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小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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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一年前,白雀里是没有许飞这个人的,她出生于哈尔滨并且在那里长大,是个典型的北方女孩。这次随父母回白雀里老家探亲,打算长住一段时间,许飞和王朴同年同月同日生,王朴凌晨十二点,她早八点。

一个静默的春天午后,王朴第一次见许飞。

那天白雀里来了一辆艺术大篷车,对王朴来说,它来的很突然,因为只有国庆节它才来。王朴和他的死党猛子没钱买票,大人们也不允许他们把钱用在看演出这种闲事上,于是他俩故伎重演,趁检票员不注意钻进帐篷,混进人群。

这时候,几位芭蕾舞者正在翩翩起舞,猛子用胳膊肘顶王朴一下,冲左边努努嘴,王朴没有理会,继续看演出。

半晌,猛子又用胳膊肘顶了王朴一下,“又怎么了?”王朴不耐烦。

“你看那边,灯光架底下。”

王朴看过去,问:“这哥们招你惹你了?”

“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猛子咽一口吐沫,说:“太有气质了!”

朴夏又仔细看了看,差点没歇过去,这是哪路哥们儿,分明是个女生嘛,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时候,台上正在走钢丝,那个不像女生的女生看得很入迷。

好像注定一般,周五下午有两节作文课,文峰老师照旧给同学们读了一篇隔壁班的范文。

“拥挤的火车在京哈线上行驶,窗外是无边的雪原,我要暂别那座冰城回到故乡,也许那里温暖如春,没有哈尔滨的雪,哈尔滨的冷,只有违背时令放肆生长的野草野花,还有一簇簇爸爸经常提起的芍药,也许在我到达之前,想象还不够……”

文峰老师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读完,扶一扶黑框眼睛,说:“这位同学呢,名叫许飞,大家都知道,她来自美丽的冰城哈尔滨,希望大家好好学习一下她的文笔。”

同学们开始小声讨论,文峰老师轻敲一下讲桌,说:“同学们留到课外活动时谈论吧,现在我们开始学习白先勇的《游园惊梦》,《游园惊梦》写的是1949年从大陆撤离到台湾的国民党上流社会人士的生活际遇、心理反应及其五六十年代的台湾现实。蓝田玉原是昆曲艺人……”同学们安静下来,专心听讲。

放学后,王朴和猛子在教学楼西边打乒乓球,“王朴,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猛子说。

“什么秘密?不会是小道消息八卦新闻吧。”

“不是,今下午文老师说的许飞,你猜是谁?”

“我怎么知道?”

“就昨晚在演出帐篷里见的那个,留着短发,裤子上缝了五颜六色的补丁。”

“哪个?”王朴发出一声怪异的反问。

“看上去骨骼清奇,画风复杂那个,你好好想想。”

乒乓球慢慢停下来,王朴背靠在球台上,“是她?”他没想到这妹子文笔会如此之好。

“会会她?”猛子将球拍装进书包,王朴没回应他,跃上山地车扬长而去。

王朴和许飞真正意义上的邂逅是在阅览室,当时他正翻阅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许飞拿着一本里尔克的《新诗集》在他身旁坐下,他偷瞄她一眼,她并没有察觉,他盯着小说的内页,在脑海中复制她的侧脸,悬胆的鼻梁,嘴角微翘,眼睛闪动着慧黠的光芒。她转过脸,并不是被他吸引了,而是那本书。

“你也读马尔·克斯?”许飞问。

“当然,不只是读他,还有卡尔维诺、乔伊斯、马塞尔·普鲁斯特、威廉·福克纳、卡森麦卡勒斯等等吧。”王朴故意说了一大堆英文名字。

“国内的呢?国内的喜欢谁?说当代的。”许飞的兴趣直线上升。

“国内的嘛,有马原、孙甘露、洪峰等等等等吧。”王朴硬憋出三个当代先锋作家的名字,好歹没有出丑。

“都挺先锋的,看不懂。”许飞继续读诗,很快忽略了他的存在。

“《挪威的森林》你读了吗?村上春树的,我买了一本,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拿去看。”王朴试图打破尴尬的沉默。

“你读了?”许飞问。

“读了,读了。”其实王朴还没有读,对他来说,借书给漂亮女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好,我下午到你那里拿。”许飞不假思索。

“呃……我在白雀里等你吧。”

“你住白雀里?这么巧,我们一条街。”

“是嘛,是很巧。”

“对了,我介绍一下自己哈,我叫王朴,本校‘银雀诗社’的创始人,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一起切磋诗歌技艺。”王朴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我看情况吧。”许飞把他婉拒了。

“好吧,‘银雀诗社’随时欢迎你。”

几天后,王朴和许飞在约好的地方见面,许飞神情异常,她将《挪威的森林》摔到王朴的怀里,王朴懵了,试探性地问:“这么快就看完了,说说吧。”

这时,卖盗版光碟的小贩子骑着摩托车经过王朴身旁,不怀好意地问:“买吗?”

王朴直接拒绝:“不买!”

小贩子加足油门,扬长而去。

王朴继续说:“既然看完了,那就说说吧。”

“还是你说吧,你应该更有见地。”许飞有点愤怒,王朴心里开始犯嘀咕了,刚要编几句瞎话敷衍她,她就倔强地走了,王朴一厢情愿地目送她,夕阳西下,映红了他的双眼。

半夜里,王朴在小台灯下读起《挪威的森林》,读到渡边君和直子缠绵的地方,一股热血直抵头颅。难怪许飞看上去有些异常,都怪我,书中那么多肢体语言,让她情何以堪呢?这让她怎么看我呢?

读到最后,王朴坠入无尽的悲伤之中,渡边君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呼唤绿子,他在安静的夜里呼唤许飞。

交往还是有的,一回生,两回熟,王朴和许飞还有猛子成了要好的朋友,据说猛子背着王朴请许飞吃过N次大排档,而许飞总是当着猛子的面和王朴手拉手,这让猛子醋意大发。

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班,也许是神的旨意,王朴和许飞一同分到了文科班,猛子退学了,他家出事了。

春节刚过,猛爹拜完“路神”,开着大车跑宜昌,半路遭遇特大泥石流,人车俱毁,救援队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猛爹挖出来,已经面目全非了。货车老板赔了一部分钱,人都没了,钱算个屁,让猛子更受打击的是,他的后妈卷着那笔赔偿金和别的男人私奔了,那个男人猛子认识,晃荡在白雀里的不良青年都喊他“糙哥”。

那段时间,猛子心情极坏,叫王朴到河边喝酒,“他妈的别让我遇见了,我非撕了他不可。”猛子抄起啤酒瓶掀了个底朝天,将啤酒瓶猛摔到地上,由于土质松软,没摔碎,他又抄起来对着石像摔了一次,伴随着一声脆响,啤酒瓶粉身碎骨。

王朴不知道猛子口中所说的那个“他”是谁,默不作声。

猛子骂了半天,不骂了,突然问:“许飞和你分到一班了?”

“啊?”王朴被问傻了。

“盆里的水仙,你装什么蒜?啊什么啊?”

“同窗而坐。”

“虚伪!”

王朴突然想起晚自习的时候,许飞转过身看着他,说:“我想尝一尝凝视的滋味。”她的眼睛像熊熊火焰。

“小心中毒。”王朴调侃他。

“你对人太冷淡了。”许飞转回去,继续写她的诗歌。

令许飞吃惊的是,王朴竟大摇大摆地走上讲台,装腔作势说:“鄙人刚刚创作完成一首口语诗,希望大家喜欢。”他不管别人喜欢不喜欢,张口就来:“在一个暮春的早上,我爱上了一朵姑娘,我上气不接下气,差点窒息而亡,哦不,请原谅我的疯狂,是她夺走了我呼吸的氧,让我变成这样!”

许飞忍俊不禁,挖苦他:“那就留继续疯狂吧,听了你的大作,同学们差点窒息而亡了。”全班哄堂大笑,王朴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定。

“有什么好笑的,我也分享一下嘛。”门外传来班主任的声音,教室里鸦雀无声,王朴依旧憋不住笑。

“你的大作呢?我也拜读拜读嘛!”班主任走到王朴面前,表情冰冷,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王朴很配合地拿出“情诗”,班主任露出得意的笑容,刚要伸手去接,王朴将情诗揉作一团,囫囵吞下去,整个教室又骚动起来。

“你给我出去面壁!”班主任的脸成了酱色……

王朴漫无边际地回想着,猛子面露不真切的笑容,问:“许飞还不错吧!”

王朴缓过神来,说,“我不搭理她。”

自打“借书事件”发生后,王朴就有意疏远许飞,来证明他是一枚“清白之年”。

而许飞又古灵精怪,说话带着一连串的表情,肢体语言丰富,很显然,和他想象中的文静大相径庭。

有一次,王朴问她:“你的梦想是什么。”

她竟然来了一句:“我的梦想是走钢丝。”

王朴想起那晚她专注地看着杂技演员在钢丝上淡定地行走……

猛子再次打断王朴的思绪,“我祝你们风调雨顺去恋爱……”绕了一圈,猛子的醋意终于败露了。

“什么话?恋爱关‘风调雨顺’什么事?”王朴鼻嗤一声。

“你懂的,哈哈……”猛子笑得特猥琐。

王朴不理他,用打火机开了一瓶啤酒,泡沫喷涌而出,“见过三秒钟吹啤酒吗?”王朴给猛子一个眼色,猛子深吸一口气,抄起啤酒瓶仰面朝天,眨眼的功夫,空空如也。

高二上学期,许飞休学了,王朴去她家找她,她拒绝见他,接下来,王朴得到猛子离奇受伤的消息,就在此时,王朴的爸爸摊上了麻烦,朴爸和别人合伙做生意,亏得血本无归,这就意味着王朴的学业将受到影响。

王朴所在的这所高中主要靠美术考试带动升学率,某范姓画家曾在这里担任校长,当然了,斯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留教学楼,新任校长秉承他的遗愿,将美术教学进行到底,在他眼里,只要你会画鸡蛋,你就是美术天才,就能带动升学率。但就是有不信邪的,明明可以靠美术加分,但偏偏要靠文化课喋血高考,校长没辙,只好临时拼凑一个文科班,一个理科班,不信邪的学生中就包括了许飞和王朴。

十二月交学费时,许飞休学在家,她托人把学费交到班主任那里,王朴周末回家,朴爸问:“快交学费了吧。”

“还要等一段时间。”王朴闷头吃饭。

朴妈边给他添饭边说:“你不要有压力,我们会想办法的。”

王朴强忍着眼泪,哽着嗓子“嗯”了一声。

回到学校,班主任催促王朴教学费,王朴只能用缓兵之计再三拖延。这个月最后一个周末,王朴回到家,刚进屋眼泪就决堤了,朴妈正躺在床上输液,王朴趴在床沿问:“妈,你怎么了?”

朴妈惨然一笑,说:“磕了一下,不要紧。”

朴夏沉默了,踉踉跄跄走出客厅,望着灰暗的天空,再环顾破败不堪的院子,突然一个激灵,问:“我们家的电动车呢?”

朴爸在抽烟,迟钝地抬起头,说:“报废了!”

“啊?”

“前天,你妈骑着电动车去市场摆摊,和一辆轿车撞上了,轿车逃逸,你妈骨折……”

王朴眼前一阵黑眩,哎,妈已经够不容易了,为什么还要折磨她?

屋漏偏逢连夜雨,朴爸又被他的老同学诱入诈骗团伙,他对朴爸轮番洗脑,朴爸装聋作痴,不为所动,后来朴爸以回家装修房子为由“请假”,老同学说:“你快去快回,机会稍纵即逝。”朴爸很配合地答应,卷起行李杀回家,后来老同学给朴爸写了三封长信,打过一次电话,朴爸说:“小子,要不是看在你我同学一场,我临走时非赏你一丈红不可。”

接下来朴爸又搞了个创业项目,结果可想而知,负债累累。

朴妈说:“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有的。”王朴却很迷茫。

王朴独自坐在河边,弹着未调音的破木吉他,远飞的孤鸟变成一个黑点,渐渐消失在天际线,此时此刻是那么的安静,风消停了,天空阴沉沉地压下来,他听到蒲公英落地的声音,还有老叶的脉络破碎时发出的的咯吱咯吱响,时而微小,时而清晰,这是在诉说冬季的伤感啊!

许飞缓缓走过来,王朴回头看她的那一瞬间,泪流满面。她留起了长发,悠长的辫子垂在胸前,水灵灵的眼睛令人不敢直视,她的体态有些浮肿,穿着也不同以往,米黄色毛衣上身,穿宽松裤子,运动鞋,像一个清教徒。

“王朴,教材发下来,你用我的好了,没想到,阿姨会受伤,她好多了吧。”许飞的声音低了八度。

王朴特没出息地哭起来,过了好一会,才问她:“估计春节前,我妈就能下床行走了……教材给我用,那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总不能上课没教材吧,我要走了,回哈尔滨,本该秋天走的,一直拖……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战胜高考,一起读大学。”王朴有气无力地说。

许飞苦笑一声,纠正他:“是头悬梁,锥刺骨,血战到底,共读复旦。”

王朴迷惘了,记得盛夏晚晴天,他和许飞站在河边,许飞望着山上的白塔,踌躇满志:“王朴,我们拼一拼吧,争取一起读复旦大学,然后在上海找工作,哦不,给人打工多没劲,我们一起开个餐厅,名字叫……叫什么呢?叫‘冰城之夏’怎么样,对,就叫它,然后我们赚好多好多的钱,然后……”许飞低下眼睛,口将言而嗫嚅了。

而此时此刻,河边浮起一片晕绰绰的雾,王朴凝视着许飞,一言不发。

“你终于敢尝凝视的滋味了。”许飞撩起额前的发髻说,“王朴,我会把学籍转到哈尔滨,你也不要分心,一年半,我们复旦相会。”

王朴勉强答应,许飞说:“给爷笑一个。”

王朴粲然一笑,“给你唱首歌?”

“好啊。”

“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王朴刷起和弦,用清澈略带感伤的中板唱着: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大家应该互相微笑

搂搂抱抱这样就好

我喜欢鲜花

城市里应该有鲜花

即使被人摘掉

鲜花也应该长出来

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大家应该相互交好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生命象鲜花一样绽开

我们不能让自己枯萎

没有选择我们都必须恋爱

鲜花的爱情是随风飘散

随风飘散随风飘散

他们并不寻找并不依靠

非常地骄傲

孤独的人他们想象

鲜花一样美丽

一朵骄傲的心风中飞舞跌落人们脚下

可耻的人他们反对生命反对无聊

为了美丽在风中在人们眼中变得枯萎

……

许飞依靠在王朴肩膀上,安静地听着,这时候,太阳从云层里解脱出来,河水荡起美丽的涟漪,一只白雀刹那已然掠过。他们伊时喊过的口号隐隐约约回荡在头顶:“头悬梁,锥刺骨,血战高考,共读复旦……”

腊月初八,许飞走了,有个流浪歌手背着吉他,提着音箱来到月台,他用熟练的指法拨动琴弦,忧伤地唱着《火车来往冬天》,歌声里,汽笛拉响,王朴和许飞挥手作别。临行前,朴夏送她一件晋阳瓷厂生产的猫壶,并且附诗三节,作为纪念。

许飞给王朴一个信封,王朴打开,是一张她的彩色照片,精炼短发,瓷娃娃般的脸,上面题字:许飞,永远不变。

十八岁在王朴最悲伤的时候来了,除夕夜,全国观众如约在中央一套收看春晚,在歌声里,王朴对着玻璃吐了一口温润的气息,轻抚几下,水雾褪去的那小片玻璃正好可以望外,很难得,小城在新年来临之前普降大雪,并且越来越大,想必哈尔滨也是这个样子。鞭炮零星响着,厨房里亮着昏黄的灯光,一股油烟随风飘出来,朴爸在做年夜饭,朴妈拄着拐杖依靠在衣柜上。

“王朴,新年快乐!”王朴仿佛听到许飞在千里之外对他说。

“新年快乐!”王朴喃喃地说。

当春晚唱起《难忘今宵》的时候,一个人踏雪而来,他双手圈在嘴边,哈出的白气消散在风中,是猛子!

王朴和猛子将雪地踩得嘎嘎作响,朔风凌乱了他们的头发,他们只沉默,不说话,

王朴递给猛子一个眼色,“躁起来吧!”猛子跳到雪地中央,先是一声猿猴般的激啼,又来了几个跳转腾挪,王朴气沉丹田,身体各关节融冰般松开了,猛子一个马步向前,向王朴出拳,王朴一雷二闪躲开了。

“风雨雷电,猛龙过江!”猛子嘶吼一声。

这时候,烟花打着呼哨飞上清澈的夜空,猛子继续出拳,王朴一不小心摔了个跟头,猛子跑过去搀扶他,王朴甩开他,这时,新年的钟声响起了,鞭炮齐鸣,他们抱在一起嘤嘤地哭泣起来。

“王朴,知道为什么许飞休学吗?”猛子终于开口了。

王朴显得很平静,“我能想到。”

“因为我一时冲动啊,那天我不该请她到大排档喝酒,不应该对她……”猛子不停地捶打膝盖下的积雪。

王朴用轻佻的眼神看着猛子,“她用水果刀刺了你,对吧。”

“王朴,对不起,我知道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猛子紧紧抓住王朴的衣袖。

“没关系,我们依旧是兄弟,因为许飞不再属于这里。”

“呃,不再属于这里的……你或我”猛子擦干眼泪。

交完心,该放下的放下了,两人抱在一起嘻叫扭打起来,雪花漫天飞舞。

三个月后,王朴也退学了,校方财务处查出他顶替许飞的名额,冒领了她的教材,让他在高二下学期结束前将学费补交上,并且让班主任催促他(高二下学期来了一位新班主任,身材薄削,绰号“直板”,他对王朴漏交学费一事并不知情),王朴只能一拖再拖,“直板”不耐烦了,说:“配合一下好不好!”

朴夏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整个教研组为之一振,“我退学,退学!”朴夏歇斯底里起来。

“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直板”拍拍王朴的肩膀。

“对不起老师,我刚才……”王朴低下头。

“你要慎重考虑一下,不要贸然作出决定,你很优秀,真的。”“直板”的语气慢慢缓和下来。

王朴默不作声走出办公室,走廊很空旷,他一拳打在墙壁上,正巧被教导主任看到,教导主任训斥:“你要干什么?!”

王朴不理睬,径直来到高二一班,此刻正在上晚自习,王朴走上三尺讲台,抽出一支粉笔,不徐不疾地打磨着,同学们纷纷向他投来讶然的目光,他感觉是时候了,举起粉笔,将一位新锐作家的诗句写于黑板上:

我用双脚起誓

我将走更长的路

走更长的路

赴一场必散的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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