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瓜记

80年代的江汉平原农村,水因清静而直接饮用,农田只有家畜天成地就的肥料滋养,无论私家菜园还是稻谷作物,都是绿油油一片,随时经过,清香扑鼻,满目鲜嫩,惹人喜爱。我们那时在禾苗返青季节,每每经过,都会随手取幼苞而食,清甜脆口,胜过水果。上学路上经过一些菜园,我们也会忍不住偷了……

那是些怎样的菜园啊!里面有甘蔗、凉薯(又名地瓜)、西红柿、香瓜、八王瓜、菜瓜、西瓜、菜苔、红薯、红萝卜、白萝卜等各式各样,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饥饿难忍、欲罢不能。有的菜园主人为防家禽破坏,简单的扎了一圈松散的篱笆,有的离家远的沟边田里,篱笆都没有。我们走路上学,总要经过一些菜园,有的同学顺手扯起萝卜到沟里洗净,用削笔小刀削皮就生吃,有的皮都不削,边吃边吐。也有偷吃生豆角、生莴笋的,感觉还是没有篱笆上的“野刺狠枝”(带刺的嫩肉枝,约筷子长,挎皮即食,略苦有甜)和“野瓜躲躲”(藤蔓上的汤圆大的小瓜)好吃,最好吃、风险最大的还是偷瓜。

戴剑文家的菜园就在去学校的沟边,与他家隔沟相望。他家菜园里的地瓜(凉薯)长得又好又大、脆嫩多水,叶子肺清的,一个地瓜少说都有二斤左右,大多已是破土而出,大头露出外面,大半截还在泥土里,碰到雨后天气,土质松软,大力一扯就出来了,一个人要吃个好饱,只吃得你打嗝心里挖。偷他家的地瓜很要技巧,他又是我们同学,他家菜园没篱笆遮挡、置于众目睽睽之下,他屋门口就可以望到菜园的每个角落,他妈也因多次菜园被偷而提高了警惕、被偷后骂人声全村都可以听见。我们只有智取:派二个手脚轻快、身材矮小的同学去下手,二个同学放哨,二个同学去他屋里缠着他说话掩盖他的注意力和视线,结果每次都能偷得几个被我们几个同学瓜分了。我曾单独作战,慌慌张张,在晴天的戴剑文菜园里扯断一个地瓜,拿着半截大头凉薯急死八国人的狂奔,到现在我还自责不已,虽然事后他就原谅了我,说本家兄弟的不叫偷,谁叫就他家的菜园种得好,地瓜又长得最爱人呢!

还有一次,我们几个同学去偷我隔壁袁建军家的西瓜。他父亲在原先的五十亩棉花地里种了几亩西瓜,搭了个草棚日夜看守,那个年代,西瓜对于我们还是个新鲜美食,平时用手刨地偷凉薯、红薯的我们,终于有机会尝鲜了。但我那时又与袁建军玩得好,不忍心偷他家的西瓜,无奈看着他们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又不给没参与偷的同学吃,又怕我告密,恩威并施再三拉我入伙。我们趁着夜色,来到瓜地,面对守瓜地父子的手电筒例行扫视,如邱少云般暗藏不动,抓准时机,手摸击破,怕敲击识别瓜熟与不熟惊动守瓜人,我们摸瓜就摘,没熟的被我们偷来就丢掉了。现在想来真是惭愧,谁说隔壁老戴不比隔壁老王更坏啊!

八王瓜、香瓜等特别香甜,大都在有篱笆的菜园里,我们四面派人放哨,四处派人下手,所偷到的却不多,不够一个人半个,经常为分赃不均而争吵,有时还不肯分给放哨的,只有下手的几个才能享受,也是不欢而散,那些没得到好处的隔些日子就去那些受害人家告状,搞得登门问罪,挨打挨骂,鸡飞狗跳,惨不忍睹。

那时我们分工明确,虽然我放哨的时候多,尽量避免直接偷的可恨角色,无疑也是犯罪集团的关键一员,我还要他们发誓保密,脱衣包瓜扩大偷袭战果,制订了“主人发现立马逃跑、逃跑不许丢下一个同学、人均一个瓜就罢手、不破坏瓜藤瓜地、谁告密就跟谁死一辈子气”等原则,现在想来,虽然那时不过十岁,也是罪孽深重,主啊!宽恕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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