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深夜爬行

(原发凯迪论坛文化散论)

旧文:深夜爬行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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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的事。

有些困了,我从沙发上站起身,停顿了一下,这才慢慢去到卫生间。每次站起来我都必须停顿一下,因为我的腿不是很方便。

去卫生间要穿过餐厅,刚刚走到餐厅的中央,没有任何的先兆,我猛然发现自己坐在了地上。我知道我这是摔倒了。一个双腿健康的正常人在摔倒之前会有身体的扭动、挣扎,还会乱舞着双手企图平衡自己的身躯,他的摔倒是一连串肢体努力失败的结果。他会意识到自己要摔倒,而摔倒的过程也是一个有意识感知的过程。

我不。三年前的一场大病使我的腿部肌肉的力量到现在都还不如一个儿童,稍微的一个细小的障碍、或者脚底下的过大一点的摩擦力都会将我绊倒。当我发现自己要摔倒的时候,已经在地上痛苦地坐着了。我清醒的意识根本观测不到摔倒的过程。倒地的速度太快了,快得象两个镜头之间的剪辑。

我并不是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的。我的膝关节无力,没有在我身体下坠的时候形成缓冲,一百斤左右肉身重量的冲击力只有靠脚踝来承受。当我发现自己“矮”下来的时候,我“呀!”地哼了一声,马上感受一股疼痛从左边脚踝迅速地传递向全身。那声短促的痛苦的呻吟就象橡胶玩具在地上被人踩了一脚一样。

我先躺下来,冷静地判断我的身体其他地方是否受伤。

还好,没有任何地方疼痛,除了左脚的脚踝。

接下来我在头脑中探究摔倒的原因。我肯定我走路的时候鞋底是檫着地面走的,我穿的是一双新拖鞋,鞋底的摩擦力比旧鞋子要大很多。而我平时是不穿这双鞋的。

我放松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开始用全副的注意力去感受脚踝处的绵绵不绝的疼痛了。但是我还是要把这个感受转变为意识,于是我告诉自己,可真疼呀!

老婆孩子已经在梦乡了。我不想唤醒她们。我躺了不足一分钟,试着能否坐起来。

能坐起,但是任何一点身体姿势的改变都会牵动疼痛处。我发现在我坐立身体的时候,我的身上已经冒汗。

接着,我开始屁股着地,用手掌撑着地面,倒退着向客厅移动,并咬着牙关把自己撑上了沙发。旁边有一床小被子,我拉过来盖住自己的身体,靠在沙发上静静地喘了一会气,觉得暂时已经把自己安顿停当,就用遥控器打开电视,随意翻到一个什么节目,这时疲倦袭来,一时间镇住了疼痛,我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是电视里的一个声音将我吵醒了。痛楚又冒出来刺激我的感官了。我试着动一动左脚的脚指头,但是这个动作无疑是在捅马蜂窝。我环顾寂静的客厅,想着怎么样才能把自己搬运到卧室床上去。我还是不想唤醒老婆。不是怕打扰她。不知道为什么,目前的困境使我有一点兴奋。这是一种类似于受虐的兴奋。我似乎是在想看自己的笑话,就象看邻人的房子着火一样。我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处理接下来的一切。

我撑着下了沙发,坐在地上,将身体的后背调整对向卧室门口,而这时候发现自己摔交前的任务并没有完成。如果爬上了床,到了半夜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将更费周折,于是我又用手踅过身,倒退着摸索向卫生间。

没有爬几步,我发现我的裤子地象一块抹布是在地面上摩擦着,在这样的困境下我还得尽量避免肮脏,于是我小心地翻转我的身体,试着用膝盖着地。我在客厅的地上搜集了两双拖鞋,一双套在手上,一双垫置在左右膝盖下,就这样四肢着地,在寂静的深夜里,如畜生一般向黑洞洞的卫生间爬过去。我一寸寸地前行,每爬一步都停顿下来用手帮助膝盖重新整理好拖鞋的位置,因为这样每前进一步,膝盖下的拖鞋都要滑脱。

在我爬向卫生间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一切是属于你的事件,纯粹属于你的绝对个人的事件,好好感受这个过程吧!

在卫生间挣扎着处理了一应事情,又从湿漉漉的地面爬回餐厅,然后穿过客厅到卧室。最后,我终于来到了床上。准确地睡在了平日里属于我的位置上。彻夜的疼痛使我一夜未眠。疼痛加上失眠,我什么办法也没有,唯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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