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慢

       镇江与扬州，在记忆里是很遥远的词汇。两天的领略时间，似乎将我与她们拉近了。新鲜的印象就像刚出炉的面包，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一转头回味时，美味却骤然变得模糊。如今记得最深的竟是铅灰色的天、夹着花香的暖湿空气，还有淅沥不停的小雨。

       先去了白娘子水漫金山的地方——金山寺。绝大多数景点都是后人建造的，却有说不出的精心在里面。远处昏黄的长江、飞檐上的人鱼鸟兽、鳞次栉比的青瓦、迂回的小路，还有寺院里浅色的院墙被雨打成湿嗒嗒的土黄色……我似乎也陷在灰色调的故事里。

       扬州的何园，是绝对值得一去的。外观低调的一个小宅，亭台楼榭、蜿蜒曲折，绿意浓得要流淌出来。“何园”是后人的命名，因里面住的是姓何的一家显贵；宅子原名“寄啸山庄”，取自陶渊明《归去来辞》中的名句“倚南窗以寄傲”与“登东皋以舒啸”。总觉得“啸”是很个性的字，作为晚清时候的古宅名字略有违和感。这种印象的形成也许跟《呼啸山庄》有关，阴郁逼仄的空间、野草萋萋的高地、一代代性格迥异的主人、绝美凄惨的爱情故事。眼前的宅子有呼啸山庄的紧凑，相异的是充满了灵动。那么精致的设计，真正达到了随处一瞥皆成景观的境界。为了不让白墙显得单调，墙前也要加一扇假拱门，再在门与墙之间种些稀松的灌木，让绿色点缀了白墙才好。细碎的青砖铺成小路，砖上缀满碧绿的青苔，砖缝的泥土里长着萌动的小草，叫人不忍踩落。各种喜湿的植物汇聚一堂，大大小小的水塘更给宅子引来了灵气。

       住宅区是两层的徽式建筑，记忆最深的是整洁大气的小姐房。除了可以学习传统的琴棋书画，还可以听留声机，学习唱歌，弹钢琴，画油画。看到何家一百多年前的生活，不禁感慨自己少女时代精神世界的贫乏。转念一想，其实父母完全有能力给自己提供这样的生活，但时代不同了，况且最后没在琴棋书画上做坚持也是自己的选择。可以选择属于自己的人生，尽管对错未知、前途未卜，这依然是属于我们这代人的幸福。

几年前去西湖时遇上了暴雨，全身透湿。湖面上水汽迷蒙，湖边垂柳也隐身到雨帘之后，整个西湖渺茫如海。而瘦西湖要蜿蜒狭长得多，比西湖多了丝小家碧玉的妩媚。因蜿蜒，景致设置的也更多，一湾过去，另一湾是别样的风情。二十四桥已经被岁月摧毁，遗留下的桥墩残骸厚重依然。桥边红药不再年年翘首以待，换以缤纷的月季绽放妖娆。泛舟湖上，脑海里隐约还原出“夜雪初霁，荠麦弥望”的景象。姜夔的词是讲国破家亡的痛苦，可我只把握得住细节，那些凄美的景致换作别处依然有蹂躏人心的功效。

       走在扬州的马路上没有压迫感，鲜见塞车，楼的高度正好，行人步速适中，路边的花丛满是飞舞的小蝴蝶。东关街干净修长，各种特产、小吃价位中等或偏低，各个阶层的人操着各自的方言闲聊。与主干道垂直的小巷子里是普通的民居，偶尔趿着拖鞋出来的居民穿着朴实；女子亦未施粉黛，眼神世俗，眉宇间有岁月的痕迹。出租车师傅说扬州不是年轻人呆的地方，慢节奏的生活会让人变的怠惰因循。我前不久去一个偏僻的打印店，生意挺冷清。店员是一个35岁左右的高个男子，我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电脑上看《大宅门》，嘴角眼角满是笑纹。不去挣太多钱，安心做让自己觉得舒服的事。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幸福。

       在扬州的时候第一次吃到了枇杷。第一口味道有些涩，等吃到第二颗的时候就完全被青涩甜香的味道俘获了。

       感谢同游伙伴一直的关心；思想的碰撞升华是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