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青天夜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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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八月十五了。

只见月亮愈来愈圆,渐渐地变成一个澄黄的大饼,高高地挂在天际。一会儿又慢慢地移向树枝,仿佛顷刻之间就能够将树枝压垮一般。屋檐上的一群雀儿渐渐地不再聒噪,也不再没头没脑地飞来飞去,只静静地呆在檐的上方或者树木的枝桠之间一动不动,许是睡着了。

整个天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萤火虫依旧调皮地眨巴着眼睛,以及江边渐渐涨起来的潮汐反复来了又退去。

嫦娥呢?许是也睡着了吧?

他静静地望着蔚蓝的、浩瀚如大海般的天空,死死地盯住那个圆圆的大饼,仿佛看到了那个大饼里面有人在默默地起舞或者流泪。

相知相望不相逢,此情谁懂?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一切,都怪他自己。

然而世人都是愚蠢的,竟然将他那美丽的妻子当作了窃取灵药的盗贼。

一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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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那年也是八月十五,他与嫦娥相识于一个幽静的树林里。他对她一见钟情。

那个时候刚刚雨霁天晴,夜月初升,无限皎洁,溪水潺潺,许多落叶在他头顶间不断盘旋,仿佛在翩翩起舞。然而,彼时又饥又渴的他根本无心欣赏这一番景致。

他在追赶一只麋鹿,无意间进入了这片由夸父拐杖化成的林子。

说来也怪,一向善于狩猎的他,竟然会在这片林子里迷路。而且还不止一次。有时候,明明看到那只麋鹿朝那个方向去了,可走近一看,转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见鬼了!他心里暗暗骂道。

忽然,前面仿佛有什么声音传入自己耳膜,而且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他定了定神。没错,是音乐声!

上前一看,竟然是一位体态婀娜的女子在空地中间翩翩起舞,旁边还有几位侍从在帮忙奏乐。

他第一次看呆了。

只见她着一袭白纱,细颈长眼,明眸善睐,翩若惊鸿戏若游龙,在空地中飞快地转来转去。

在皎洁的月光下,羿渐渐将她当成了一轮明月。

他的眼神随她而转,他的眼睛应接不暇,心情莫名地激动,竟然差点喘不过气来。

曼妙的舞姿,窈窕的身段,清亮的双眸,姣好的面容,这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置身于梦里。

阿嚏!不知手下哪个蠢货打断了乐声。他正要厉声呵斥时,嫦娥和侍从们发现了竟然有人在偷听和偷看,她猛然怔了一怔,就赶紧和几个随从飞也似地逃跑了。

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是有穷国部落的首领。

平日里,虽说没有三宫六院,佳丽三千,但他也是从来不缺女人的。时不时有手下的几个小头子打败了别的小部落,偷偷孝敬他一些异族美女和珍器宝玩之类的。

但那多半都是一些残花败柳,他享用过一段时间之后,便赏给下人们了。

始终没有找到可以匹配的佳偶,他的英明神武只能给那些溜须拍马的混账东西利用,却得不到真正的知音赏识。这也是他虽然身为首领却经常怏怏不乐的原因。

他最拿手的武器是弓箭。记得在他五岁的时候,父亲便开始教他骑射之术,并对他寄予厚望。因为他们家族向来都是以此名世的。

他坚决不允许自己给先辈们丢脸。从小勤学苦练,加上天生膂力惊人,身格健硕,很快这个名叫羿的男子便闻名天下。

在他十五岁那年,父亲送给他两件宝物,名唤乾坤弓和震天箭。此乃家传之宝,轩辕黄帝曾用此大破蚩尤并最终将其杀死。父亲嘱他,乾坤弓威力巨大,一旦使用,不但将有天崩地裂之贻害,而使用此弓之人,亦难逃脱天帝之惩罚。故而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得使用。

乾坤弓只有一张,震天箭却有十枝。后来,李靖之子哪吒曾经无意间用其射杀石矶娘娘之子,为此引来杀身之祸,亏得师父太乙真人相助方才脱险。当然了,这是后话。

周围自然也有很多人觊觎这一宝物,但此弓有一特性,若非夷羿家族之人,任凭是谁也拿不动此弓。所以时间久了,那些宵小之徒们也只好放弃。

三、得来全不费工夫

再说嫦娥那边,无意间被打断了跳舞的兴致,回去之后心情还有点惴惴,不知那偷看舞蹈之人是否强徒,万一被父亲知道,恐怕又是一番责骂呢。

嫦娥也是另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女儿,只是她的父亲懦弱善良,管理不力,手下几个头子经常欺他软弱。很快,周边的部族对其也有了吞并之心。在这种情况下,父亲更不允许他这个美丽的女儿随便抛头露面了。

好在随后几天并没有出什么事情。嫦娥便如释重负,再次偷偷和姐妹们在林间戏耍了。

此番跳舞过了大概有三月之余,有穷部落首领夷羿无端来访,无非是劝其早日归顺以免落得被其他部落吞并之下场等等。

本来也许太平无事,但那夷羿在走之后突然发现此地附近竟有一小树林,与其当日偶遇嫦娥之地极为相似,于是不跟嫦娥父亲商量,竟然带了几个随从径直而去。

这次被他逮了个正着,嫦娥又在林间练舞。于是夷羿回去便要求嫦娥父亲将嫦娥许配于他,并以出兵灭其部落相威胁。

起初,嫦娥真的很恼火,也很懊悔,更多的是无奈。恼火的是夷羿这个人如此蛮横无礼,懊悔的是自己不该不听父亲的话,无奈的却是夷羿这个人真的得罪不起。

是的,她不慕荣华,不恋声色,只希望自己能够一辈子承欢父母膝下,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做个女子。

但是命运却不肯放过她,那个蛮横无理的夷羿却非要娶她做妻子。

四、亲卿爱卿,所以卿卿

迫于淫威,嫦娥只好就范。

出嫁那天,嫦娥含着热泪拜别了父母,踏上了前往有穷部落的路途。

山水迢迢,从此与父母难以相见了。

但一开始的嫦娥,对羿这个人并不感冒。她恨他,恨她将自己从父母身边夺走,让她如同金丝鸟一般被幽禁于此。一见到夷羿,她的心里便忍不住咬牙切齿,暗暗咒骂这个人不得好死。

但羿对她并没有像对她父母那么蛮横,他只是喜欢欣赏她那轻盈无比的姿态和美妙绝伦的舞姿。她若有什么不愿意,他也不会太强迫。

有了好的东西,第一时间他便命令手下赐给她。

有一次,远方部落一个首领孝敬了他一个珍宝——一颗可以看到远方的夜明珠,羿连看也不看就命令手下送给嫦娥。

因他知道嫦娥思念父母,便觉此物甚是适合她。于是嫦娥便常常将此物置于头顶,对着它与父母说话。

嫦娥渐渐开始不再排斥他。他们相亲相爱。嫦娥还为后羿专门做了一种饼,这物就是后来演变为的月饼。

这种饼最初是由面粉、油、白糖等物制成,因是嫦娥首次用心为羿而制,故而羿觉十分感动。他一把将嫦娥搂在怀里,用她的温柔善良来抚慰自己那颗孤寂的心。

生活里从此充满了惊喜和甜蜜。

五、为民射日,奉若神明

如此这般过了七年,夷羿嫦娥虽然恩爱如初,但生活渐渐归于平淡,他们都习惯了对方的一切,不再有新鲜之感。

忽一日,天空莫名冒出十个太阳来。一开始还不打紧,时间长了,人们被晒得头晕,河流也变得干涸,土地寸草不生,动物们只好逃窜到海里。有的动物因此学会了游泳,有的却渐渐灭绝了。

而因为天气酷热的缘故,一些怪禽猛兽,也都从干涸的江湖和火焰似的森林里跑出来,在各地残害人民。

如此这般过了将近一年,嫦娥渐渐消瘦,花容月貌渐渐丧失原来的风韵,她整日里叫着“渴啊,渴啊”,吵得夷羿睡不着觉。

他部落里的子民,储存的粮食快要吃尽,死的死,饿的饿,活着的也几乎没有人形了。

狗日的日子,老子受够了!

他在心里暗暗骂道。觉得自己活得太不像样了。

又一日,他祭拜了先祖之后,无意间于太庙看到了那把乾坤弓以及它周围的震天箭。

记得父亲说过,此弓可起天崩地裂之效。若用来射日,其效如何?

管不得什么天谴了,老子还是要活在现世里。

于是,他从肩上除下那红色的弓,取出了白色的箭。弯弓一射,一个太阳就如老鹰般掉落下来,火球直落到太平洋的西岸,于是那里突然多了一个大岛。天边猛然黑了一下,仿佛被人捅了一个窟窿。渐渐阴云聚合,风沙迷睛,在由乌云填补了被射之日的原先位置之后,一切就又恢复了原貌。

不行,看来还得继续射。

刷、刷、刷......夷羿手起箭落,楞是射下了九个火球,分别散布于地球的各个角落。由于这九个太阳是亲兄弟,后来虽然化作了九个小岛,但渐渐相互靠近,直到连在一起,人们称之为“九州”。

其实这九个太阳是天帝的九个儿子,名曰“九婴”。这日,他们无意间到人间来玩,觉得人间无比美丽可爱,于是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地,想要把大地上的一切都记在心里。

九婴生于天地初分之时,既能吐水,又能喷火。高兴时就吐水,冲坏道路、田地。生气时就喷火,烧毁庄稼、房屋。

未料到,他们还没有看够,就被人间射手射去了“飞翼”,再也回不到天宫了。最后一个见势不妙,赶紧将天地的帘子拉了下来,于是夜幕降临了。

剩最后一个太阳了,考虑到它原先就在天上,未曾做过什么坏事。羿也就懒得跟它过不去。省得把家传的震天箭给用完了。

老百姓当然不知道这些,他们奉羿为神明,称之为“神射手”

,很多人都登门拜谢,感激他的活命之恩。

后人间有人咏后羿之壮举曰:

振臂弯弓敢射日,羿儿怀志坚如铁。地如有难地须怜,天若无情天可裂。

华夏千秋养毅心,炎黄万代育豪魄。一方热土绿连空,但愿人间长此悦。

射日之后他虽被人民推为英雄,事迹广为传唱,但也从此埋下祸根。天帝因其射杀自己九位儿子,心生一计。遂派西王母设法惩罚。

六、晓风残月,怎舍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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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王母左思右想,终于心生一计。她派手下化作凡间之人逢蒙,怂恿羿来昆仑山拜求仙药。

而她,早与月神联手,在月亮上面修了一座宫殿,名曰“广寒”,以此惩罚他射杀天帝之子的过错,要让他在这酷寒的世界里、清心寡欲,生生世世不得解脱,再也难享浮世清欢,再也难以一睹一丝日光。

未料到,嫦娥却做了替身。

当然了,她只是跟逢蒙说自己这里有仙药,以各种美好的条件诱惑于他,让他说服羿来这里求取,而并没有说明这仙药到底有何真正用途。

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逢蒙到底也不知道西王母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

随着射日功绩的逐渐传颂,羿也变得日益骄纵起来。他开始大肆开疆拓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他甚至派人驱逐了夏朝的国王太康,并杀死了后来的继任者,自己当起了国王。

当上国王以后,他就一直担心自己会向前几任国王那样被人谋杀,或者得什么病症死去,留下这偌大的江山和嫦娥这个美人给别人享用。

于是,他欣然听从了手下逢蒙的建议,率领几个得力助手前去昆仑山求取仙药。

求取仙药路漫漫其修远兮。嫦娥不舍。然而,徒唤奈何。

七、灵药已成,白日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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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药已成,但只有一份,后羿不舍王位及其娇妻美妾。反正成仙是早晚的事情,他又何必急于一时?何不享尽荣华再去?

何况那个药并不是他想要的不死之药,或者说不仅仅是不死之药,吃了这药他就必须放弃眼前的一切到天上去。于是他就将这药暂且交给嫦娥保管。毕竟她是爱自己的。

西王母见羿没有吃灵药的心思,便又设一计。派逢蒙蛊惑羿吃仙药速速成仙,未料大羿不急,逢蒙却心生异念,刺杀后羿无望,转而寻思威逼嫦娥交出仙药。

虽然羿已经统一了华夏,但各地仍有很多怪兽频出,需要他四处征战为民除害,于是他不得不鞍马劳顿,奔赴一个又一个险境。

所幸夷羿剑术无双、智慧过人,那些出了名的怪物如契俞、封豚、凿齿,通通被他逐个射杀。

一日,逢蒙趁着羿去猎杀怪物大风与青丘,只有嫦娥一个人在家的当儿,逼着嫦娥交出灵药。因为逢蒙虽然跟随西王母修炼了很多年,还只是一个童儿身份,他不甘心自己被这么一个叫羿的凡人超越。他想独吞灵药。

嫦娥呢?虽然不想让羿离他而去,但也不想就此让逢蒙这个小人得逞。她左躲右闪,东藏西匿,始终逃不出逢蒙的眼皮底下。

到最后,她无奈了,逢蒙若是好人还罢,这样一个坏心肠的人,让他成了仙,将来生灵岂不是又要涂炭?

没有办法,她只有自己吞下了那份灵药。立时,她感觉身轻如燕,身不由己地朝着月亮飞去,连同大羿告别的话儿也不曾说出口就摇摇晃晃泪眼婆娑地上天了。

环佩叮咚,香风袅袅,嫦娥从此只留在羿的梦中了。

八、养虎为患,相期云汉

大羿回家之后,忽听说嫦娥窃药而去,以为她真的背叛了自己,偷吃了仙药。

但后来想想也不太可能,嫦娥那么爱自己,怎么会呢?

尽管如此,他仍旧忘不了嫦娥,每年仍派手下在八月十五之日摆上供品——给自己和嫦娥,并缅怀自己和嫦娥在一起的快乐日子。

一向英武的后羿竟然越来越变得多愁善感了。

一年八月十五过后,逢蒙趁后羿喝得酩酊大醉之际,用桃木剑杀死了后羿。结束了他作为英雄的荒唐而多情的一生。

当然,按照逢蒙的实力,即使后羿大醉他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正当后羿准备抵抗时,西王母忽然自空而现:“后羿,你寿数已至,此乃天帝懿旨,命你前去管理地府。还不快快谢恩?”

于是后羿跪拜,逢蒙就趁机用桃木剑把他杀死了。

后羿死后被封宗布神,统领万鬼。后来民间之所以说鬼怕桃木,也是因为羿是被桃木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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