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菜记

    有人说“胃是最爱国的”，如今我在洛杉矶深有感受。我们吃任何攻略里推荐的西餐，都不如中餐有吸引力，哪怕逛个奥莱名品折扣店，也选择吃“熊猫快餐”。但是这边的中餐馆较多粤菜馆，即使如“巴国布衣”、“湖南菜馆”等也经过改良，辣得不过瘾。总体不如国内美味，加上还要15%左右的小费，我们一般也不下馆子。

     所以就自己动手吧。但品种齐全的中国调味品和菜只有华人超市有，得专门去华人聚集区或唐人街才行。南帕的超市如VONS可以买到部分蔬菜和蛋奶鸡肉猪肉牛肉，但比较贵，我隔一阵子就跑到Ahambra市或中国新贵移民多的Arcadia去买佐料蔬菜和鱼虾排骨等，去一次囤一堆，没车真不方便。幸运的是，前半年有附近住的朋友体谅我，但凡买菜就会询问我，即便偶尔不趁手在VONS也能对付，买菜不方便的矛盾也就没那么突出。但现在，朋友们访学期满陆续回国，虽然也不断有新人进驻，但总归不熟，不好意思多添麻烦。

       步行去最近的一家华人超市得40分钟，要是去大华、光华或加州超市，就得坐车了。之前有车的那个朋友喜欢带我逛光华，他们比较后认为这家又新鲜又便宜。开学来也不知怎么凑合的，还一次没去华人超市呢。

       本周太忙，见导师，管孩子，做卫生，去学区，会友，上课，写作，补觉……先是青菜没了，接着洋葱土豆也没了，前天是邻居送了几颗白菜和芹菜对付的——之前问她啥时候去买菜，结果她说冰箱里好多菜没吃完，先拿点去应急吧。昨晚泡了一大盘黑木耳，加几块牛排，糊弄了一餐。我想今天无论如何，必须去买了，不然孩子会营养不良的。

        我记不住华人超市的准确地址，好在有谷歌地图，地名和行车路线一目了然。我输入加州光华超市，提示260转70路，转车和下车走的路也不多，我准备坐公交去，回来时菜多可以打车回。

       在美国我坐公汽是最紧张的，倒不是说公汽都是穷人或老人坐，主要原因是对英文地名缺乏敏感度，等反应过来就来不急了。美国公汽不像地铁/小火车那样到站停，即使听不懂还可以数着站去下车，而它的规则是：有人需要下车就提前扯下座位旁边的一根绳子，不然这站就不停了，除非站台上有人上车，而且站牌上除了线路和终点站，也没有每个站名信息。虽然车内上方的电子屏以及语音都提示到站名，但有时候司机懒，不显示不报站的情况也有，有一次我和孩子就因此错过了转车的站。

        今天很顺利。上车时我特意还把手机给司机看问车能否达到转车那一站，其实是希望他知道有人那一站要下车，你可千万不要飙走了。但我也没指望司机会像中国某些好心的公交司机一样到时提醒你。我只是沿路看着提示的路名和报站名，或实际马路名，好提前做准备。下260转70路的步行时间显示是1分钟，但我分不清东南西北，就按照地图指示的方向过马路，看得到对面就是站台。坐70路时，黑人女司机开得飞快，我拿不准到没到站，就又拿着手机指给她看，她说下一站，我本来信了的，但怎么一抬眼到前方路边就写着“光华超市”几个大字啊，车都已经发动了，我赶紧说对不起我要下车，她也意识到自己错了，说：对，就是这一站。但是，进超市以后我才发觉此光华非彼光华。虽然大致格局类似，可比那一家小得多。下周开始孩子得早上从家里带午餐，我得多囤点食材。于是买了葡萄，洋桃，蘑菇，韭菜，菠菜，豆腐，白萝卜，小白菜、莴苣叶子、小黄瓜，芹菜，干子，排骨，鲳鱼，基围虾，带子，尾骨……看，够齐全了吧？路过冰柜，馄饨皮好像不错，买了一包，又回头去买了些搅好的瘦肉沫，准备明天抽空包馄饨。有家粉丝做活动，买了两袋。看到一盒咸鸭蛋，想到近来胃口不好可以用来下饭，也收了。把购物车堆得满满的。结账时50多美元，装满了7个塑料袋。

       出门后犹豫了一会儿是打车还是继续公交，这边Metro公司有个好处就是如果你在两小时内继续乘车（或地铁），只扣第一次的1.75美元，后面所有的换乘都是免费的。来时转车不那么复杂，接孩子时间也够，就继续坐公交吧，打车得十几美元呢，还不如节约下来买点菜呢。

       就这样，拎着一堆塑料袋，找方向，过马路，找站牌。我的方位感不太好，还要不时拿出手机跟着地图指示的箭头走，加上太阳很大，头上戴着帽子，穿的运动短裤，过马路急冲冲的（倒计时的秒表稍纵即逝），红灯两边的车默默等着，不知怎么感觉就自己真有点狼狈啊。美国被称为“车轮上的国家”，二手车交易频繁，连学生上课都开车，很少有人像我这样买这么多东西还东奔西走去坐公交的啊。

       回家的路上，时间显示还要步行6分钟，但这时我已经感觉到累了，全身酸疼，昨天下午在家做了4个小时卫生还有后遗症吧，现在走几步得停一次，袋子把手勒得疼不说，那个装粉丝的袋子很硬，荡来荡去的，把裸露在外的小腿刮出好几条印子了。以前在家也是这样拼，难道我现在娇气了，拎不动了？儿子小时候没人带，有一阵子家里请了两个农村保姆，但她们都不愿意买菜，孩子爸也不管这些，我当时博士没毕业，还要去单位上课，又要操心家里，于是每每就一次买好几天的，一大堆，靠双腿和两手拎回来，邻居看到了都说你可真能吃苦啊。可孩子爸不心疼，还动辄指责我没把孩子照顾好。如今提出离婚，跟朋友说起这些，眼睛还会湿润，我不能释怀。

      都不知怎么回到家的。一定要称称，看是否自己老了、娇气了？没想到有29.2斤，确实很重啊。

     三毛《西风不识相》里有个细节，在国外上学，鞋子坏了也对付着穿，留学花的父母血汗钱，她说：我有钱，可是我舍不得。没想到碰到雨雪天气，底烂掉了，于是就用橡皮筋缠上塑料袋穿着出门……我家物质条件早改善了，也不用吸谁的血汗，为何还这么看不开？之前带孩子去迪斯尼、尔湾，都是打车去的，来回100多美元都不心疼。今天为啥这么傻？自虐？或者像昨天那位笔友分享的“最难爱自己”？下次无论如何不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