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看见有电视台在放香港电影演员成奎安的纪念专辑,不由得感慨万千,当年曾被官方斥为低级下流的洪水猛兽,现在却开始给其树碑立传了。不过“大傻哥”也算的上是香港电影的著名人物了,在他那一代的配角中,除了“如花”和“石榴姐”外,其彪悍程度无人能及。电视上成奎安在唱《监狱风云》中的主题曲《友谊之光》。可谓是经典电影里的经典歌曲,当年看电影时被发哥的气势所吸引,没有留意这首歌太多,后来在上警校时才无意中听到了这首歌的完整版,真是词曲俱佳,很怀疑在监狱风云那种黑色气氛的电影中,怎会用如此光明又直透人心灵的歌曲作为插曲。现在又听到这首歌,随着大傻哥那浑厚的声音,不由得想起了我的朋友。
到现在还有印象的朋友应该是上小学的时候认识的吧,结果那时认识的几个朋友却一直交往到了现在,也有三十几年的交情了,与他们从小学、中学、高中、甚至大学一直都是同学,尽管中间有过许多磕磕碰碰,近年更是联系的少了,有的几年都见不上一面,但是友情却一直没变。对他们的感觉,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朋友,就仿佛是自己的兄弟一般。
到了初中,以我的性格基本上没有再交往新的朋友,就是和这几个死党混在一起,算是一帮让老师和家长极为头疼的顽劣少年,最辉煌也是最丢脸的是曾经轮流当过班上的考试成绩最后一名。每次考试后,对我们而言都是世界末日来临,肯定要面对家长的暴风骤雨,记得有次考试成绩下来后,我们不敢回家,其中一个便施展生花妙笔改了我们的成绩单,并一再向我吹嘘他的手艺高明,绝无破绽。回家后,老爸一看成绩单,二话不说就把我练了一顿,后来我才发现,他的手艺远没有他吹的那么好,连我都能看出来是改过的,更别提我爸是干刑警出身。就连他自己的,也被他老爸识破,假装躲到被窝装睡里也没用,还是被揪出来一顿爆练。由于我们几个实在是臭名远扬,所以在一次家长会后被其中一人的老爸评为“狐朋狗友”,更长期被班主任归为可以教育好的学生之列,被集中管理。(应该说班主任对我们几个顽劣少年一直很好,直到现在我也对她感激在心)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好像也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坏学生,逃课、打架、抽烟、喝酒倒是一样也不沾,也不捣乱闹事,每天都是规规矩矩的上学放学,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思放不到学习上,一天就是挖空心思的想着怎么玩,花样百出,现在想起当年的花样就想笑,那时的几个少年大概总是精力过剩吧,能那么折腾。再就是沉迷于武侠小说的世界,这个应该是最大的原因吧,一天到晚抱着小说看,哪有时间学习。当然我们中间也不是没有学习好的,其中一个一直学习都很出色,后来考上长安大学,大学毕业后,去了北京,在那里成家立业。记得有次回来聚会后,他问我们说是现在有个难题,征求一下我们的意见,他是留到北京好呢,还是留到广州好,而留到铜川的我们几个相视苦笑无语。人生最关键的就那么几年,影响到你的一生,我想我们几个这关键几年都没有走好。
到了初三时对已经我们忍无可忍的家长,好象商量过似的,让我们几个全部留了级,而且被分开转到了外地上学,家长们大概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一帮子狐朋狗友拆散了。类似的情况在高中时又发生过一次,高一完后,有两个朋友转学走了,其原因主要也是家长认为的交友不慎吧。留级离开原来的学校后,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的,我却老是怀念这几个朋友,好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来。
在外地上学的日子夹杂着无奈和欢乐,我也认识了一群家在农村的朋友,虽然只在那里呆了半年。但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其中的几位,他们性格淳朴、善良,学习也刻苦认真,但是由于种种原因,绝大多数在初中毕业后便辍学回家,然后外出打工,能够进入高中、考上大学的是极少数人。当时我心中极其难受,但是现在想来,即使他们当年继续上学又能怎样呢,考上了大学也支付不起那高昂的学费,还是只能无奈的离开学校。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教育也是如此的不公平,并从此深深的痛恨这种以后随着所谓的教育产业化而变本加厉的不公平,因为这是我们整个社会不公平的根源。
离开了原来的几个朋友,慢慢的又认识了新的朋友,有男有女,性格各异,对待女性朋友,还夹杂着少年时代那种朦胧的情感,多年后,其中一个更是顺理成章的成了我的老婆。但是以我念旧、内向的性格来讲,以后几乎再也没有朋友能够亲密到原来的那种地步,除了高中和警校的时候。高中时,开始我们几个幸运的又到了一起,但是我认为的这种幸运,在家长看来却是最大的不幸,高一完后,和我一班的两个朋友转走了,其他的两个又在其它班,一时间我的心里又感觉空落落的。这时候班里转来一位新同学,其貌不扬,外形邋遢,不知道怎么的就和他混在了一起,后来又加上班里的另外一位外形邋遢的人,都是性格相近的人,好无拘无束,喜欢看书,肆意评点,都有着那种文科生的酸气,真是臭味相投,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那时候真是有点这种感觉,当然激扬的文字都是些酸不拉唧、惨不忍睹的东西,万户侯也没有粪土过,倒是极力宣传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少年的心性总是无所畏惧的,总是习惯性的忽略了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差距。说起来我也算是毁人不倦,把我的坏毛病,什么看武侠小说、看录像、玩游戏全部教给了其中的一个,而他也照单接收,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于一个高中学生来说这些就是毁灭性的东西,后果就是没有考上大学。现在当然没什么了,但是当年他一提起来都是勃然大怒,虽然半真半假,但也让我一直愧疚于心。另外一个虽然考上了大学,但是也半途而废,他们两个高中毕业后的经历都比较坎坷。也正是由于坎坷的经历加上其它原因,后来我们几乎弄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但是我心里却一直割舍不下这份情谊,只为那无拘无束的少年时代。
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遵照家里的安排上了警校。当时高中毕业后,朋友们都不想再补习了,我为了补习时有伴,挨个劝说,把他们都说服了,我却上警校去了,当时还有个朋友专程来家里劝我不要放弃,只是辜负了他一片好意。
在警校的日子无聊又无趣,封闭式的校园,无忧又无奈的前程,进来就是严格的军训,把服从的精神灌输到你的骨子里,规矩和纪律让你没有了自由,没有了言论表达的权利,因为这里不主张也不能张扬个性,记得有个同学写了一篇论文质疑当前的政治制度,直接被学校开除了。接下来学习一些几乎完全无用的课程,上课时三分之一的人睡觉、三分之一的人看小说、三分之一的人神游天外,当然乱说话是绝对不敢的,扰乱课堂纪律先出去跑个5000米再说。每天集合,跑步、上课、吃饭,再集合、跑步、上课、吃饭,在巴掌大的一点地方活动,不能踏出校园一步。和想象中的激情昂扬的大学生活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与世隔绝。好在和宿舍的同学很快就成了很好的朋友,因为在这沉闷的校园里我们只有用友谊来排解无聊苦闷的生活。当时宿舍八个人,我和其中的五个关系极好,和我的下铺一个小胖子,更是亲密的无以复加,可以说除了裤头以外,所有的东西我俩都是共享的,裤头不能共享的原因主要是那家伙太胖了,要不然他绝对会在把自己所有的裤头穿脏了以后,毫不客气的拿起我的裤头穿上。我还因为常穿他的拖鞋传染上了脚气,(原因主要是他老把我的拖鞋穿上就不见了)成了我身上的一个顽疾,至今治不好,当时是每天一边给脚上抹药,一边对他破口大骂,现在也还在抹药,只是默然无语,因为面前再也没有了破口大骂的对象。当时在宿舍听了这首《友谊之光》后,便想毕业后突然离开这些朝夕相处的朋友,自己会不会难过,有人安慰说毕业后咱们约定十年见一次面,我们隔得也不是很远,又不是见不着了。没想到一语成,宿舍里的一位朋友毕业不到一年,就因公牺牲,让我在这篇文章里写上惟一一个朋友的名字,“马化博”,以纪念那位沉闷寡言、为人正派、已经永远无缘再见的朋友。
警校毕业后,回铜川上班,当时对这份工作实在提不起兴趣,整天无精打采,心情更是郁闷无比。这时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当年的朋友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感觉世界如此之大,自己却是如此寂寞,好在后来在单位还是认识了三位不错的朋友,总算是有人一起喝酒、一起聊天发泄闷气,记得有段时间经常中午喝的醉醺醺的回来躺在床上,下午上班时还是鼾声连天,我想很少有年轻人刚参加工作就象我这般不思上进吧,但是当时的心结却怎么也打不开。
上班两年后,又去学校进修,说起来我算是比较幸运的,因为两次上学时,同宿舍的人基本上都与我性格相近,自然关系也很好。大学时和宿舍的人都成为了好朋友,其中的两个他们的为人处事使我获益良多;还有一个由于相同的经历更是与我无话不谈,一度被我引为知己;一个曾是我最佳的牌坛搭档;一个我差点拜其为老师;再有两个是我现在寂寞时最怀念的人,一个是我的最佳游戏伙伴,一个与我有着相同的爱好,可以一起侃电影、看球赛。毕业后我还给他们一人写了一篇文章,纪念也罢、调侃也罢,总是让人难忘那段特殊的大学时光。
大学毕业后,按道理说步入社会,交往的人比以前多了许多,朋友也结交了不少,但是却再也找不到学生时代的那种朋友之间贴心、快乐的感觉,我与人交往只为意气相投,不懂得虚意委蛇,不知道察言观色,为这个性格曾经吃了不少亏,现在虽然有所改变,但是也是本性难易,所以朋友并不多,三十几年来能够让自己引为知己的更是少的可怜,不过也就像歌里唱的那样“人生于世上有几多知己”,知己这玩意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人生在世,有一、两个足矣。掐指算了算我的知己应该有三个半吧,算是不少了。
写到这里不想再写了,以后我也许还会认识更多的朋友,但是却永远也无法替代现在心目中的这些朋友。把《友谊之光》歌词抄录如下,以纪念三十几年来认识的这许多的朋友。
人生于世上有几个知己
多少友谊能长存
今日别离共你双双两握手
友谊常在你我心里
今天且有暂别
他朝也定能聚首
纵使不能会面
始终也是朋友
说有万里山
隔阻两地遥
不需见面
心中也知晓
友谊改不了
感谢三十几年来我认识的所有朋友,那些陪我走过青春岁月的人,那些在我寂寞时陪伴我的人,那些在我灰心时鼓励我的人,那些在我痛苦时安慰我的人,那些在我痛哭时陪我流泪的人,那些在我成功时和我欢笑的人,那些在我努力时和我一起流汗的人,那些在我欢乐时和我一起分享的人,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那些伤害过我的人,那些喜欢过我的人,那些我喜欢过的人,那些相隔千里时常怀念的人,那些近在咫尺不常相见的人,不管怎样,你们是我永远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