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都活在阳光里
个人文集《微光斑斓》
颜婷婷在医务室的床上醒来的时候，陈岩川连忙倒了一杯水。颜婷婷有些诧异，然后轻声说了声谢谢。她有些模糊的印象，陈岩川抱起她的时候，她稍微还有一点意识。
“大学霸，我说你何必呢，明明知道自己贫血还不吃早饭不吃午饭，不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啊。”陈岩川挖苦着，扶着女孩子坐起来，给她递上水杯，“就为了写练习册吃饭的时间也没有吗？”
颜婷婷没有说话，喝了口水，嘴巴里有微微的苦味。
“你看你不吃饭耽误了今天下午的课，不是更吃亏吗，何况我们才高二，高二的知识能有多难，你不用这么拼命吧。”陈岩川夸张地说道，忽然又打住，觉得这样说好像有点贬低眼前这个女孩子一样。
颜婷婷听他不咋呼了，就笑了，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我做的是高三的练习册。”她轻声地吐出一句话。
陈岩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有些复杂，最后还是挤眉弄眼地笑了出来。
“我说嘛，颜婷婷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为了高一的知识这么拼。不过真的没有必要，还是身体最重要，你看我们进高二这才半个学期呢，你就写到高三的练习了，学年第一的地位是没有人可以撼动的呀，照顾好自己最重要。”
“我要的不是学年第一。”颜婷婷冷幽幽地丢出一句话，却又低下头喝了一口水。总是忍不住多说点什么，她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却又更加显得有距离感。
陈岩川有些被呛到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回话。也对，河城中学的学年第一，是很厉害，却真的算不上什么。
陈岩川与她同学一年多以来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女孩子。平日里她总是坐在座位上写作业，很少与人说话，集体活动鲜少看到他的身影，若不是那样耀眼的成绩，在班上几乎可以说是透明一样的存在。她头发短短的，只到耳后根，应该是打理起来方便吧，陈岩川想。短短的头发衬着圆圆的脸蛋，鼻子小小的，眼睛也不是很大，在镜片后面也看不到神采，实在是不太出彩的样子。
“你以后想去哪里呢？”颜婷婷忽然问。
听到她的问题，陈岩川眼前跳出来的却是那天在林荫道上，薛微坐在长椅上，淡淡的问自己的模样。
“为什么那么拼命的学习，陈岩川，你以后想去哪里。”薛微淡淡的声音也浮现在耳畔。
然而同眼前的女孩子比起来，陈岩川觉得自己简直侮辱了“拼命”两个字。
“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问这样的问题，以后去哪里当然是分数说了算啊，考得好就去好的地方，考的不好就再说咯。”他往后靠，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脑袋后面枕着。
颜婷婷不知道还有谁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也没有再问下去。
“今天跟你说的话，你……可不可以不要随便跟别人提起。”颜婷婷有些犹豫，但还是望着陈岩川，语气诚恳的说出来。
尤其是……不要告诉薛微。她在心里说道。
陈岩川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他的确只是随便和她聊一聊，并未成想到眼前的女孩子却并不希望别人知晓谈话的内容，他当然无法理解女孩子这样的心思。
“谢谢了，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上课的时间。”
“没事，反正我也不太想上课来着。”陈岩川随意的回应道。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颜婷婷便请假回家，第二天才来上课。
“晚上一起去吃宵夜吧。”陈岩川说。
“去哪吃，叫上阳子吧。”丁岚回应。
陈岩川眯了会眼睛，知道丁岚以为那天李卓阳出手打自己是两个人在吵架，然后点了点头。
田宋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想叫薛微出去吃点东西，可是薛微是住校生，学校晚上十点才下晚自习，宿舍十一点就关门，薛微再回去肯定来不及，便没说什么。
“田宋，明天给我带早饭吧。”薛微说着，将一张五十的纸币放到了田宋抽屉，田宋看了看，也没说什么，把钱收下了，然后开始每天给薛微带早饭。薛微也慢慢地不迟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诚光突然发火了，还是别的什么，但是不迟到以后却经常在课堂啥时给你睡觉，实在是叫不醒。
“待会宁老师的课你可别再睡了，再说了，今天寒流过来了开始降温了，当心感冒了。”田宋叮嘱着，薛微一边抄着田宋的笔记一边随意地点着头。
“宋宋，这薛微被你照顾的跟女儿一样的，哈哈哈。”陈岩川听到了，拍了拍田宋的肩膀取笑道。
“你这是嫉妒我们关系好。”田宋笑了笑，回过身拿了陈岩川的物理练习册开始对答案。
“不错啊陈岩川，怎么又是全对呀。”田宋拿着练习册转过身朝着后座的陈岩川说。
“那是，哥可是要拿第一的人。”陈岩川抢回了自己的练习册。
颜婷婷抬头看了看吵闹的两个人，还有薛微一动不动的背影。陈岩川总是能将要拿第一的话挂在嘴边，而薛微却从来不说，但严婷婷知道，薛微的目标却不止于此。
“就你，颜婷婷秒杀你跟玩一样的，还拿第一。”
“现在颜婷婷是厉害，这不代表我不能努力是不是，要是哪天我拿了第一那多爽啊。”
正说着，宁诚光已经走了进来，听见了陈岩川的话笑了笑，上课铃响起来。大家也都迅速的安静下来。
薛微将没抄完的数学笔记压在物理书下面，抬头看见宁诚光，貌似剪了头发，更加简洁利落了些，神采奕奕，貌似最近有什么好事。正想着，薛微觉得胃里一翻涌，一阵恶心上来，她双手捂住嘴开始干呕起来，声音比较大，吸引了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陈岩川甚至已经离开了凳子准备站起来。
宁诚光将书往讲台上一扔便走下来，拉着薛微的手腕，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浓浓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陈岩川便弯着身子顿在了座位上。田宋也不敢动弹。薛微挣开宁诚光的手干呕着冲出了教室。
“宁老师要不我……”
“陈岩川你去把我办公室桌子上第三单元的测试卷拿过来，这节课做练习。”宁诚光打断陈岩川的话便追了出去。
陈岩川立刻也追出去了，他看到宁诚光一直追着薛微，由主干道往校门口去，薛微突然蹲下身子，开始呕吐，宁诚光给她顺着背。陈岩川看了一会发现身后有人，转身一看是田宋。
“薛微这是怎么了？”他侧了侧身子，指了指远处的薛微和宁诚光。
“薛微好像经常干呕，她说是嗓子很难受，我以为是她胃有问题，我一直让她去看医生他一直没去。不过今天好像特别严重，以前只是偶尔这样。”
“哦，那你……可得快点劝她去看医生啊。我去宁老师办公室拿试卷。”陈岩川说着不再看宁诚光和薛微，向办公楼走去。田宋也转身回了教室。
两个人都没有看到，薛微忽然晕倒过去，宁诚光抱着她上了自己的车便离开了学校。
“宁老师对薛微真的是不一样诶，上次颜婷婷晕倒，就只是让陈岩川送去医院了。这次居然这么紧张。”班上有女生的窃窃私语。
颜婷婷手中的比笔停顿了一下，回头看着薛微空荡荡的位置，上面的书本一本摞着一本，有些凌乱。讲台上也空荡荡的。
“你不知道吗，薛微是宁老师的外甥女，食堂阿姨都知道，宁老师总是带她一起吃饭。”
“原来是这样哦，我还以为是因为薛微成绩好呢，那薛微怎么物理这么差。”
“写卷子了写卷子了，别聊天了诶。”陈岩川推开教室的门，听到些许议论，看到了颜婷婷，便开始发卷子。
丁岚坐在第一排，陈岩川发过去的时候，丁岚悄声问了句：“怎么，少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
陈岩川自然知道丁岚在讽刺自己上次在物理课上抱起颜婷婷送她去医务室的事情，然后嘿嘿的笑着说：“怎么，媳妇儿吃醋了？”
“滚！”丁岚右手接过卷子，左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便砸了过去。陈岩川笑着跳开。
宁诚光一直到晚自习都没有在班上出现，薛微也是。英语晚自习老师也是让做试卷，做完了讲评。
陈岩川偏了偏身子往前看了一眼颜婷婷，发现她果然没有写英语试卷，写的是其他的练习。而英语老师也几乎默认了颜婷婷这种行为。颜婷婷的英语每次能拿到140多，十分稳定，根本没有听课的必要，英语老师并没有过多的为难她。
陈岩川向上吹了吹自己的头发，翻了翻白眼开始写英语卷子。写了10个单项选择，到完型填空的时候，看到薛微空荡荡的座位，终于再也写不下去了。
他掏出手机，翻开了联系人，联系人并不多。其实有手机的同学也不多，主要是学校不让用。陈岩川也是因为最近家里有事才用的。他翻到薛微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询问她怎么样了。然后继续写英语卷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隔一会便要将手机拿出来看看，却并没有短信。
陈岩川心烦意乱地写完卷子便走到讲台上交了卷子，向英语老师说自己不太舒服想早点回家休息，老师点点头便同意了，签了请假条以便陈岩川好出校门。陈岩川收拾东西走的时候丁岚本想叫住他，无奈在课堂上只能沉默。
颜婷婷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写练习册。田宋看着陈岩川离开的身影，觉得有些古怪。
陈岩川在路上走着，又给薛微发了信息，询问薛微在哪里。
薛微在宁诚光家里，宁诚光正在做饭。薛微感觉到手机的震动，便掏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陈岩川的名字，不想回复。
宁诚光从厨房出来，喊薛微去餐厅吃饭。
薛微默默地走过去，然而一闻到饭菜，便转身就捂住嘴巴干呕起来。宁诚光放下碗筷连忙去扶着她，神色担忧。
“明天去……把孩子拿掉，休学，下学期再回学校吧。”沉默了许久，宁诚光终于说道。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更显得没什么温度。
薛微眼泪弥漫，沉默着点了点头，又感觉到口袋里的震动，眼泪此刻更加忍不住豆粒一般往下落。
宁诚光看着她满脸泪水，脸上出现了一丝丝如释重负的表情。这两个月看着薛微一直平静的学习生活，让他十分担忧薛微的状况，害怕她过分强大的神经终有一天会摧折。
“我不想吃饭，我自己出去走走。”薛微轻轻拉开和宁诚光的距离，到门口换了鞋子，披上了衣服架子上宁诚光的一件外套，出去了。
宁诚光也没有追上去，想着过一会再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