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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顺风城离聚粮城有四、五百里之遥，楚图南所率虽是精锐骑兵，也难以在一日内赶到。直到第二天夜半，一队人马才抵顺风城下。
楚图南远远望见顺风城，才松了口气，“一成，我料海贼必不敢如我们一般日夜兼程，只能夜半赶路，况且他们也未必都有马匹。我们虽较他们晚了一日，如今也能赶在他们前面。”
孙一成点头道，“将军，今夜可让弟兄们好好歇息了吧。一路上已累毙了几匹马。”
楚图南回头看看，百余骑军虽一个不剩地跟在后面，但鲜有精神旺健者，多是疲态毕现。他大声道，“兄弟们一路辛苦，一会儿便驻营好好歇息了。”
他想今晚也未必进得了城，多半只能在城外扎营了，但总要到城下一试。待人马将到城下，忽听前面有些悉悉索索之声。黑暗之中，隐约有不少人影晃动。
楚图南心中一紧，“难道海贼已经到了？”他拉了一下孙一成，孙一成会意，忙悄声让后面的人止了步。前面的人似也发现了有人逼近来，顿时止了声音。
顺风城南地势开阔，一直延到海边。一时间，双方都不出声，可听得见远远的波涛拍岸之声。
过了片刻，对方有人渐渐靠上前，待离得不远，轻声问道，“前面的人，是海上的兄弟么？”
楚图南心中疑惑，“海上的兄弟？海上来的只能是海贼。既与海贼称兄道弟，便绝不是顺风城中的。”
不过，看来对方尚不明自己身份。楚图南也轻声答道，“是啊，我们刚到！”
对面的人显是松了口气，声音也略高起来，“天下混沌，唯法我宗，如意常转，自得长生。兄弟怎么称呼？”
这几句非诗非谒、半通不通的话一出口，楚图南心念电转，“自得长生，他们莫不是长生教的？长生教果然与海贼勾结，要取顺风城。幸亏到得早，只怕再晚一步，形势便又不同了。”
彼时不过一瞬，他心中已转过了无数念头，将前日在廊镇与海贼交手情形在心中过了一遍，于是朗声道，“我姓杨，长生教的兄弟么？”
对面的人更是高兴了，语意中有几分兴奋之意，“果然是杨大哥啊！我们三当家在后面。”
此人边说边往前走，离队伍越来越近了。楚图南也向前紧走两步，“哦，那便好极了。就请三当家来答话吧。”
对于长生教，他几无所知。只是前些日子在北苑围场听到长生教起事的消息，才向东平王问了几句。所谓长生教，也是近几年在辽东兴起，假借佛教因果、轮回之说。加之长生教教习拳脚，又布施些医药，因此短短几年间就在贫苦大众传播得甚快，最终聚众起事。
楚图南并不知长生教三当家是哪个，只是随口应声。
他自从军以来，多经战阵，但今夜也有些紧张，心中一下下跳得厉害。自己身后是百余疲惫不堪的马队，前面不知有多少长生教众。更有甚者，长生教既约了海贼在此会攻顺风城，说不准海贼转眼即到。若海贼来到，与长生教夹攻，自己这百余人只怕救不得顺风城，就先报销在大海边了。
对面的人群中颇有些欢快的声音传来，想是他们都认定是海贼来会合。
过不多时，几个人影模模糊糊向前来。楚图南身后的士卒都穿着朝廷军服，若被对方走得近了，只怕立时露馅。只有他与孙一成两个人身着便服，不怕被看破，便暗暗握住刀柄，拉了一下孙一成，二人一步步向前迎去。
对面几个人终于来到面前。借着微弱星月之光，能看清当先一个人中等身材，也是三十出头，但五官不甚清楚。
他也显在打量自己二人，边看边问道，“杨大哥么，你带了多少弟兄来？”
楚图南忙应道，“我身后有三百兄弟，都是纵横海陆的好手，可够用么？”
对面的人道，“好！朝廷正调动大军，不日就要来攻永兴城，我们人手实在不够。因此上，我还怕我们这几十个人不济事。这下便好！”
楚图南听他说只有几十人，心便暗暗舒了不少，又拿话逗引他道，“三当家，顺风城中没有多少人马，不如我们趁着夜色，攻它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三当家忙道，“不错，不错，此次多亏海东青老大出此上策。我们两家联手，进可攻，退可守，辽东他日还不是我们的天下？哈哈，哈哈。”
楚图南道，“那好，便请长生教的兄弟给我们掠阵，我们便趁夜攻城。”
三当家又笑了一声，“我这些兄弟虽未必强得过你们海上来的，但也不愿坐享其成。更何况我们从永兴城来，对顺风城只怕多知道一些。不如我们打个头阵，你们大队从后齐上，一鼓拿下顺风城。我们明日也好早些上船去见海老大，共同商议联手之事。”
明日上船去见海老大！
楚图南一惊，难道海贼大头目海东青就在左近海上，否则怎么可能明日一早便上船见到？
他嘴里应道，“那倒也是，长生教的兄弟都是以一当十！这就请吧。”
说话之间，他心中逐渐有了计较，须趁此难得之机击破长生教与海贼联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以往征战时曾不止一次助自己痛下决断，出奇兵直捣敌人腹心。今日看来也要再行险棋了。
楚图南正在思索，三当家又道，“杨大哥，我们已查得清楚，顺风城巡城士卒每个更次在城上巡视一次，眼下便要到了。我们要趁他们还未巡视之际先爬上城去。你们随后来吧！”
他说着打了个忽哨，身后的几十人都拥了来，向城下摸去。
楚图南主意已定，向后面大声喊道，“都散开，跟着前面的兄弟，不要落后！”
他低声向孙一成道，“这是好机会，一会儿听我号令，将这股长生教的叛匪先灭了！”
孙一成会意，将这话暗暗向后面队伍传下去。
前面长生教数十人已欺近城根下，准备攀城。楚图南缓缓抽出佩刀，突地大喝一声，“杀了！”
百余马军虽已疲累已极，但大敌当前，一个个精神抖搂，毫不懈怠，发一声喊，向前冲去。前面的三当家一愣，回过头道，“先不要冲！”
他话犹未落，百余马军已成扇形将数十个长生教众围在当中，刀枪齐举，砍杀起来。（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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