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存在感 ? 只是有点放不下而已

图片来自网络

最近两周，每天下班路过的小超市，门口都会有个姑娘站着促销，戴耳麦吆喝着，音量挺大但不太清晰，好在声音清亮减去了几分呱噪。日日经过的地方本来不太留心，也是因为这过高的分贝才引我转头。

过了几天她还在那儿，背诵着一样的内容，样子实在像被老师点到的学生在背课文。直视前方，声音洪亮高亢，背得挺流利，看得出有所准备。念什么我一直没听明白，看样品估计是某啤酒的促销活动。没见她停下来休息，中间也不喝水，这么热的天，对嗓子真是考验。小小事情认真做，姑娘还挺敬业的，念头闪过就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是刚双抢回来吧，真是晒得够黑的。脸庞和手臂黝黑黝黑，倒显得眼眸分明齿贝洁白，白T恤黑短裤，小麦色的腿比上身的黑要淡些。目测165左右，结实健壮，是素来羸弱的我最羡慕的体格，圆圆脸扎马尾，脸色黑得纯净不带脂粉气，嘴角带着“我能行”的倔强，神情过于认真反而显出一丝稚气。

我断定是位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家境贫寒，自身经历等于一篇励志的鸡汤文。偏是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儿，偏都是这么爱美的年龄，那么多富养的闺女在健身房里挥汗减肥，而她在这里，让人心生爱怜。

我是越往上活心越软。对上门推销的年轻人神色也柔了声音也轻了，连拒绝广告电话都委婉起来，就免不了要多费几分唇舌。曾经只因为那小伙子一脸的汗，一直说试下吧，试下就好，心生恻隐又多了张不会开通信用卡。怎么严厉得起来呢？谁家的孩儿不是心头肉？都是比儿子大不了几岁，在城里这样奔波也是求生存谋发展。天冷天热的一身正装，小心翼翼进到你的办公室，满脸堆笑，希望能给个机会进入主题，但大多时候总是被快速打断，或礼貌或恼怒地驱逐，然后离开，告诉自己没关系，重新再来。记得多年前看过一则马云的采访，那时他也才初绽头角，回忆创业之始一间一间写字楼做推销，产品不被接受，相貌也不讨喜，唯有在悬崖边的坚持才走出了以后。

既然这样，肯定会希望，如果我的孩子也需要在一栋栋楼宇奔走，能遇一些善意的笑脸，能有人愿意花几分钟听听他精心策划的文案，那我大约会像《中国好声音》选手的父母，看到导师为孩子转身而百感交集吧。

图片发自App

儿子打来电话，已经找好合租房，有两家比较合适，晚上回去看看合同就签，明天可以入住了。我一直等着电话，担心尼伯特袭击上海他还没找好房，幸亏台风转了向，他说那边现在雨已停了。我让他挑安全、方便、干净、舒适的，别计较那几百块差价，上海的房咱虽然买不起，租几个月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儿子说他会考虑，各方面，包括价格。八点了，我催他先去吃饭。

房子在大学旁边，地铁40分钟到徐家汇的公司，按时间盘算大概等于家里到万达广场两倍的路程。那是我不熟悉的生活节奏，完全不同于目前的规律和安逸，是和《欢乐颂》里一样么？动不动加班，钱永远不够用。他说外企的女孩更可怜，每天都要穿高跟鞋上班，想想都脚疼。网上说许多年轻人就是利用在地铁上的时间写文，儿子大概也会这样。

他似乎早就盼着这一天，一个人独立生活，从收拾行装、订票、找房，我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实习行业的选择。能说什么呢 ? 这几年他去不少城市，独自或者带队，出门在外的经验早比我丰富。只能叮嘱几句注意用电安全，刮台风时不要在外行走，又见他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想到最烦我一直把他当小孩子，遂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有时别家的父亲埋怨儿子坐享其成赶都赶不出去，赞许我家的男孩有闯劲 。其实我向来得过且过，怎么活不是活呢？惟愿我儿愚且鲁，无灾无害到桑榆，世上哪有那么多优秀的人，心里是不想他太辛苦。儿子对我的苟且不置可否：“ 我现在不拼，难道以后拼？”

古语云 “父母在，不远游 ”，安土而重迁，游子一生背负着“大槐树情结 ” ，然而数千年为求出人头地衣锦还乡，毅然远涉重洋的也擢发难数。中国人是否骨子里都潜藏着一种跨越意识？地域的跨越，财富的跨越，生活方式的跨越，文化水平的跨越，最终达到社会阶层的跨越。回头看自己，其实也完成了某种程度的跨越。出身农村，父母没什么文化，也终究靠自己努力在省城立足，目前体制下尚不必担心失业问题，平庸但平稳。到儿子这代，起点已是二线省会城市，父母受过一点教育，他们的目光自然又要高远些。少年怀鸿鹄之志，于国于他咱做父母的都不该拦着。

儿子说我刷的是存在感。现下既然什么也无需做，那就好好工作，端牢饭碗，专注情怀，认真写字，去慢慢填满那颗不该失落的心吧。

手机加了上海天气，那座城的阴晴圆缺，比抬头可见的这片天空更牵动我心了。

图片发自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