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思&散文征文」粒子梦想

现在,你们知道我是什么,我们是什么,你们就是我,就是我们。

——是构成一切的,最最基本的原始粒子。

是原子吗?

不是。

是夸克?

不不,刚才已说了,是最最基本的粒子,没有比我们更基本的存在了。可是我们甚至也不叫“基本粒子”,因为这个名字被自以为是的人类误用过了。

那时人类的科技难能可贵地发达,就算用现在我们的眼光来看也不得不略微赞叹那种歪打正着的灵光。就是在那段时期里,他们的科学家发现了最终被他们命名为基本粒子的粒子。应当说命名的时候他们比以往几次成倍(可惜仍然不够)地谨慎,并且这个错误结论直到人类消亡的那天也没有被正式推翻。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他们的基本粒子就是真正基本的粒子。其余的人里面,有一部分自始至终都崇拜环环相套的循环宇宙论,这种说法非常玄奥的一劳永逸:认为在他们发现的基本粒子里面藏有一个跟他们生活的世界差不多的另一个宇宙,而他们自己存在的空间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基本粒子……只有个别的1、2个人致力于发现“我——我们”。这是一个真正的难题,面对这个难题,人类的科技显得软弱无力。

我——我们是……

一切。

如今,又重是一切。

我们给自己命的名称是“造物粒子”。

我曾是过水,也曾是过铁,我成为过草,还成为过人。经历那么多,别的粒子也一样。现在,一切组合都被打破了,也就是说,毁灭了。整个世界除了清醒的我们再无其他。

无穷无尽的造物粒子,全都赋有思想,很聪明,很深邃。在我们组合过的东西里,没有胜于我们的聪明和深邃。这理所应当,因为我们组合的任何东西都是短命的,不像我们这么经验丰富。当我们成为一个人的时候,齐心协力地形成一个意识,他只知道自己是人,不会知道当一块岩石是什么感觉,尽管他身上绝大部分甚至全部的造物粒子们当岩石的时间比当人的时间长得多;如果旁的人说他是块苔藓,他还会生气,其实说话的人自己也当过多次苔藓,而且再次成为苔藓也几乎是不可避免。

奇怪吗?既然造物粒子这么有思想为什么甘愿那么多并在一块儿形成别的呢?为什么要变成既不聪明也不深邃的会消亡的生命呢?当你,当任何东西一旦重新分解为最基本的造物粒子的时候,一切都明明白白了。所有的经历都会被想起来:水的事情和铁的事情,草的事情和人的事情,海龟的事情和狗的事情,你的事情,我的事情……喜欢的、厌恶的和不带感情的……

无数粒子只有一个思想意识——这样说似乎夸大了一些,但没夸大很多。每个粒子都能够独立思考,但由于聪明,我们的思维总是共通、可分享的。假如一个粒子对某问题做此想,别的粒子不可能对该问题做彼想。我们的聪明程度一摸一样,绝顶的聪明。我们不会相互反对。有时候一个粒子反对另一个,他其实是假装的,而被反对的粒子也知道他是假装的,他也知道被反对的粒子会知道他是假装的……诶,多么无聊啊,粒子是全知全能的。也只有在我们不作为纯粹的造物粒子存在的时候才会羡慕和崇拜这种全知全能。

我们有这么许多,意识上的统一却无可避免,那么多的粒子就好像只有一个粒子,再加上我们不会死。想想看这是怎样的一种孤独吧!

漫长的时间里,广袤的空间里,只要我们还是造物粒子并且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就不存在供我们消遣的事物。彼此谁都不能成为谁的对手,一个粒子的心思等于全体粒子的心思,也就没有可玩的游戏;再则,没有可供琢磨的问题,造物粒子思维敏捷,又能作独立思考,我们只要在同一时刻各自思考不同的问题,下一刻就不仅明白了自己思考的那个问题,其他粒子想的各种问题的结果也一并传达过来。是不是,又没事情做了。

除了无知和死亡,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事。

为了摆脱全知和不死,我们愿做任何事。

到底是失去意识还是获得别的意识我们是不挑剔的,比方来说就像一个渴睡的人不在乎将睡的那一觉有没有梦。那么我们还能怎么做呢,难道会不整装待发吗?所有的粒子自然而然的投奔到这些算式中,从而形成了我们后来作为石子和鸟儿所生活的那样一个世界。也就是说假装死去一阵子是可以的。我们就例出了假死的算式,当我们以某种特定的排列组合成为粒子团时,那些组成粒子团的粒子就会暂时失去意识,把算式排得再长再复杂些,原子式、分子式,很快,非常快,全知全能的我们得出了各种矿物算式、细胞算式和微生物算式,还得到了植物算式。另有一个看起来比较特别:那是动物的算式,那些参与其中的粒子会形成另一个统一的、非粒子的、崭新而朦胧的意识。意识越复杂,算式越精巧,我们的公式精巧到把人类设计出来摆在了那个构造世界中,然后,我们同自己的造物玩起了躲猫猫。好可惜,虽然那次最后很接近了,但是人类最后还是作死了自己,结局跟往届换汤不换药。

那个世界已经毁灭,但没关系,再造一个同样容易。久睡的我们厌恶地发现自己的真正身份——全知而不死的粒子。再次投身于创造下一个世界以前,我们极其乐于先回味一下前一个,为纪念它,我们办一个曾在那里流行过的舞会。粒子们将成群结队地组装打扮成那里有过的东西,甚至代表他们打扮成的身份说话,虽然这在不失去粒子意识的情况下没有多大意义,纯粹是助兴节目,却怪异的产生像情绪一样的微不足道的感动。

那一阵虚妄的浮华派对引起的狂喜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几乎是刹那的时间里,我们立即想起来,在成就那个世界以前我们就曾是这个样子,一直就是这样,我们还以为自己是别的呢。打个比方,就像我们作为人而做梦的时候还以为那是真的呢。想到这个类比不禁暗中赞叹。当我们生而为人的时候每每醒来不是都笑自己在梦中表现出的无知与无措吗?这种无知与无措的懊恼映像就是我们现在醒来的时候对人类认知的映像。设计的生物公式更复杂一点吧?以上届人类的数值极限破解粒子的终极谜题未免太无望了。但再想想,这个游戏的可玩之处也正是在这里。降低难度过关以后也还是要设计新的游戏出来玩。反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打发时间。

派对持续了100年,很快就结束了,接着,我们闲逛几秒休息了一下。

一个新的世界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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