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则新闻，再次拷问中国人的灵魂底线。也让我难以平静。
魏则西�，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学生，罹患“滑膜肉瘤”，辗转多家医院，不见好转。通过百度搜索找到武警北京总队第二医院（其多个科室已经与臭名昭著的莆田系承包合作），医生称一种与美国斯坦福大学合作的肿瘤生物免疫疗法，“可保20年”。他在4次治疗，花费了20多万医疗费后，才得知这个疗法在美国早已宣布无效被停止临床。这期间，肿瘤已经扩散至肺部，魏则西终告不治，于2016年4月12日去世。
在被欺骗的绝望中，魏则西把他的经历写在了一个网络提问的回帖中。而这个问题是：你认为人性最大的“恶”是什么？
此事引起了轩然大波，并导致国家网信办派驻联合调查组进驻百度。
一时间，全国网民对于百度唯利是图的“竞价排名”和谋财害命的莆田系骗子医院口诛笔伐。
竞价排名，是百度的信息检索机制，简单说就是谁出钱多，就让网络信息听谁的。如果在百度查询“美国政府国务院”可以竞价排名，会有千百个国务院，并且莆田系出资最多的话，一定也是他排在最前面，并会占领前面几个页面。而真正的国务院可以被放置到信息海洋里，无法检索。你只能在百度上搜索到百度和其背后的邪恶资本想要让你看到的“真相”。不幸的是，百度垄断了中国的网络检索。从这个意义上讲，百度已经成为大批邪恶欺诈势力的帮凶，与邪恶一起用虚假信息“围猎”所有善良的人。我自己家人也经历过在百度搜索搬家公司，得到虚假信息而遭受欺诈的经历。
而事实上，与网民们期待不一样的是，号称“不作恶”的谷歌，也曾经和百度一样助恶，并在2011年因为违法医疗广告被美国监管部门罚款5亿美元。百度和谷歌最大的区别，在于是否存在一个“对邪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监管机制。
由于混淆视听的独特价值，竞价排名得到骗子们的厚爱。2013年百度广告总收入260亿，莆田系民营医院就贡献了120亿。而严重依赖百度广告的莆田系医院获得每位患者的平均广告成本高达2000元，也就是说，不论有没有病，进了莆田系医院，不花万八千的，怎么可能让你出门？
我们再来看事件的男主角——莆田系医院。
在1990年代，走街串巷的莆田游医获得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公立医院陷入财务危机，尤其以极度依赖国家输血的一二级医院及消防、武警医院为主。于是有人尝试把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复制到医院经营中，开始科室承包。莆田系很多人通过贿赂，摇身一变，进入正规的医院门下。据说，当时往往只需600-1000元，就能顺利拿下院长。而行医执照，当地卫生部门开具，市场价200元！在某某军队医院、武警医院、消防医院等官方名头下，一些科室早已私有化。莆田系坑蒙拐骗谋财害命的过程中，依赖的恰恰是善良的民众对于官方和军队的信任。而面对滔滔恶名，官方令人蹊跷的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2000年，卫生部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先后发布两条规定：一是禁止非营利性医院中私人承包科室；二是允许社会资本进入医疗行业。
但第一条的规定并没有解决非营利性医院的财源问题，私人承包科室依然普遍变相存在。因为政府在医疗公共服务的财政投入逐年下降，改革开放初期，政府预算支出占卫生总费用的36%，2000年下降到了14.9%。
而第二条规定则给莆田系为代表的民营医疗资本进军医疗行业开了绿灯。这一方面使很多公立医院被资本收买改制成私营，另一方面则是各色私营医院遍地开花。迄今为止，莆田系“詹、陈、林、黄”四大家族完成了对全国115个城500家公立医院的并购，总资产超过360亿元，并借着这些医院的旗号和名声，完成了资本洗白的第一步，甚至发展到公开上市融资（这比澳大利亚的妓院上市还让人唏嘘）。
莆田系医院的套路就是：花高价钱或者从公立医院挖人，或者凭空包装某某名医，互联网不发达前，到处攻陷各类电视台广播台，满眼的男科、妇科、肝病、性病、前列腺炎。互联网普及后，和百度之类的搜索公司合作搞“竞价排名”，像病毒一样占据电脑屏幕。最近几年又开始搞整容、塑形。这些高昂的宣传费用，自然需要消费者来埋单。
在网上广为流传的一个莆田系发家的典型案例：90年代他找到一个地方，发现有人卖淫，就联系找到外地有淋病的人来此嫖娼，让病毒传染出去，然后就广泛贴治疗性病淋病的广告，生意就好了。然后再找吸毒者，故意感染淋病，长期在当地嫖娼。后来政府整顿，淋病没有了，就做流产生意。与政府合作发布投币式一元避孕套箱，而所有的避孕套都故意做漏。流产广告就打300元无痛人流，来了就说子宫有炎症，挂5天抗生素，骗人8000元才能出院。后来他发展到职业学校高校去做广告，免费给学生送避孕套（当然是漏的），赚大学生的钱。07年以后，莆田系又开始搞整容，到韩国注册公司和品牌，把假冒的美容药倒卖到医院，100元的成本可以卖到2万元。承包公立医院的读片和检验科室。再后来就并购公立医院……
另一个广为人知的上海远大心胸医院例子，幕后老板就是莆田四大家族之一的林系。据说2007年成立，在挑选院长时，资方开出了100万的年薪，还有提成。但给的KPI考核目标是，第一年手术量500例，第二年1000例，第三年2000例。而当时上海地区心胸外科的老大中山医院，在5年后的2012年，心脏手术量也不过2000台。没有那么多人需要心脏手术怎么办？制造病人？创造手术？恐怕就成了唯一的选择。血淋淋的数字，让人不敢再往下想……
2014年某位前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公开出任莆田（中国）健康产业总会总顾问，这或许就能看出来莆田系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何种规模！我真担心“窃珠者诛，窃国者侯”，为恶必大，恶大则不倒。幸运的是，就在我结束这篇文章的时候，不论是百度还是莆田系似乎都难逃被清查整顿的命运，监管部门已经开始行动。
最可悲、最让人心痛的是，到莆田系医院看病的，大多都是没有医保、缺乏信息人脉的底层百姓。就像这次的大学生魏则西，父母只是最普通百姓，连看病的20多万大多也是找亲戚朋友借来的。而也正是这样，他们的利益才会长期被官方漠视忽略。试问，如果莆田系医院专门承包老干部病房，专门给中央和地方领导治病，莆田系能活到今天吗？！
无论百度还是莆田系，资本的天性是逐利，当今中国一些丧失了信仰和灵魂的资本更加血腥无底线（这无关乎民营还是国有，其实某些所谓国有企业未必比莆田系更有底线，比如当年的三鹿奶粉）。但政府监管的严重缺位无疑进一步助长了资本的肆意妄为。
集体围猎善良，可能是人性最大的恶。
无论是沉默的大多数，被贿赂的当权者，助力恶势力的传播者，还是睁一眼闭一眼的监管者，是否都算是围猎者的帮凶呢？毕竟，只有邪恶时，他们是寸步难行的。
继续沉默吗？当善良被围剿殆尽的时候，还会有什么留给我们呢？！
（特别声明：本文无意全面否定所有的民营医院，只要合法经营，真实宣传，救死扶伤的医生是最值得尊敬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