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心动〈二〉

二.小琼

小琼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川河女孩。

       那是九十年代中期,公司已濒临破产,大家都在挖空心思地想发掘几个创收的项目,却都又一筹莫展。最后经过考察,公司在人口众多的川河坝办了个溜冰场。那时候,旱冰运动正方兴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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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派我到溜冰场负责日常工作。与我同行的除一名男同事外,还有一位从办公室临时抽调的女士,她去协助我开展前期业务。这位女同事为人热情豪爽,但刚新婚不久。现在要陪大男人们到人生地不熟的川河坝蹲点,我觉得也真是难为她了。然而,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结识小琼。

         我们溜冰场开业一周后的一个晚上,女同事和小琼相互认出了对方,原来她俩是两年前在市里参加电脑培训时的同学。其实之前我已见过小琼几面,并且印象不浅。自打我们开张后她每日都来溜冰,有时是白天,有时在晚上。她的头发染成黄褐色,发梢烫成卷曲状,每当溜冰的时候.卷曲的发梢便一颤一颤地在抖动。她要么是穿着牛仔的短裙套装,或者是白底的碎花连衣裙。在溜冰的众多女孩中,她虽体态娇小,但肤色莹白,长相也清秀可人,尽管称不上鹤立鸡群,却也显得与众不同。况且她总是独来独往,眼神也满含忧郁,这就使得我少不了多关注她几眼。现在,经女同事介绍,我与小琼便相识了。

       小琼在县邮局工作。她是独女,家中只有已退休的双亲。也许是太过清高,小琼似乎少有朋友,认识我们后,她除了上班,其他时间大都泡在了我们的溜冰场里。她不再怎么溜冰,只是陪我们一起照看场子,一块儿聊天,甚至共同打扫卫生,俨然是我们中的一员。

        夜里收摊后,我们或是打牌喝酒,或是到酒吧唱歌,有时也到夜市场吃晚点。这儿的砂锅菜比较便宜,内中所煮的鸡肉也够份量,只需花上四、五十元钱,几个人便能吃得舒坦喝得酣畅了。

         随着交往的加深,大家的关系都比较亲密了。我们知道小琼正在疗情伤,难免心情抑郁。她的衣着妆扮什么的让这个县城的一些人看不顺眼,她自己也觉得与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一心想往市里去发展,这才结束了之前的一段情。恰恰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却一个不小心闯入了小琼的情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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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我只是觉得小琼看我时的眼神比之先前有些异样,我却没敢往男女私情方面想,倒是女同事提醒我道:“你看不出来吗?小琼喜欢你!我说你是真看不出还是假装糊涂?”

         见我神情淡然也不表态,女同事显得有些生气。原来女同事早已把我的情况都向小琼“通报“了,并鼓动小琼与我交往。我的家庭情况女同事大体上清楚,那时我与妻子正在经历“七年之痒",已处于冷战阶段,离婚这个词语是我们之间谈话时出现频率最高的,要不我也不会同意公司派我到几百里之外蹲点。但我知道妻子只是口头上强硬,其实她不愿分手。我也不会釆取强制手段威逼她就范,我一贯提倡心平气和,好聚好散,于是我们的离婚大战虽曾闹得沸沸扬扬,却一直都悬而未决。如此状况之下,如何开始另一段恋情?

        女同事却极力撺掇我接受小琼的那份情,就在她离开川河重返公司的那天,小琼我们到车站去送她时,已坐到车上的她还不忘通过窗口小声叮嘱我:千万把握住机会,不要错过了小琼这样的女孩。

     美女谁人不爱?古今亦然。英雄尚且难过美人关,何况我辈凡夫俗子!我就这样与小琼开始了短暂且含含糊糊的恋情。

       我们的溜冰场租用的是县宾馆的地盘。每晚十二点宾馆服务台下班后,我就在此等候小琼的电话。小琼并非没原则的女孩,不会轻易在外过夜,每晚临走时都提醒我到服务台等她拨电话过来。她是邮局内部的人,家中的座机可免费拨打县内的电话。我俩通过小小银线传递着温言软语,我们的“热恋”常常可以持续数小时,有几次竟然聊到了凌晨四时,连话筒都已经烫手了才罢休。

       小琼的心里一直不太踏实,她说得最多的就是,现在我俩谈得热火朝天,可一切都只是虚幻的“柏拉图”之恋,还有许多现实问题需要去面对,恐怕到头来只落得个有缘无份的下场。每当听到电话那头她伤感的语气,我往往是不由得热血沸腾,于是豪气干云地向她保证:“咋个可能会那样倒霉?我决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在我俩身上发生,我们一定会梦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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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现实毕竟是残酷的。先是妻子三天两头地打来电话,时常似一瓢兜头的冷水,浇灭了谈兴正浓的小琼和我的热情。不久后妻子又亲自来探视我,她是个体经营者,有的是时间。她并不知道我已感情出轨,可小琼却不得不有所回避,我俩见面和通话都不太方便了,这自然就勾起了小琼的不满和醋意。

       那一夜,妻子说要请我和我的新朋友们唱歌,我便约了两位到川河坝后认识的朋友,也喊上了小琼。点了两瓶白酒后,几个男人只顾喝酒聊天,妻子和小琼却在不断地轮番点唱。我心下明白小琼是赌气地要在歌喉上与“正室”一决高下。凭心而论,小琼的歌喉算是很不错的啦,但与妻子一比便显得逊色了。妻子生性爱唱爱跳,那副高亢圆润的嗓门曾令当地歌舞团的女演员们都羡慕三分。两位朋友啧啧称赞,小琼却不服气地对我们道:“唱得倒可以,只是才会唱些老歌。”

       见我未附和她的意见也无所表态,小琼生气地到吧台去又叫了两瓶酒来,之后便闷头大喝。我心疼地劝她不要再喝了,她却根本不听。两位朋友是小酒量,妻子也不喝酒,我只得不停地自斟自酌,争取消耗多些而能让小琼尽量少喝点。

        离开酒吧时,小琼已经是头重脚轻摇摇晃晃了。我不能让妻子看出端倪,只能委托两位朋友护送小琼回家。我知道小琼心里充满了幽怨,我的心里又何尝好受?满怀的歉疚、一肚子的牵挂我都无从表达!看着神情沮丧、步履沉重的我,妻子很可能已对我这一晚的失态有所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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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是个热情开朗的人,不几日便与宾馆的多名员工厮混熟了。她来“探班”前,小琼每天数次从宾馆大门进进出出的,虽说经常有人充当电灯泡,但明眼人还是不难看出我与她的那份亲昵。为防人多嘴杂,避免不利于我的绯闻吹入妻子耳中,我不断催促她尽快走人,别耽误了生意。她对此未置可否,但两天后她还是动身回家了。

       我猜测她一定是发展了“线人”,虽然远在几百里外,却能大体掌握我的形踪,诸如某天去登山、某天到文庙游览、某晚又去酒吧唱歌……晚上十点以后,她还会打电话到宾馆服务台了解某某女孩是否现在还呆在溜冰场?服务台的值班人员并非每晚都是同一人,并且不明就里,大都如实相告。

        鉴于我的表现,妻子觉得有必要向我和小琼摊牌了,于是她再次来到川河坝。

        妻子很聪明,一不吵二不闹,只是约小琼谈话。她俩掩上房门密谈,连我这当事人都被拒之门外。我三番五次装作喝水进入房中都被轰了出来,只是隐隐约约地听了个大概。妻子向小琼讲述她与我当年如何顶着家庭的反对和社会的压力千辛万苦走到一起,过到今天实属不易!别看我们时常吵闹,其实感情相当牢靠,任何人都插足不了,云云……经过这次谈话,小琼反倒对她既同情又佩服,决定退出这场情感的角逐。有缘无份的结局终究被小琼不幸而言中了!


       小琼已很少再到溜冰场来,偶尔来也只是以朋友或小妹的身份与我相处。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会来约我喝酒。有一天,竟然喝醉了,我只好送她回家。

        小琼的家在老街的尽头。这条街上大多是几十年前甚至上百年的民居,间或夹杂一幢平顶房。街道全是用石板铺成,镌刻下了厚重的历史,也留下了岁月打磨的痕迹。已是凌晨一时,两旁的店铺早已打烊,街上也没有了行人。唯听得我们的鞋音在这条狭长的石板路上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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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琼醉得很厉害,她的头倚着我的肩头,我几乎是连拖带抱地架着她走。幸好她身材纤细小巧,我并不觉得吃力。这天午后下过一场雨,路上的石板缝还有些湿漉漉的,也偶有积水。一路走着,心中却在默诵戴望舒的那首《雨巷》:“悠长悠长的雨巷\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小琼带给我的也恰似一种丁香般的感觉。想到从此以后这位宛若丁香的女孩再也不属于我,这使我心里无比的沉重和伤感!

        快到石板巷的尽头时,也许是经了夜风的吹拂,一番大吐之后,小琼比先前清醒了许多。她坚持要我止步,不希望我再把她送到家,她不愿父母痛心地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她挣脱了我搀着她的手臂,我们交织在一起的身影逐渐分离、分离,只有我们的目光还在相接。

         我说要看着她先走然后我再离去。注视着她离我越来越远的楚楚可怜的孤单背影,泪水几乎模糊了我的视线;听着她远去的脚步,一声一声,敲打着我的心灵,仿佛在读着一行一行忧伤的诗句:

        你踩着我的影子

        我踩着你的影子

        当晕晕的灯辉

        把身影    拉    长     时

        我无言地看你

        阅读我的眼睛

        你凄然地接收

        我凝视你的眼神

        当心情被调成胶汁

        把我们     凝   固   时

        头上有嗡嗡小虫

         热闹着路灯

         路灯下伫立

        我孤独一人

        小巷的尽头

        再不见你的芳影

        小巷的尽头

       .再不闻你的靴音

        只有冷风掠过耳际

        如同伤心之人的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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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很少再看到小琼,除了到邮局寄信或打电话,平日难得一见。半年后,我回到了公司。

     倏忽间过了两年,我从无量山下的朋友那里了解到,小琼刚结婚不久,丈夫是百货大楼五金交电门市的经理,人倒帅气,只是爱招蜂惹蝶,婚前有过不止一打的女朋友。

        我在心中默默地为小琼祝福,同时也不由得替她捏着一把汗,唯有祈祷上苍保佑她不要再遭受感情的创伤!

     又三年,我再次打探小琼的消息,竟惨然地得知,她已于一年前离开了人世~她用撕下的一缕床单将自己年轻的生命定格在了床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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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可爱可怜的小琼,丁香一样的姑娘!想不到结局竟如此凄凉!如果当年我……那么一切是不是将会是另一个样子?!可现在……我只能黯然伤逝!

        但愿天国里的小琼不再受伤,并能享受无尽的真爱!

                                           (2011.04.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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