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抱紧我

别说话,抱紧我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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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英国淑女吃饭,神色如仪,刀叉寂静,端坐似菩萨入定。
   哪像自家女友,唇边留渣,菜末横飞。筷子刚送进嘴里,眼睛又掉进盘中。吃一顿饭,满屋子都是她的吧唧声。
   江小白放了筷子擦嘴。他有些烦躁:娶了她,结完婚天天吃饭。这以后的半辈子,一天三顿,可怎么吃?
   对坐的王丹毫无知觉,拖过他的碗扒拉:“浪费啊,酸豆角给我。”
   江小白觉得憋闷,起身付账:“不急啊,你慢慢吃,我出去抽个烟。”
   回答他的是王丹欢快的呼噜米粉声

   将近午夜,街头人烟寥寥,半里之内只有这家勤奋的湖南米粉店开着。江小白踱到路灯底下点燃一支烟。半里之外那栋崭新的小高层上几处灯火闪烁,那是有人在装修婚房。他俩就刚从那里出来。
   大学2年,工作4年,恋爱谈到第7个年头上,俩人终于攒够了买房的首付钱。接下来,装修,拍婚纱,定喜宴,像所有人一样按部就班。
   然而每到吃饭,江小白就心底一丝空白。

   也不是说王丹不好,性情简单,样貌尚佳,是当老婆的合适人选。不过人类相处就是这样,甭管情人还是室友,日子一长,鸡毛蒜皮层层堆叠,一加一大于二,小事也被扩印得无比巨大。
   就比如吃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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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白想起他前女友贝蒂,那是真的好吃相。
   有段时期贝蒂要减肥,三餐只吃苹果。江小白怕她饿出毛病,每天定点去两条街外买老胡家的蹄花汤给送去。
   蹄花汤是川渝名吃,胡记蹄花汤更是重庆名吃。肥硕的猪蹄入锅,加雪豆老火慢炖,熬足时辰盛在江小白端着的饭盒里,雪腻花白一盆,养颜又补身。
   端去给贝蒂,这丫头正卧在床上伸懒腰,粉红睡裙雪白大腿,说不出的好看。她长腿一翻,嗲嗲一声“谢谢。。。。。小白真好。”坐到桌边举起调羹。
   小白特喜欢看她吃饭。粉色小嘴撅起来,一点点吹着奶色的汤汁。待略凉,再轻轻放到唇边,微张,咽下,一点声音也无。江小白感叹,多油腻的汤也能给她喝得清新脱俗。喝完,纸巾擦擦嘴,对小白嫣然一笑:“抱抱。”
   于是小白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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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出神,王丹出来了,打个饱嗝:“酸菜和广肠一起嚼,真是好吃啊。”
   她伸手进包包里掏来掏去,没找到纸巾,干脆用手背一抹嘴:“来抱抱。”江小白不动,对方丰腴的身子欺上来,胸前软绵绵的两团凸起上还有油点一滴。
   他看得腻烦,敷衍着揽住她腰,王丹挺着那油点在他胸前一蹭,江小白那点子翻滚的烦躁又落回去。越落越低,最终落定在某处,起了反应。于是不再废话,带着王丹赶回去交公粮。
   然后双方皆大欢喜。

   事后,王丹去冲凉,江小白摊在床上喘气。
   身体上的欢愉刚褪,心头那丝空白却更显。水声哗哗,王丹在卫生间欢快地哼着歌,荒腔走板没个正调。
   江小白听得莞尔,闭眼睡去:日子么,不就是这样,吃饭睡觉打豆豆。大家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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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江小白经过民政局。脑子一抽,下了车进去预习功课:下周来登记结婚,先学习下流程。
   没想到来的不是日子,这个下午民政局专办离婚。一对对男女前后进去,前后出来,彼此之间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偶尔有一两个女人低头抽泣,其余脸上都是淡漠。
   正打算离开,忽然有人叫他:“小白?”
   回头,多年不见的贝蒂俏生生立在眼前。皮粉色连衣裙被风一吹,肩膀上一只裸色托特包显得格外大。
   江小白惊讶得还未说话,贝蒂已经走过来,熟门熟路地挽上他胳臂:“走,去喝一杯,我请客。”
   转身之间,江小白看见背后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眼睛盯紧贝蒂,手里把一张红色证书捏得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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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我前夫,今天下午刚离婚。”贝蒂晃晃手中杯,绛红色液体荡出波浪痕迹。
   二人坐定在一家楼顶餐厅,贝蒂说这里味道尚可,环境倒还满意。确是好地方,台座之间翠竹隔断,禅意音乐缓缓倾泄。贝蒂还是老样子,吃饭细缓,食物不咽下去绝不张嘴。江小白就奇怪,这样的女人怎么会离婚?
    “这年头,夫妻俩过不下去多半不是因为感情,都是日常小事。”贝蒂苦笑。
   江小白只有举杯,本想邀请对方参加婚礼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贝蒂心中有事,饭没吃完就喝得微醺。江小白打电话跟王丹请了假,好容易问清地址,七寻八拐把她送回了家。
   一开门,贝蒂就向沙发倒去。江小白拿着她的包,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进出都不是。他喊了几声,没人答应。
   贝蒂的声音含含糊糊:“没人在,这是我一个人的房。”说着又要呕,小白手忙脚乱,只有进门帮她拿盆子倒热水。
   此时华灯初上,风月正好,青年男女相对却一丝旖旎也无。因为贝蒂呕了又吐,吐了又哭,反反复复折腾个不休,忙得小白满头是汗。
   吐完,贝蒂在沙发上一翻睡去。裙边堆得老高,一条雪白长腿耷拉下来,刺得江小白眼睛一疼。当年就是这双腿勾走了他的魂,也是这双腿,决然离去不留余地。只是眼前酒气熏天,实在少了美感。
   他拿起毯子给她盖上,手指碰到对方肩膀,被她一把抓住。贝蒂一双眼睛水波荡漾:“别说话,抱抱我。”
   江小白脑子轰一声死机,两只胳膊自动圈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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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蒂说:“婚姻就是一男一女各取所需。没有需求,要么将就,要么散伙。“
   贝蒂说:“公婆房车吃饭睡觉,各个都是需求。“
   贝蒂说:“别说话,抱紧我。”
   她絮絮叨叨讲个不停。江小白从大汗淋漓听到疲软,连她前夫的八门亲戚都听了一遍。他看着贝蒂那吃相好看的嘴,鸡零狗碎恨恨不绝。泥石流一样把他心里那一丝空白轰然覆盖。

   出了门,江小白才想起没跟贝蒂留电话。可俩人从下午呆到晚上,贝蒂连前夫奶奶迁坟都跟他说了,就是没有跟他留电话。
   没留,也就是刻意不留。成年人的世界谈不上惊险,无非麻烦事多,所以不必要的麻烦能少则少吧。这一趟也就是正好遇见,恰巧慰籍。然后各走各的,生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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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响了,王丹兴奋地在那头嚎叫: “亲爱的!今天木工全部结束了!你不知道新柜子多好看欸!“
   等他赶到湖南米粉店,她已经叫上两碗粉面和香肠豆干大口开嚼。依旧菜渣横飞,满屋子舌头。可江小白心头那丝空洞已经被另一张嘴填满,再也不作祟。于是,他也低头吸溜面条,当了一下午知心大姐兼垃圾桶,他也真是饿了。
   王丹嚼得爽快,还不忘劝他:“你就试试看嘛,广肠和酸豆角一起吃,味道超级赞。”
   江小白听话,把两样夹起慢慢咀嚼。甜口的肠肉和极咸的豆角貌似对立,可混合了纠缠久了,也确实好吃。
   碗里渐空,江小白嘴里含糊不清:“明天去把结婚证领了吧,我查了,明天全天办结婚。”
   王丹一抬头,油嘴吧嗒:“别废话,先抱一个再说。”

   灶头老板高高舀起一漂老汤,嚯啦浇在面碗里。小店里雾气腾腾,食客们各自沉浸在饭食烟火中,无人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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