。
这种直线思维,帮助日本的迅速崛起,又造成日本陷入泥潭。二战期间,无论是对华侵略,还是对美开战,虽然很多事情违背初衷,但日本人始终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走,根本无法回头,最终走向毁灭。
综上所述:中日两国的地理自然环境,造就了不同的民族思维模式。中日文化同根同源,但中国人多了“变通”,日本人多了“极端”。做“极端”的事情,有时看上去过瘾,实则深藏祸端。为此,中国人应当有文化自信,在充分汲取外来先进文化的同时,学会辩证看待、批判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