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悬年》下部 第56章 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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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名片:老猫枕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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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迹是刑事案件侦破中最常见、最重要的生物性检材。根据血迹形成的机制不同,从血迹形成的动力学角度,结合血迹的形态特点,大致可以分为滴状血迹、抛射状血迹,撞击状血迹、接触状血迹。然而,血迹形态分析是专业性分析,在许言的经验里,她或许分不清喷溅型和撞击型,但她分得出有轨迹的抛甩型和有拖擦痕迹的接触型,她相信不单她分得出,只要她解释得当,刘宗、孔敬文也都分得出,只是他们并不习惯从这个角度分析问题罢了。

为了便于解释她要说的专业问题,许言要求易慎行解下镣铐、穿上这件血衣,她要做一次现场演示。即便有几分不情愿,孔敬文还是勉强同意。许言大闹刑场后,他差人去打听她的底细,知道了她曾在皇城查案,想着这女人或许与皇家真有些什么牵连,不好太多为难,便示意衙役去解易慎行的手镣。

即便血迹已经干涸,衣服一打开,仍有令人作呕的腥气扑鼻而来,尤其是这件衣服折叠保存的时间久了,气味更是恶心,包括孔敬文在内的所有人都皱了皱眉头。

许言一边帮着易慎行穿上血衣,一边低声说了句“你骗不了我”。若是他配合,能省多少时间、人力和物力?医生最怕遇到没有求生欲的患者,律师也不愿给身心皆认罪的被告人翻案,即便是冤案。

易慎行根据许言的要求,双臂平伸,这个姿势能很清楚看到血迹在衣服上的分布状况——左手前臂外侧、内侧,双肩。

孔敬不解,文问,“你要做什么?想说明什么?”

“现场共有死者39人,除少数几人双臂有抵抗伤,绝大多数是一招致命,足以说明行凶者武功极高,心态坚定,非常自信,有掌控欲。对于一个自大的绝顶高手来说,即便他面对受害人,也完全没有保护自己要害的意识,更不会允许受害人近到他三尺之内,同时因为复仇带来的快感和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他的动作会很舒展、自如、大开大合。现场血迹横飞,会多以喷溅、抛甩的状态溅在身体比较宽阔的部位,比如前胸、后背、前襟等位置。”见在场人听得糊涂糊涂,许言站在易慎行的对面,对比着两人的身高,解释道:“除非我是孩子或者卧倒在床上、坐在椅子上,易慎行这样身量的凶手不管是一剑穿心还是一剑封喉,血迹绝对会喷得他全身上下都是,39个受害人不会都是或坐或卧吧?再看看易慎行,最容易溅到血的前身非常干净,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

许言所说是基于她对血迹形态一知半解的了解和对凶手犯罪行为的分析,虽不敢说百分之百确切,在目前证据不多的情况下,这是最接近事实的推测了。再说,她现在不是检察官,而是律师,就是要从检方提供的证据发现错漏为己所用。

当然,这些话在孔敬文听起来更接近于狡辩,“杀手杀人手段无数,可贴身肉搏、可近身缠斗,受害人血迹飞溅,可能甩到任何地方,衣服前襟没有血迹不过是巧合。你在这里尽说些巧合的事,无非是要借夸大了的巧合来达到为易慎行脱罪的目的。”

“我知道孔大人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大家都有过写字作画的经历吧,有时候一个不小心,墨点落到纸上,晕开成一个个好看的圆,还有毛边。再一个不小心又会甩到书房的墙上,会留下一道呈线形状分布的数个、十数个、数十个墨点。”许言决定换个角度,“血点也是一样,不同形状的血迹代表着不同的形成过程。”

一直不发一言的刘宗对许言这一整套的理论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问道:“易慎行身上的血迹是如何形成的?”他这话也明确了自己的态度,他相信许言所说。孔敬文为官多年,自然立刻明白,也追问了一句,“是啊,你倒说说这些血迹是怎么来的。”

痕检是复杂而系统的工作,许言一个门外汉,只能糊弄这帮古人,她面上并不露痕迹,指着易慎行双肩、左手外侧的血迹说:“这几处是溅射形成的,而这一处是擦拭而成的。”许言最后指着的是易慎行左前臂内侧的哪一出血迹。

“就算你说的全是对的,也不能就证明易慎行不是凶手。”刘宗如是说。

“抱着我!”许言朝易慎行下令。

易慎行抬眼,满眼疑惑。其他人一事只盯着许言看。

许言脸微微有些红,不免有些尴尬,谁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别人拉拉扯扯搂搂抱抱?还不是要为他洗脱罪名!许言背靠易慎行站好,拉过他左手环在自己腰上,又说:“这应该是最后一名受害人吧。他被人追杀,奄奄一息间倒在易慎行身上,右手持剑的易慎行会习惯性用左手去扶住人。凶手势必要追过去补上一刀,鲜血虽喷涌而出,却只溅到易慎行肩膀,其他都被受害人挡住。这一点,可以找来受害人衣物来验证。同时,受害人身体下滑,自然会在易慎行左手前臂内侧衣物上形成擦拭一般的血迹。虽说变态人格的凶手会有类似于擦手、擦剑之类的多余动作,但他会用受害人的衣物,而不是擦到自己身上。”

许言所说,超过在场所有人的认知范围,幸亏,她说得浅显易懂,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易慎行有杀人动机、杀人时间,又无端出现在案发现场,穿着一身染满鲜血的血衣,凶手肯定是他!”许言所说只是证据中的小瑕疵,不足以推翻整个证据链条。“他已经认罪,有签字画押的口供在!难不成他要翻供吗?”

案件重审是许言要求的,而易慎行一直缄口不言,他没有遭遇刑讯逼供,也不喊冤,许言很难推翻易慎行的有罪供述。想到这里许言心里便恨意满满,不配合的当事人,真是麻烦。甚至,他不告诉自己认罪是因为证据确凿他不愿辩解还是有什么其他隐情。虽然官府调查的证据不足为信,可这个时代,一份口供就足以定罪。难道这会儿要跟“法官”谈罪刑法定、疑罪从无吗?没有践行的动机只是思想犯,除了特殊时期,朝廷是不会也没有必要惩戒思想犯的,而缺了动机的时间与空间只能算是巧合。想到这里,许言说:“认证物证不足以证实易慎行是凶手,我当庭所言也不能排除易慎行是凶手的可能。既然,案件发还重审,案件又确实有疑点,就不单只审易慎行是否有罪,还应当重新勘察现场、重新查找凶手。孔大人,您说呢?”

孔敬文不愿引火上身,回头看刘宗,刘宗盯视着跪在地上的易慎行,沉思许久,吐出一个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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