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8號（2016.1-6）

38、瀑布

太陽西沉，紅暈

是記憶遺忘的臉龐

還是現實奪走的欲望

如此惑蠱，如此恍惚

光和影的追逐中

誰的歌聲在山谷回蕩

叵測而神傷，當我回望

有一種無法言説的美

從忘川之畔流出

湧進整個眼睛

你的長髮又奇跡般傾瀉而下

在鵝卵石和黑藻中間

喚醒水蛇之吻

向寥廓而清澈的夜空

致以禮贊

將思念燃燒成一束

高高盛开的火焰

在白而又白中

讓春之種子飛濺於

因過分忠貞而渴求的大地

然後我將赤身奔向遠方

一如每個年輕的浪子

2016.1.3

39、悼亡——獻給我的愛狗

把無限放在掌裏

把此刻交給永生

真理揭開神秘的面紗

事實把天真之眼擦亮

是你的沉默教會我一切語言

忠誠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不曾傾訴你已全部了解

沒有任何力量比單純更為震撼

你的存在是我所有勇氣的來源

因為不曾真正衡量過良心的比重

站在刹那和永恒的天平

我的悔恨比百分百的烈酒還要濃重

虛榮和驕傲，如果一度有過

你已獻出生命將我啓示

在你眼裏我看到人的可笑

就連愛情也變得如此羞慚

當你在本能的原野上播種撒歡

盡享無所禁忌的狂喜和創造

記憶深處我曾見過如此原始的景象

在蠻荒盡頭我和你一定早已血脈相連

通向天堂的路本該漫長但你一躍而過

在奔騰的生命之河裏再次看到你自由的意志

揭示真相後便絕然而去

永不為世間的愛和悲傷所束縛

2016.1.11

40、毒蛇

有時我是巨蟒盤在情人滾燙而高聳的乳房

有時是蜥蜴斷尾於絕望如同虛設的婚床

從伊甸園到巴比倫，已有的誘惑統統與我無關

烙印在眼底的森林和洞穴才是能容我隻身滑翔的憶鄉

千百個詞語積蓄在赤紅而歧義的舌尖將你嘶嘶召喚

千百種毒液都將從我無鱗的坦蕩中噴湧而出

澆灌你痛苦卻必經的成長

是你的吟唱，是你薄紗中的形象，蛻下我所有僞裝

爲此我獨自走過盲目且無聲的大地

只有腹部知道你存在的方向

為此我游離現實，用絕無可能的想象

才能進入你狂野又迷醉的愛的天堂

2016.1.18

41、雪人

不為希望而生

也不因欲望蒙塵

在這混沌未明的茫茫空境

是你給我漆黑的眼睛

和因受自然祝福而未經人世的潔白

當紅唇出入在誘惑和真實之間

驚駭的源泉從體内洶湧而出

彌漫過冠狀的善惡之樹

狡黠而不安的蛇果

在冰火撞擊的枝頭若隱若現

沿著肋骨和藤蔓的腰身，準確無誤地滑向天堂

被愛如此短暫，而愛如此漫長

假如能找回樹葉遮蔽，必定選擇逃離

然而造物的恩情將我裸裎於靜默如謎的冬季

聽命你翻雲覆雨的手掌

任太陽在佔有中銷蝕所有形象

那創造的神也是毀滅的神

2016.1.23

42、招魂

"For to him that is joined to all the living there is hope; for a living dog is better than a dead lion." —Ecclesiastes9:4

無私而慷慨，大雪覆蓋

你的肉體成爲回饋自然的禮物

蛇和鼠在你身上跳舞

你的靈魂纏繞於生者的夢境

在我空蕩的懷中沉睡

誰能説服我：即便愛過就是永恒

永恒無法取代因活著而互相擁有的刹那

我在你的眼裏看到獨一無二

驚懼而深刻，有如鉄蹄踏過

死亡是突如其來的暴力

暴力將孩子的雙眼弄瞎

暴力剝奪童年的聲音和語言

這一切，你必定早已知道

甚至在我覺察之前

就將刻意的遺忘補償

忠誠而依戀，愛從不懷疑

牽引我，牽引我的手

從你揭示的真相走出黑暗

治愈我，治愈我的心

在死亡的震撼中和你一道死亡

連同昨日埋葬在長滿水草的忘川

然後見到你，歡樂而永生的精靈

如一團光源撲向我，照亮通往彼岸的河床

2016.1.24

43、狸花

你，誕於黑夜與白晝的精靈

古老家族的神秘使者

出身和榮耀，不比一只老鼠更重要

性欲和交配都源自本能

也許比人類宣稱的愛情更合旨趣

緘默是與生俱來的修養

早已明瞭：太陽底下並無新事

連語言也是多餘

既然有了謎樣的眼睛

穿過我灰色的對峙和存在

看見折翼突然張開

死去的兄弟們在你身上復活

我的聲音因此而無限溫柔

喚醒已經失去和將要失去的所有

——我愛眼前這一個，勝過所有的每一個

2016.2.7

44、六根

我生於此教，卻在忤逆中，支起彼教的雙耳

我尋找彼岸，卻通過死者的雙眼，看到自身所在的此岸

我舉起鬥瓢，卻以雙手舀向浩蕩之海，啜飲了酒神的源泉

我禱告一粒火種，卻吻醒參天大樹，搖曳於愛戀和婆娑之間

我追求全知而唯一的祂，卻像個舞者狂歡，流連於未知的懷抱，聞遍萬花之花

我捕捉一縷神奇的光線，卻溯耀斑而上，遨遊在滿是天真的花園

我出離於月中之身，卻看到一個持鏡的小孩，映照著與生俱來的名字

原來一切早已安排，恒星早已自轉，在意志未成，智識初開之際

2016.2.11

45、蜜蜂

弋過你的微翕

視線從未如此清晰

嗅到你的氣息

靈魂在我體内捶擊

古老的本能矍然撲翅

肉身因此而甘願沉重

將嚮往的玫瑰天堂遺棄

以各種姿勢

繞舞於慵倦而迷人的花瓣

刺入你神秘的核心

才知道，我原為此而生

縱使你並非為我而開

勞績的日子裏

在你枝頭學到的所有技藝

終將成為我關於春天的記憶

和甜蜜

你在毫無保留中獻出自己

成爲我今生的唯一

每一粒花粉，都是刹那的種子

也是繁衍千年的生息

哦，經由你的愛意

我已在世間見證了神跡

2016.2.22

46、亡靈

死神的翅膀正在歡騰，

塵世的罪和錯全都清算在眼底。

這麽說，時辰已至，

我平庸而德行有虧的一生。

雙手敬向滿月前的酒神，

賜予我勇氣穿越最後一環未知。

對驚恐作個鬼臉，將長舌下的謎底

深藏於，一行無人知曉的禱文。

拿去，扔下蒙蔽雙眼的黃金和白紙，

拿去，獻上我純潔而赤裸的羔羊之身，

閃開，這個最好也是最壞的腳下的世紀！

飛昇中擁抱關懷我每個時刻的星辰，

真理的羽毛通過了此心的全部勞作和善意，

仁慈的上主啊，願你為每一個人子開啓希望之門！

2016.2.23

47、蒼鷹

鷹翔的天空，你墜於忘海，又飛昇。

停一停！可還認得，那綠得發狂的眼睛？

隱匿於這無人的陸地，遠離一切溺水的可能。

不曾言說，我看到什麼風景，

因為苔蘚長滿我的身體，黑夜捂住了我的唇；

因為野獸造訪過我，在最深的夢境。

而我已不再是我，也許是樹，貓眼石，或蚱蜢；

等你從滄海回翔，再一次，墜入我綠得發狂的眼睛。

2016.2.26

48、獅謎

愛無須尋覓，

因它從不隱遁。

我生而孤獨，

因之深諳幸福。

接受一切空無，

才能洞悉愛的全部：

我即我的知己，

而你即是我。

人中的野獸，

穿過众妙之门！

合一中與我對視，

繆斯的謎底。

2016.3.3

49、潘神

對你的佔有如疆域擴張，

侵略到人類的版圖；

踏著日月的戰車窮兵黷武，

只為你，為你誓將遺忘征服。

時光倒滿你曾經眩暈的酒渦，

狂怒中我焚盡生靈——

誰偕老了我要的那一個？

可足跡早已消逝，你，如此輕盈。

穿過荒漠，穿過孤島，

你橫亙在葡萄藤釀成的情欲之河，

成為我無法超渡天國的蘆葦蕩。

半人半獸的詛咒，原已註定；

去吧，喝下勒忒之泉，掩起醜陋的羊臉，回到原野。

只有牧笛吹落，這燃燒塵世的——灰燼。

2016.3.8

50、黑色的火光

黑色的火光竄起，

在紙上。

重新定義——

為未知的物，

為太陽底下的新事，

為愛，和絕望。

從詞語之河航向命運之海，

迎上巨浪，

用礁石刺入胸膛，

在心之泣血中尖叫——

將生的感覺，

飛濺到死者未瞑的裸眼。

沉浮，沉浮，

海平面橫了又竪。

一朵花的名字顯現——

在天狼星座，

在記憶的國度，

在結痂、緊閉的唇。

2016.3.9

51、小夜曲

醉了醉了

圓月綻放於夜之蒼穹

律動的地脈上有銀色奔騰

蠻荒中山和水緊緊相擁

灰燼里草和木齊齊復萌

雄蕊的龍舌蘭撥弄起曼陀鈴

鳳凰也繞梁於百鳥的和聲

醉了醉了

成對的萬物已經酩酊

雙雙凝視秋水中顫栗的倒影

一圈圈蕩漾如酒的猩紅

睫眸里含羞草輕輕張開又合攏

過去和未來都向視線之外飛昇

沉甸甸的形象壓住一個低音

醉了醉了

2016.3.27

52、芭蕾舞

鏡子突然融化

因為漣漪

一串音符踮起腳尖

沿五綫躍向湖面

彌漫過鴉雀的喝彩

在你耳畔

如豎琴將自身引燃

當微瀾止於瞬盼

委身天鵝的女孩

遁入空間

連倒影也將消失在幻像

這時一道閃電

從無形湧向指尖

带来水晶折射的白光

2016.4.3

53、我喜愛

我喜愛一切抵達你的方式

穿過顛覆的戒律

穿過未知的恆星

我要抵達你所在的極光

我喜愛數學的運算符號

用原點、軸綫和坐標

我在宇宙找到愛的位置

小得剛好容下我和你

我喜愛造物主的公平

給每個人種下善意和惡意

因此我不必為自己的過失愧疚太多

也不必，追究別人的過失

我喜愛朝我走來的每個韻腳

一如你想起我的每個瞬念

當字母和方塊開始起伏

我知道，這來自你的心跳

我喜愛把每個字眼擦得

如你年老的眼睛一樣錚亮

只有這樣才能讓你看清楚我

是否還是初戀的模樣

我喜愛每個遇到的路人

國王、乞丐，老婦、孩子

因爲他們都是我，我都是他們

而你視我如一，從未將我放棄

我喜愛每個不可能的夢境

事實上夢總是可能的，只是相信的人太少

我不知道要那麽多現實做什麽

如果不是爲了做夢

我喜愛變幻事物的各種形狀

折成閃電，或橫過海岸綫

而你總是能找到我，哪怕在灰燼裏

哪怕沒有任何形狀，只是呼吸

我喜愛失去如同得到

喜愛跟你生活在同一個世紀

喜愛在這片土地聽到你的回聲

——永遠沉默，卻無處不在

2016.4.4

54、射手座

没有什麼需要容忍

既然一切終將發生

時間架在我的脖頸

沉默之牆滿是虛度的陰影

射向盲目的箭矢

射中了無辜的心

跌落雲端我從未如此真實

憑空而結種子突然成形

誰也不知道這流彈來自哪裏

裂開了自身又向無限飛迸

也許是脫軌的隕石不再計時

也許是該發生的都已發生

2016.4.12

55、鷂鷹

獵手在高處屏息

厭倦了塵世的遊戲和追逐

你從参宿推開商宿

用紫外綫

蓋住腰帶上最亮的星芒

銀河不再璀璨

卻依然崇高

遙望的人兒熱淚盈眶

因置身黑暗而變得堅強

獵手的利劍再未脫鞘

可一到夜晚

你不安的藍影就俯衝而下

穿過光年

撲向屬於你的獵物

用鉄爪攫住身體

將我撕個粉碎

哦這一刻我看見了你

鷂鷹的火眼和鈎鼻

2016.4.26

56、雲中雀

從一道金光躍出，

你披著自然賦予的行裝，

在藍色盡頭翱翔。

你從天空的眼眸飛向我，

每一次鼓翼都來自勇氣。

你將為我停留，還是為你？

而你滿不在乎，

既然追逐的心已經因光而折服。

飛越懸崖，飛越山川，

你將筑巢的石子負在羽翼之上，

這是天上通往人間的信物，

你對地面行走的物種作過觀測。

借助重力和加速度，

你以迅疾的姿態筆直下墜，

穿經風暴的磁場，

落在合掌的樹冠歌唱。

詞語的森林你如幽靈存在，

我聽見你的聲音卻找不到你的身影，

每一瞬都回眸太晚，

唯有留白佈滿我幽暗的心中。

光線在還原負片的色彩，

也許某個絢麗的夜晚，

你真實的形象將終於顯現，

和我一道，飛向幻覺的大海。

2016.5.4

57、泥娃娃

召喚我你在泥漿摶土

見魔法我求你將我吹魂形塑

芸芸衆生是你獨一無二的造物

自生自滅是你放之四海的隱喻

我迎向天用你施咒過的重目

我舞向地連同你指尖滿溢的溫度

為萬物歡呼你在自然中隱去

直到用雙手我抵達朝拜你的路

2016.5.26

58、野孩子

肉體是最高的自白

是最忠誠也是最放蕩的精神

是先於屬靈的存在

當他從紛芸蕪雜的黑森林中驚醒

超越了獸性和文明

意識到自身因被徹底接納

而得以回歸太初

他狂喜的顫栗將粉碎一切障礙

以丘比特之箭

射向一團燃燒的星雲

這是生命的源起

2016.5.28

59、月光曲

蟋蟀在堂屋用細腿輕彈月光

大頭蟻沿褲管一路向上一路哼唱

蝴蝶撲愣著翅膀一遍遍滑翔滑翔

勿忘我撐開了聚傘花序說莫忘莫忘

萬籟俱寂，仲夏何其美妙

我的心弦因你而同諧共振

失去一切才重見你溫柔的臉龐

早已和明月映照在逝水中央

當我循著歌聲溯洄而上

一片白霧從前方道路昇起

滲進我鬢角漸染的縷縷風霜

2016.5.29

自然之歌

60、一棵樹

我久久盯著你看

直到你的枝椏穿透瞳孔

在我顫抖的心裡扎根

我柔聲對你說話

直到洶湧的雨季將所有獨白沖走

我慶幸你沒有聽到

我久久盯著你看

你赤裸黝黑的形狀是完美本身

為了讚美你

多少畫家發了瘋

多少女人將無花果的葉子扯落

而你無動於衷

我久久盯著你看

直到你滾燙的綠色在我血管裡流淌

直到我成為你的同類

直到夜鶯飛上我盛開的樹冠歌唱

她唱道——

絕對的專注即是祈禱

2016.5.10

61、一片葉

我觀察過你的模样，

鋸齒、披針、橢圓，還有心形。

追逐過你的光影，

紫色、紅色、白色，

有時是無色的透明。

傾聽過你的奏鳴，

交響、幻想，甚至狂想。

深愛過其中一片，也許兩片，

然後在你和森林之間

找到了聯繫。

2016.5.13

62、蝶戀花

林間有歌聲飄過

你在如酒的長夜翻飛

從這朵撲向那朵

你用一萬隻眼

采過一萬朵花

直到她打開自身將你擁抱

哦這黑白的世界

她是你眼中絢爛的存在

你是她頭頂旋轉的天堂

2016.5.17

63、鳳凰木

閉上眼睛

閉上你的眼睛

墨綠的睫毛正從天空垂下

覆蓋緩緩流進的現象

無數射綫拖著飛凰長長的羽尾

墜入火红的丹鳳之冠

一個瞬間在瞳孔擴大

穿透虹膜和晶體

沿著變形的樹狀神經

以電光火石

沖向眼底深不可測的巔峰

連餘生的整個視野都為之改變

2016.6.10

64、木乃伊

你活著，

獻出真絲、陶瓷，

和偉大的孔子。

可人們說你是，

乳香處理過的木乃伊。[1]

你死去，

以這樣的名字：

支那、木頭、豬仔。

可你知道，

這不是汉字。

學會了狐狸的雜技，和算計，

一個死魂靈對著鏡子

叫他自己的名字：

皇帝。[2]

然後應聲倒地，

完成一筆魔鬼的交易。

[1] 指約翰·赫爾德（Johann Gottfried Herder，1744-1803）語。

[2] 指張棗《鏡中》。

2016.3.15

65、南京

黑夜沉淪了青天和白日，

血太陽昇起在無主的大地。

東方和東方的角力，

凡見證此時的，都屬於死神。

地獄，佛祖警告過，

它就在眼前。一二三四

十八層，木乃伊橫七豎八，

凡知道秘密的，都掏空了身體。

猙獰，菊和櫻怒放在無頭的脖頸。

不是第一次，也必不是最後一次，

凡已經發生的，都只是演習。

恥辱，連記憶也燒成了焦土，

連刑天也扔下干戚跳舞：一二三四

用膝步，從廣場滑向墳墓。

2016.3.17

66、致太陽

當我抵達，你已離開

只有群山為我指引視線

你在喑啞之地燃燒自身

任能量在黑夜白白流逝

我目睹你與日俱增的愛意

贊許你為蒼穹，而非為我

信守的責任和諾言

那是更高更普遍的存在

時間以它的詭辯將空間改變

我深信你終將帶來的圓滿

在接受殘缺的真相之後

在你無常、旦夕的陰晴之間

2016.6.19

67、致月亮

當你抵達，我已離開

只有群鷗為我戀戀徘徊

無法直視你善睞的明眸

晚霞洩露了這顆熾熱的心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蒼穹之下是我亙古的職責

目睹了多少離合悲歡

唯有時間是我忠誠的信念

注定要辜負你的皎潔

除非滄海變成桑田

除非高山夷為平原

除非天地合攏成混元

我將以烈焰，以同心圓

滾向你等待萬年的懷抱

2016.6.20

68、蝸牛

行走在田間

在雨後的苔蘚

在葉脈邊緣

立足於露珠之上

背負起整個家園

時間順著某种公式賦予我

數學般抽象的螺旋

以永恒的耐心

蜿蜒過每一條曲綫

用觸覺探測到你的垂涎

潮汐此起彼伏，吹響了兩隻號角

以戀愛之矢，履行物種的使命

我們是異性也是同性

是父親也是母親

2016.6.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