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的大学时代（二)

二．阿蒙本不叫阿蒙

阿蒙其实本不叫阿蒙。

阿蒙读的是中文系。那时文学尚热，班上文学青年众多，男的仿若海子附身，时不时的“春暖花开”一番；姑娘们好似黛玉附体，把林姑娘的冷月葬花魂学到了骨子里，一个个恨不得整天“子曰诗云”风花雪月海棠泣血。时隔十几年后，阿蒙看《武林外传》，吕秀才动辄“子曾经曰过”时，不禁莞尔，嗤之以鼻：切，拾人牙慧，本姑娘们早在十几年前就“子曾经曰过”了。

猴年马月的某一个早晨，古文学教授在教室里，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念叨着“氓之蚩蚩，抱布贸丝”，正为那千多年前的不幸女子扼腕叹息时，一抬头，忽见一女生，清汤挂面，素面朝天，怀抱一摞书，手提一袋小笼包子，涨红着脸，微张着嘴，喘着气，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那就是阿蒙。

迟到的阿蒙。

“瞧你当时那神情，贼眉鼠眼，气喘吁吁，声大得像村头轰轰开动的拖拉机，又提包子又抱书的，端的就是那个傻瓜兮兮‘抱布贸丝’蚩蚩而笑的氓。阿氓的名号是当之无愧。”课后回到寝室，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室友们非但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反倒取笑阿蒙。

“呔，大胆小厮！一点文学素养也没有。什么叫‘贼眉鼠眼’？那叫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阿蒙作搔首弄姿状，“想本姑娘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似九天仙女下凡尘的人间极品，居然一个‘氓’字就打发了？知道的说是‘氓’（méng），不知道的还道是‘氓’（măng）呢。本姑娘一世英名，就毁在你们这帮无知小儿之口了。”

阿蒙对此封号大为不满。低头摆弄着一双纤纤细手，怅恨久之，“可惜了。”摇摇头啧啧叹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唉，可惜了！”

“哎哟哟，还爬杆上墙出口成章了，‘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小丫头片子非吴下阿蒙了。”室友们不依不饶。

“六月飞霜了！我要公车上书！”阿蒙委屈满满，“我就整个一含冤的窦娥！”

室长为息事宁人，甘当和事佬：“那，就叫阿蒙好了。既有典故，又有来历。就这样决定了，休得再议！”

阿蒙的名号就叫响了。

于是，本不叫阿蒙的阿蒙就叫阿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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