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曹操集》筆記

(一)

讀附錄江耦《曹操年表》,才明白其詩“驥老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乃自謂也。

王沈《魏書》曰:太祖御軍三十餘年,手不捨書,晝則講武策,夜則思經傳,登高必賦,及造新詩,被之管絃,皆成樂章。(孟德,沛國譙縣〔今安徽亳縣〕人,生於漢桓帝劉志永壽元年〔公元一五五〕,建安二十五年,即黃初元年〔二二〇〕,病死於洛陽,六十六歲。)

《三國志•魏志•文紀》注:《典論•自敘》曰:上雅好詩書文籍,雖在軍旅,手不釋卷。每每定省,從容常言:人少好學,則思專,長則善忘;長大而能勤學者,唯吾與袁伯業耳。(袁遺字伯業,汝南人,袁紹從兄。為長安令。河間張超嘗薦遺於太尉朱儁,稱遺“有冠世之懿,幹時之量。其忠尤亮直,固天所縱;若乃包羅載籍,管綜百氏,登高能賦,覩物知名,求之今日,邈焉靡儔。”)

(二)

從昨夜至此,讀畢——

《三國志•魏志•武帝紀》、《詩集》一卷、《文集》卷一、及文集附錄之《為曹公作書與孫權》(阮瑀)、《為曹公與劉備書》(阮瑀)和《為曹公與孔融書》(路粹)。

(三)

鍾嶸《詩品》曰:“曹公古直,甚有悲涼之句。”

其名篇《短歌行》曰——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開篇即是難以消解的生之悲涼。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無法斷絕之憂如影隨形,如月光般難以觸及,一如孤獨之淒涼,及生之漂泊。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陷入了深思,和嚮往,卻也同樣虛無縹緲。

而其《觀滄海》卻顯得雄渾壯闊——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四)

兒時,抱著字典讀《三國演義》,一路磕磕絆絆,終也是懵懵懂懂,經過歲月之茫茫,也已忘記大半。近兩日讀《武帝紀》,卻也饒有趣味,其精彩處絲毫也不弱於整部《三國》,現摘錄一二以為筆記——

1

“光和末,黃巾起。拜騎都尉,討穎川賊。遷為濟南相,國有十餘縣,長吏多阿附貴戚,贓污狼藉,於是奏免其八,禁斷淫祀;姦宄逃竄,郡界肅然。久之,徵還為東郡太守;不就,稱疾歸鄉里。”

王沈《魏書》曰:於是權臣專朝,貴戚橫恣。太祖不能違道取容,數數干忤,恐為家禍,遂乞留宿衛。拜議郎,常託病,輒告歸鄉里;築室城外,春夏習讀書傳,秋冬弋獵,以自娛樂。

2

“金城邊章、韓遂殺刺史郡守以叛,眾十餘萬,天下騷動。徵太祖為典軍校尉。會靈帝崩,太子即位,太后臨朝。大將軍何進與袁紹謀誅宦官,太后不聽。進乃召董卓,欲以脅太后。卓未至而進見殺。卓到,廢帝為弘農王而立獻帝,京都大亂。卓表太祖為驍騎校尉,欲與計事。太祖乃變易姓名,間行東歸。”

孟德是不贊成召董卓的,据《魏書》記載:太祖聞而笑之曰:“閹豎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當假之權寵,使至于此。既治其罪,當誅元惡,一獄吏足矣,何必紛紛召外將乎?欲盡誅之,事必宣露,吾見其敗也。”果不出所料,最後消息走漏,何進被殺。

王沈《魏書》又說:太祖以卓終必覆敗,遂不就拜,逃歸鄉里。從數騎過故人成皋呂伯奢;伯奢不在,其子與賓客共劫太祖,取馬及物,太祖手刃擊殺數人。

郭頒在《世說》裡說:太祖過伯奢。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備賓主禮。太祖自以背卓命,疑其圖己,手劍夜殺八人而去。

孫盛在《雜記》中寫道:太祖聞其食器聲,以為圖己,遂夜殺之。既而悽愴曰:“寧我負人,毋人負我!”遂行。

關於此事,小說中演繹得甚是精彩詳細,而今讀來,小說也有史料所難以觸及處,而芥川《羅生門》,是否即困惑於小說之形式而作焉?

(五)

在《曹操集•文集卷三》中,有《與諸葛亮書》,文曰——

“今奉雞舌香五斤,以表微意。”

初讀,以為雞舌香是一種美食,當時就想,孟德竟然會送諸葛丞相好吃的,我不禁流出了口水……

今天在豆瓣翻看《三國志》——我雖然有一套前四史合集,怎奈字太小,書太厚,不宜臥讀,就很是心癢中華書局那套分冊書,如這雨天,一冊冊翻讀這種繁體豎排,時而穿插著有趣的注,內心就美不滋兒的……結束遐想,進入正題——意外看到關於這“雞舌香”的討論。原來雞舌香就是丁香,含之口舌生香,類似現在的口香糖。演繹說曹操欲拉諸葛同事漢云云,聰慧忠厚如孔明,不知他是如何答複孟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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