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蓝月亮 2

【连载】蓝月亮
雪漫飞 著

上一章节：蓝月亮1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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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小城

一轮红日挂在西空，静静地映着窄窄的河面。水中，一只火球在燃烧，像一会儿就要把水烧干了似的。河水瘦瘦的，弯弯的，望过去，有几处已经断了气。早些时候，这条河道是繁荣的水陆交通，南来的粮食北来的煤，还有更多的商船过往。华衣霓裳已是近千年前的梦想。如今，它坦胸露体般凉着很宽的河床。

前些年有一年大旱，这个城市的一些人们被一个传说一种谣言派遣到这里来，纷纷在它龟裂的身上或在淤泥里挖掘翻找，希望有金元宝古瓷器梦般地呈现在他们的镢头下。那个传说是：几百年前的一个黑夜，有一船只在这一带沉没于暴风雨之夜，说是一家巨商因惹恼了皇室里的人想连夜逃命的船只。几百年后，不知因什么事由引发了人们淘金的欲望。人们坚信，金子就在底下。

然而，这些人掘地三尺也没有翻着，只得败兴而归，一路上忿忿地咀咒着制造流言的人，阿Q似地享受着报复被愚弄的快感。

又一年夏季，中到大雨和这个城市缠缠绵绵，恋恋不肯离去。天上下雨地上流。于是，千条小河万条支流入海般地向西汇入这条河。这个时候，它终于在人们心中有了地位。“发大水了——”人们纷纷相互转告奔出家门前去围观。其实，并没有发大水，只是人们心里这样想。为了安全，这个城市一面抽集人员日夜筑堤，一面调动武警实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地戒严。

绿色的树冠在水面上像一头一头绿蘑菇，又如一个将淹没水中却喊不出救命的植物人。几支电线杆被电线连着，像是抗日战争时期敌人设下的封锁线。它满盈盈的，快要溢出来了。

果真溢出来，这个城市就遭殃了。人心慌慌的。因为看电视听广播知道全国已有几个城市遭洪水了，那场面真是吓煞死人了：汪洋一片，高高的坚固的楼房竟在水中飘摇，人们安居乐业的家什竟玩具般浮在水面上，人们与大水展开着搏斗。

真是洪水如猛兽啊！本该柔情万种女人般的水却瞬间变成失去理智的发了疯的恶魔，面目十二分的狞狰，狂妄地掠夺人间的东西，使这个世界慑于她的淫威之下。

这个小城的人们走路时身子直打晃，工作时安不下心来。

上班族们在经过低洼的路面时再也不能像往日那般潇洒了，闯入水中费力地蹬车，像只凫水的鸭子，自行车轱辘如乡下老大娘嗡嗡旋转的纺车；行走的人一手提着裤管，一深一浅一歪一斜小心翼翼地趟过漂浮着青黄菜叶子红绿蓝塑料袋夹杂着死老鼠和动物大便的水面；昔日好风光的轿车只能在水中作蜗牛般徐徐地爬动了，像浮在水中各式各样的瓢虫，它的行动却使浑浊的水面潮起潮落，如涌动的海，只是撞击不了亮丽的浪花。

人们的心啊，也在这水面上漂漂浮浮。终于盼得，雨，从速度，从阵势，慢慢地弱下来。人们的心渐渐着了地。

天晴了。小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水漫大河之景渐渐地被人们淡忘。汪汪的河流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弯弯的小河弯弯地伸向远方……

映着弯弯的小河的西斜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射进来，洒在淡黄色的老板台上，一片阳光灿烂。

方思良燃着一支烟将右手的拇指插进裤袋口，悠哉悠哉地踱到窗前，面对着无限风光的夕阳，一缕缕烟雾徐徐飘浮着，如一群绝代女人扭着优美的身姿舞着蓝飘带一一而过。女人是一缕烟魂，优雅一现后便缓缓飘去，散尽……

窗前地面上一盆旱荷静静开着，却有丰盈的一朵像毫无缘由地落下来，落在他的脚边。这，他是不晓得的。他只顾望着夕阳寻思着……

他转过身去，将半截子烟丢在烟灰缸里，随它自生自灭。此刻，他需要打三个电话，第一个打给昨夜和他吵架的姗。他说，姗，我要陪一个客户去莎丽大酒店，别等我了，你和晨晨先吃饭吧，如果太晚了，我就住在厂里了，亲爱的，晚安！他听到“你随便”后便是“啪”地一声扣上电话的声音，他微怔了一下便笑了。

接着打第二个电话。他一连窜按完数码后便扬起微笑的脸，他本想告诉她昨夜的梦，接下来他要说“雪梅，很抱歉，今晚不能陪你了，我要走访一个新客户”，他还想在扣电话之前说“雪梅，我爱你！”可是……他拿着话筒的手停在半空，最后，他扣上话筒，转身拿起西装飞奔下楼。

在楼梯拐弯处差点和上来的秘书杨娜撞个满怀。这个染了一头棕黄色毛发的女孩用红艳艳的嘴唇说：“方经理，我正要找你签字呢！”

“明天再说！”他径直跑下楼去。

杨娜定格在楼梯上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疑惑呈在她青春的脸上，噘着嘴说，“什么事儿值得这样慌张嘛！怎么没向我说呢？”

不晓得夕阳什么时候掉下去了，只在他车内的反光镜里映出晚霞的天空。

暮色将要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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