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阿哲

亲爱的朋友:

　　谢谢你，我过得很好。

　　我在生日那天只身去了南浔，住了一晚，次日回来。真的是说走就走的旅行，没与任何人说，只是一时突然想换种过生日的方式，便随便整了些东西就出门赶去车站买了一张票去往一个从前未去过的地方作短暂旅行了。日光灿烂，春天总算到了。

　　三个小时的车程到湖州，到时是正午；又搭了辆三轮机动车来到了南浔古镇。一个人在午后的陌生小镇里背着相机缓步地游荡着，走累了就在河边的长椅上坐下来，脸朝晴空闭上眼吸气，觉到时光缓慢得如身边流水，如此静谧而又踏实。然后再走。在巷子里逛到的小店铺买了条红色的长裙子，然后在附近找了处客栈把裙子随即换上。披上蓝色的围巾后，头一次觉得红和蓝搭配在一起竟一点儿也不突兀，倒使自己瞧着像来自异域的少女。哈哈。

　　是个人不多的小镇。傍晚走在商业不景气的街道上，只有当风卷起裙边擦到小腿才有种身处旅途的切实感，让我意识到自己正在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给自己过一个特别的二十五岁生日。街旁偶尔有干累了活停下休息的新疆男子，他们向我打招呼：你好啊，姑娘，你真漂亮！而我心里当然是高兴的，虽然我表面上不作回应，只是撇开视线走过而已。

　　夜深时我去到巷子里的小酒吧，那儿有驻唱歌手在台上抱着吉他唱着挺俗的流行歌曲。而我只是要了杯白开水，坐到舞台的斜侧面懒散地听着他们唱完一首又一首。酒吧的老板是一个已上年数的老头，这天来的人不多，他坐到我对面向我作自我介绍，跟我得意地炫耀着他开的这家酒吧久远的历史及先进的各种设施。我坐着微笑着听他讲。我问他是否每个晚上都会来这里。他说是啊，每个晚上都会来自己的店里坐会儿，即使有时没有人。

　　就这样，我在他的话语里呼吸到了一种无声的幸福感，像温热的巧克力酱慢慢流淌，令你真真切切地感到，啊，这就是生活，真正的生活啊。那时就很感谢上帝虽在我年轻时让我吃了不少苦但终究是个情感细腻并容易被感动的人。而我也越来越不愿错过每一次微小又奇妙的获得。后来当午夜我悄悄起身离开时，台上唱着歌的两个男孩子竟暂停下来演唱向我挥手道别，我甚至看到他们那像已认识我许多年月一般留恋的笑容，让我觉得不好意思。我本想告诉他们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也很开心认识你们，但最后我只是同样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里。

　　我走回不远处的客栈，中途在还开着的一家小吃店点了碗馄饨。正托着头看电视的和蔼的老奶奶马上起身去了厨房，很快就做好了一碗并端到了我面前。我笑着跟她说谢谢，她也笑了，然后又迅速坐到原先的位子对着店里那台小小的电视机继续看一部讲年轻人的连续剧。她总会在看到有趣的情节时忍不住拍手笑出声来，然后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看还在吃着馄饨的我，一下子害羞了。是多么可爱的老奶奶啊，以致于我离开她的小店时同样恋恋不舍。

　　最后我走到自己住的房间，安然睡下了。一晚上什么梦也没做，睡得很踏实。次日上午我退了房间，走了出去。在巷子里又经过昨天买裙子的小店，当时它还没开始营业，店门还关着。我停了下来，走进隔壁卖地方特产的小店，托那里的老板麻烦在隔壁衣服店店主来时转告一下他，说昨天买了他店里一条裙子的姑娘走了，想向他道别。并且，也麻烦替我转告他一句：这条红裙子是真的好看。

　　然后我离开了那条街，走着去往下一处。

　　……

　　

　　我知道自己终于给自己过了个最特别的生日，我度过了最美妙的三月二十八，它是完完全全留给自己一个人的：是最复杂的一次，也恰恰是最简单最纯粹的。这些都太完美。

　　此刻已太晚，以致于我一时不能把更多旅行中的细节写在这里跟你分享了，你也一定已经睡了若干觉。但当我写到这儿，我发现我真舍不得这样结尾。亲爱的朋友，生命里有多少虽然平日看似隐藏着、但你只要稍一留心它便会全盘呈现出来的美好呀！我想如果我这辈子可以侥幸避开该死的抑郁症，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生命不再错过年轻时候的生活里任何美好的细节的！而即便如今重来已不可能，我也还是在努力，愈发上进地努力着，保护着当下。

　　我知道我会一直努力的。

　　亲爱的朋友：

　　你呢？你更是啊！

　　加油啊！

你的：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