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者》:唯有爱能使灵魂完整

朗读者剧照

01

米夏第一次遇到汉娜的时候，他的形象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雨天，他本来要乘列车回家，却突然抑制不住呕吐，只好下车，在街道上淋成了落汤鸡。恰巧下班回家的汉娜经过他的身边，彼时他孤独无助，她拥抱安慰，他哭泣，她送他回家。分别的时候，滂沱大雨已经变成了零星的雪花，阳光隐约可见，她说，照顾好自己。他回头，停顿几秒之后向前走去。

那一年，他十五岁，她三十六岁。

也许他们一开始的关系，更像是一种交易，她教他爱，他为她朗读。直到这成为了一种习惯，他开始期待与她的相见，即使在得知同学们为他准备了生日party之后，也仍然义无反顾的跑去找汉娜。她也喜欢听他朗读，听他讲书里的故事。再后来，他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女人，他贪恋在她身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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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和想法，大胆的和汉娜去郊游，骑着自行车说说笑笑像普通恋人一样。或许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最快乐的时光。

汉娜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告而别，带着她的秘密，离开了米夏的世界。

02

八年之后，米夏和汉娜又一次不期而遇，只是这一次，显得狼狈不堪的人换成了汉娜。她作为被指控的对象坐在被告席上，局促而沧桑。
米夏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再次见面会是这样一副情景:他是法学院的学生，她是被指控杀害300多名犹太人的罪犯。他是对纳粹充满了仇恨的新一代，她是纳粹残酷罪行的执行者。

法庭上，幸存者控诉汉娜的罪行，说她是最特殊的一个看守，她总是挑选一些年轻的体弱多病的女孩儿为自己朗读，然后送她们去被处死。我想米夏听到这些的时候很难不想到自己吧，当他自以为的爱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展现在他的面前，曾经那些值得回忆的美好便都变成了不堪回首的过往。

可是爱不像烟花，它容易开始，却不容易结束，即使她从善良的女人变成了残忍的凶手，即使她成为了千夫所指，我想他仍然是爱她的，只是这爱里不免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使得他在监狱门口驻足不前最终选择不去见她，不愿和她说话，却在她入狱之后年复一年的给她寄送录音带。

03

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汉娜在法庭上宁愿承认那个莫须有的罪名，也不坦白自己不识字的事实。或许对于汉娜来说，尊严比自由更重要，反正害死那么多的人已经是事实，再怎么逃避也没有用，但她不识字这件事还是个秘密，是个埋藏在她内心深处永远也不想让它见光的秘密。

她对于知识究竟有多么得向往，她对自己不识字的事实究竟有多么的在意，其实电影和小说中都有很多的描绘。

小说中写到他们一起去游玩，在一个旅店里，米夏留了张字条出去买早餐，回来之后汉娜却勃然大怒，只因为她不识字，误以为他走了。后来纸条不翼而飞，汉娜谎称她根本没有叫过什么字条。

米夏邀请汉娜到他家里，汉娜参观他父亲的书房，书中有这样一段描写:"她走到一张书架前面，把右手的食指举得齐胸那么高，轻轻的划过书脊，接着又走到第二张书架前，仍旧用食指划过书脊，就这样，书脊连着书脊，她划着划着，穿过了整间书房。"她对知识的渴望越是强烈，就越是自卑，所以她刻意隐瞒，所以她把这当成是自己最大的秘密，宁愿用终身的自由为代价也要去守护的秘密。

04

我并不觉得汉娜所犯下的罪行是她一个人的错，就像豆瓣的某个影评所说，这是那个时代的错，她只是时代的产物，事实是她找了一份工作，并且恪尽职守，仅此而已。所以当法官问她，为什么要挑选十个人去处死，你不知道那是一条条人命吗，她眉头紧锁，想了一会认真的问法官，要是你会怎么做？是啊，要是我们，我们会怎么做，你目不识丁，你找到一份工作，你身在那个国家，你负责看守所谓的"罪犯"，你会怎么做？没有人能够回答，因为没有人知道如果是自己会怎么做，我们可以做的，就是站在新时代的脊背上控诉那个逝去的时代灭绝人性的罪行以及拥有绝对不重蹈覆辙的思想而已。

汉娜被判终身监禁，二十多年里，米夏没有去看过她一次。他只是不停的寄去一包一包的卡带，那里面，是他为她朗读的小说，是他给她的最后的爱。最记忆犹新的片段就是汉娜收到第一包卡带的时候，她五味杂陈的心情从她的动作和表情传递出来，忐忑，惊喜，激动。她迫不及待的将一卷卡带放入收音机，笨拙的按了播放键，当米夏熟悉的声音传出，她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从此，她在监狱的生活不在无聊，她开始有所期待，她期待米夏的卡带，就像当年米夏期待同她待在一起一样。她甚至在某一天鼓起勇气去借了一本书，那是在她听了《The Lady With the little dog》之后，她终于有了想要识字的欲望，她颤抖着拿起那根尘封在铁盒子里的笔，笨拙的捉住它，听着米夏的声音，划出了书中第一页所有的"the"，她就这样开始用这种独特的方法识字，并且开始尝试写下来人生中的第一封信"多谢上次，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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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她对自己半辈子的释放，一直以来，她看别人写，听别人读，这次她终于可以用笔，用字，来表达自己的心思。后来，她像是刚刚学会写字的孩子一样，不停的给米夏写信。

她开始一点点的拥有自信，也一点点的老去。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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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后的某一天，汉娜终于可以出狱了，米夏去看望她，两个人都变了，一个人到中年，一个已经衰老。他们面对面坐着，她伸出手，他握住，又抽回，她神情黯然。他问她，你常常回想过去吗？她说，我有什么感觉不重要，我有什么想法也不重要，人死不能复生。

时间和思想的鸿沟让这两个久别重逢的人即使尽在咫尺，也无话可说。

或许是因为他抽回的手，或许是因为他突然的提问，汉娜最后并没有按米夏说的那样出去找一份工作，没事去去图书馆，而是选择了死亡，她将房间里的几本书垫在脚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的选择，是赎罪，也是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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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的第1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